第11章 第11章
这一凳子要是砸在人身上不死也得半残，辞尘下意识上前。
砰！
实木凳子落在地面四分五裂。
沐善芳被人制住手脚只能发出呜呜声，堂屋陷入安静而怪异的气氛，众人直直望着公主抱的两人，一时忘了说话。
“咳，现在能放我下来了吧。”沐辰刹开口打破沉静。
“哦哦哦。”辞尘连忙将怀里人重新放回轮椅，末了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沐辰刹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衣服，泰然自若，好像刚才被抱的那个人不是他。
“你力气真大。”就算生病他也是一百多斤的成年男人，刚才辞尘拎他竟像拎小鸡一样轻松。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他的力气本来就大，这让他在孤儿院少吃了很多苦头，可现在，辞尘握紧双拳，清楚感受到这具身体蕴含着比前世更强大的力量。
这很好，身在乱世，他得把前世练过的一一捡起来。
沐辰耀踩着木条碎瓦悠悠晃荡过来，“你和资料上不太一样，以前是不是练过？”
辞尘回他一个假笑，并将拳头捏得咔吧作响。
沐辰耀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走开。
经历这一系列混乱，沐老爷看上去老了十岁，他似乎想对辞尘说什么，看了眼沐辰刹，最终只道：“辰刹辛苦你照顾了。”
辞尘：“应该的。”
沐老爷有气无力摆摆手让众人离开。
辞尘推着轮椅走出堂屋，回头看了一眼。
屋子里摆设砸了大半，因此显得异常空旷，沐老爷站在满地狼藉中，身形不像初见时那般挺直，烛火跳动，他处在半明半暗，多了份疲惫孤独，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怎么了？”察觉轮椅停下，沐辰刹转头问道。
辞尘重新抬步，“没什么，我们走吧。”
认亲宴波澜不断，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致，等到分开时，辞尘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问。
沐辰刹很敏锐，“想说什么便说吧。”顿了顿，“我的救命恩人。”
他笑意盈盈，说话时唇齿间含着奇特的韵律，尾音微微上翘，仿佛带着把钩子，勾得人心里痒痒。
辞尘忽然觉得耳根有点热。
他若无其事撩了下发丝，“你竟然会开玩笑！”
“我为什么不会开玩笑，你当我是什么人？”
“小仙男。”话一出口恨不得堵住这张没有遮拦的嘴。
少年一脸懊恼还不忘半遮半掩窥他神色，沐辰刹莞尔，“这个绰号，嗯很别致。”
“你不生气就好。”辞尘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将话题导回正轨，“今天那个，是你姐姐还是妹妹？”
“你说善芳？”
辞尘点头。
沐辰刹沉吟片刻，说起往事。
按照出生顺序沐善芳应该是行三，只是清河镇的规矩，男女分开排序，所以沐善芳被称为大小姐。
沐家基因好，沐善芳的容貌结合了沐老爷和三姨太的优点，生的明艳大气，又是沐家唯一的女孩，自幼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没受过委屈，性子开朗活泼很是讨喜，还未及笄沐家大门就快被媒婆踩烂。
沐老爷为她寻了门很好的亲事，只待过几年就完婚，可三年前沐善芳突然疯了。
“三年前？”那不是沐辰刹得怪病的时间点么。
“当时我重病在床，整个人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捡回条命，醒来才知道家里发生许多事。”沐辰刹叹道：“我后来问过家里人，父亲只说善芳受人诱骗，摔下山磕到脑袋，再多的，便不清楚了。”
沐辰刹眸光悠远，一时陷入回忆。
半晌，苦笑道：“我有心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对症下药说不定善芳就能好起来，可刚才你也看到了唉！”
说不出的苦闷化作幽幽叹息融进晚风，辞尘的心不由自主跟着揪起来。
沐辰刹得怪病，沐善芳变疯子，三年前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辞尘强自按下泛起的好奇心。
不管沐家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尽快远离这里，平安度过死劫。
看着沐辰刹喝完苦药汁躺好，辞尘帮他拉好帷幔，轻轻退出东厢回到自己暂住的房间。
一场晚宴将沐家复杂的家庭关系摆在明面上，辞尘两眼无神望着床幔，明明累到极致却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不停闪过沐家人相处的场景。
不管他听到的还是看到的，所有人都说沐老爷最宠大儿子。
原身被打晕塞进花轿带到清河镇，不清楚沐家和金陵辞家就此达成怎样的交易，但根据记忆，辞家夫妇极重面子，即便不喜原身也只会私下里解决，不会闹到明面上。
毕竟辞家养了十八年，若嫁给男人为妻辞家也跟着没脸，沐老爷为了给儿子凑八字冲喜，想必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可就是这样一个慈父，却给重病未愈的儿子夹荤腥。
一般来说家里有人不良于行为了进出方便会砍掉门槛，而沐家所有房间门槛都很高，沐辰刹是病人，不爱出门所以对此没有提意见能理解，沐老爷却也视而不见
这对父子关系真有传闻中那么好吗？
还有二少爷沐辰耀。
一般纨绔子弟见了父亲就如老鼠见猫，躲都来不及哪里敢上去撩拨，沐辰耀却敢，他两次三番激怒沐老爷，只差没把桀骜顽逆挂在脸上。
辞尘自问看人还是有几分准，沐老爷正值壮年，因为事业有成习惯说一不二，这种人是标准的严父，一般容不下旁人挑衅，更何况挑战权威的还是他的子女。
可今天那场闹剧，沐老爷虽然吼得很大声顺便摔碎几个碗却始终没有动真格，感觉有点色厉内荏。
沐善芳冲过来的时候辞尘看得很清楚，沐善芳原本要往沐辰耀那边跑，那边靠近门，可沐辰耀调整了坐姿，整个人横在门口挡住去路，沐善芳临时变道，这才冲他们两人而来。
沐辰耀有意把沐善芳赶到他们这边，或者说赶到沐辰刹面前，用意为何？
他不知道一个疯子会对行动不便的人带来怎样伤害？若是恶意，为什么又会在木凳砸向沐辰刹时大惊失色？
沐家各位关系错综复杂，重重谜团笼罩在这个豪富之家上空，令人不由升起想要探究的欲望。
不过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等死劫过去，或许他会回来看看沐辰刹这位朋友。
今晚睡不着的不止辞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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