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坦率一点
也不知叶三笑做了什么手脚，谢府一夜之间换了主事人，当朝宰相莫名横死，诸多来府人士齐齐失忆这样的事情，也被轻描淡写地遮掩了过去，没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成为当家人的谢柔知挽留无果，叶重光和谢柔兆当晚便要启程离开，只能交给二人很多银票聊表心意。
没了装神弄鬼的人，没了居心叵测的魔修，谢柔知居然显出了几分能顶梁的魄力来。
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好家主吧。
叶重光没有多想，出了城就开始研究自己手上那个令牌变作的戒指。
叶三笑扔过来的令牌实在很有意思，在她试着用灵力往戒指上摸的时候，她的神识整个掉了进去。
里面堆满了小山一样的晶莹剔透的石头，石中满满都是灵力，一张大大的纸条留在石头上，上面笔走龙蛇地写道：
——银票并非硬通货，灵石才是，给你路费，祝顺利。
叶重光的神识游了一圈儿，发现这戒指里真就除了灵石以外什么都没有。
连个物价都没给，也不知道这么多灵石到底算什么水平。
叶重光的神识从戒指中抽出，□□的马匹慢悠悠地走，一颠又一颠。
谢柔兆坐在马匹上回头望，回望夜色下的明华。
今晚月色温柔，为覆雪的明华城铺了一层晶亮的白纱，依旧沉默而美丽，看不出魔气曾经降临过这个城市。
“如果那个阵法，没有去除的话会怎么样呢？”
从谢柔兆转回头时的眼神中，叶重光看到了这样的问题。
此时他显露出的气质是沉静的，不同于白日里惯常的卖乖讨巧，也不是忽悠人时的温和笑容，像是终于得以靠近黄金海上露出的冰山，隐隐窥见其下的庞大本体。
其实，她对谢柔兆的了解只是蜻蜓点水，谢柔兆在他心中的形象是模糊的，一缕飞烟，一吹就会变化形状，看不清晰。
谢柔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叶重光听见他问，“宋姝就这么跟三笑姑娘走了？可以吗？”
看，他问的话又变了模样。
叶重光说，“我应该认识她，她是可信的。”
谢柔兆点头，调侃着笑道，“精通算命阵法的厨子仙子，叶大师你的交际圈好广啊，”
“你要说的只有这个吗？”叶重光问，“这样和我拉进关系，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
谢柔兆笑了起来，他问，“现在是要深夜谈心吗？”
他多情的桃花眼眯起，其中的意味叶重光读不懂。
叶重光也不在乎读不读的懂，她不想和他闲扯，事实上，她其实不喜欢心眼儿多的同行人，只是谢柔兆总是能挑准她厌烦的时候，变成乖巧可爱小甜甜，抓牢她的底线。
就像现在。
没有得到的回复的谢柔兆自然地接着向下说，“好吧，那么我说。别丢下我，我知道我没用了，但是我想去修仙，这就是我的目的。”
叶重光：“……你的话变了几种了，你自己有没有算过？”
谢柔兆叹息，他的叹息总是惟妙惟肖，像是此时，眉眼一耷，嘴角下撇，无辜又可怜，看了就容易让人心软，“但我没有说谎，我想拥有力量。”
“这样是没有办法说服我的。”叶重光摊开手，平静地说，“就这样吗？”
谢柔兆叹了口气，露出了冷漠的表情，于是那张常被笑意散去矜贵冷淡的面容褪去了伪装，“你想看的只是这个吧。对一个人追根到底，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哦。叶天师。”
他的目光泠泠，背后树叶被吹动沙沙作响。
今天很冷，于是吐出的话语没等落地便结了霜，格外理智无情。
“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想向你展示我最好的一面——好吧，因为三笑小姐的那个占卜，所以我希望你带上我。
“虽然你失忆了，但是很容易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强势的人，并且是个好人，所以柔弱、纤瘦的人更容易激发你的保护欲。”
马儿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踱步。
谢柔兆手指抚摸过马鬓，平静地说，“不过我没想到，你不是武林人，而是修仙者。说实话，我还以为这都是话本里的故事呢，这下糟糕了，所谓路费、帮助这些都不成立了，因为我的能力仅限于启明国之内。”
他抬眼，直视叶重光，声音很平，如平稳时的海面，“既然如此，我该怎么说服你？脑子好使算吗？”
叶重光大笑起来，笑声在林木中传出很远，笑得几乎冒出了泪花。
虽然并不完全坦率，不过现在，叶重光大概理解了这个人，他是个极会察言观色，脑子又好使的聪明人，并且不是个坏人。
既然如此，她们这一路相处得很愉快，继续相处也完全没问题，顺便还能让她偷点懒——
叶重光擦掉了眼角的泪花，冲谢柔兆摆手道，“可以啊，你说服我了。时不时这样坦率点不是很好吗？”
谢柔兆怔住了，他眼中月光闪动，波光粼粼，“即使我可能没有天赋？”
“你能看见姝娘，应该还是有点天赋的吧？”叶重光说着又笑了起来，她温和地看向谢柔兆，“那么走吧，雇主，交涉都靠你了。”
叶重光一夹马肚，催动马匹向西狂奔起来。
谢柔兆很快追了上来，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狡黠地说，“好啊。不过，我确实是想向你展现我讨喜的一面哦，叶天师，这可不算不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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