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血丹
洞窟里冷得惊人，七八月的天气下到里面去，呼吸竟然还冒白气。阴邪至极隔绝内外，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戚无义一开口，眼前就是一层白雾：“好冷啊师父。”
洞里黑漆漆的，可见度不超过一臂之距，这样的黑暗和阴冷不合常理。苏白点了点眉心，戚无义也赶紧跟上，修行者眉心处就是金丹所在，一切法的根本，容纳天地灵气，通行全身灵脉，化为灵气运转。
苏白的眉心亮起一抹金色的竖纹，戚无义的眉心则是血红。金丹偏属不同，颜色也不同。戚无义属火，苏白则属金。金丹激发了灵力，驱散了阴寒与缠绕不去的邪气。
苏白闭着眼感应了一瞬，忽然传音说：“这洞里面还有其他人！”
戚无义一惊，沉下心来，果然隐约感知到有一道微弱的呼吸声。好歹也修了多年的仙了，虽然离上天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要分辨这呼吸是人还是畜生显然不算太难。
苏白伸出手自然的将戚无义护在身后：“阿七，待在我后面。”
戚无义心里暖暖的，挪动脚步躲到苏白背后。苏白挡住前面，他可以守住背面嘛。
洞窟里十分安静，除了外面河水波动拍打的声音外，就是那一道轻得难以发现的呼吸声。
“师父，先找猴子还是先解决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戚无义传音问。
“先找猴子，”苏白说，“小龙王等不了。”
戚无义当然听苏白的，两人便一起往洞窟深处走去，没走几步，却发现前方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师父！”
“看来人家不是鬼鬼祟祟，而是比我们早来一步。”
这水下的洞窟曲折得很，百步九折，乌漆嘛黑，苏白和戚无义大概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找到偷内丹的猴子。出乎预料的是，已经有人和它打起来了，那人戚无义和苏白都认识，正是和他们一起被困万骨窟，白天又在耍猴人的住处见过的柳三江。看这样子，刚才一闪而过的人影就是他了。
柳三江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动起手来倒是身手灵活，和猴仙打得不相上下。那猴仙长得一如小龙王所说，瘦瘦小小皱巴巴的，丑得可怜。戚无义本来以为是小龙王恶意抹黑，现在看来小龙王倒没特意夸大其词。猴仙身上伤痕累累，有些陈年老伤，有些严重的伤才添不久，显然是小龙王干的。它一双眼睛幽绿，在黑暗中非常显眼，诡异而阴森。
柳三江的打法很奇怪，正常人打架总要想着少受伤保护自己，可柳三江完全不是，他丝毫不在乎自身，每一招都是搏命的战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看起来不像是要取猴仙性命，反而是故意激怒它。没一会柳三江就落了下风，猴仙从洞顶上一跃而下，手脚并用，尖利的爪子扼住了柳三江的喉咙，张开满嘴獠牙就要咬下去。
虽然不太熟，但戚无义还是下意识弹出一道灵力将柳三江身上的猴子打飞。好歹也是一起在万牛窟饿了几个月的交情，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只是戚无义万万没有想到，不知道是他的灵力打歪了，打在了柳三江的脑子上，还是那个猴仙施了什么邪法。柳三江突然变了一副嘴脸，面目狰狞的朝着戚无义扑来。
“诶，你个龟儿子……”戚无义闪身躲开，诧异的大骂，“不识好人心呢你！”
打猴仙柳三江不行，但是打戚无义他却突然神力大涨，一下变得难缠好几倍。丑猴子奸诈得很，见势不对掉头就跑。苏白好不容易找到的它，哪能让它跑掉呢？
柳三江不分戚无义和苏白，上去就要动手，被苏白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正好踹到戚无义面前。这分工一下明确了，苏白对付猴子，戚无义对付柳三江。
猴仙不算太难对付，但发了疯的柳三江就有些棘手了，戚无义越打越觉得他很不对头。一双眼睛被戾气遮盖，死死的盯着戚无义，仿佛在看一个有深仇大恨的仇家一样。而且灵力也很古怪，挨上一下全身就像被冰刀刺了一下，连带浑身灵脉都凝滞了。等苏白拿着小龙王的内丹回来时，柳三江转头就要跑，戚无义早就防着他，闪身过去一下把他打晕了。
“师父，猴仙呢？”
“死了。”
戚无义大惊：“这么容易就死了？好歹也是个神仙啊。”
“少听跑堂那些人胡说，这么个兴风作浪的妖怪哪里就算神仙了。”
“可是小龙王说……它是人封神啊！”
苏白有些诧异：“人封神？小龙王真会说笑。”
究竟是小龙王胡咧咧还是其他原因，戚无义暂时不得而知。他和苏白带着昏死过去的柳三江匆匆回到客栈，把小龙王的内丹还给了它。
从小龙王找到戚无义，到苏白取回内丹，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小龙王却萎缩了一整圈，皮肉紧贴在骨头上，看起来几乎形似一具干枯的蛇骨。内丹重回主人身体，小龙王却没有立刻变得生龙活虎，它长叹一声，流出一滴泪来。
“三百年苦修，一朝丧尽！”
苏白于心不忍的安慰它：“还活着就好，慢慢来吧。”
“三百年啊，苏天师！”小龙王长吁短叹，“我天分本来就不算太好，只好相信勤能补拙，三百年才修出多少灵力，被那死猴子一下就搞没了。内丹离体，元气大伤，这三百年的修为我又要多少年才修得回来呢？有时候想想我不如学了旱魃和那野猴子，跟着他们走捷径算了！你看旱魃，本来都死得快硬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寻着味道赶来，吞掉了北方那么多地方，一下又活了。你看这猴子，本来一个街上逗乐的畜生，不知怎么生了灵智，一边吃人一边要香火，竟然也成了气候。我呢？一辈子埋头苦干，最后还打不过这么个玩意儿！”
“别胡说了，”苏白坐在床沿边，伸手拍了拍小龙王的头，“哪有什么捷径，只有饮鸩止渴最终自取灭亡罢了。旱魃怨气太重走了歪路，至于那猴仙，它这样修行若没问题也不用馋你的内丹了。吞噬内丹，极容易自爆，它没事找什么死？你也不是打不过它，这不是对付旱魃受了伤吗？”
小龙王钻了牛角尖道：“不试试谁知道，咱们看人家是歪魔邪道，总想着有一天它们要自作自受的，可谁知道报应来不来呢？现在又没有天庭了，谁还能把他们怎么着？要走捷径，本来就危险，但修行也不是坦途，小心就是了。死了拉倒，成了大赚！”
“想想你的老祖宗，”苏白苦心劝慰，“他要是看到你这么自暴自弃会怎么想？你不是最崇拜你的老祖宗，发誓要成为同他一样——无愧于天无愧于地的好神仙吗？”
小龙王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条龙埋在被子里哭得这样伤心动、情，真是叫人看了又可怜又好笑。苏白站起身说要去城中的丹楼给小龙王买一些调理灵力的灵丹，嘱咐戚无义好好照顾它。戚无义答应了，于是就守着看小龙王哭得死去活来。
“好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区区三百年，你再修回来就完了嘛。”
“区区三百年！”小龙王从被子里把头□□，“什么叫区区三百年，你知道吗，内丹一旦被夺，就像你们人的心被挖了再安回去。就是安好了，能跟以前完全一样吗？我天分本来就就不好……呜呜呜，这下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了，你要是想死，就不会历尽千辛万苦来找我和我师父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难道就让我直接死了算了，你这个人族小崽子，你心可真黑呀你！”
戚无义暗自好笑，又觉得小龙王这样好不凄惨，想了想他问：“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吗？”
小龙王盘成一团，眼神放空：“弥补……怎么弥补呢？内丹和灵脉生下来就是一体，如草木的躯干根系，你说把身子掐了再按回去，就是能重新长合在一起，哪能一点疤不留？死猴子抢了我的内丹，叫我元气一损三百年，以后就是法力修炼回来了，也跟以前大不一样了。除非……”说到除非，小龙王双眼猛的一亮，想起了戚无义给它造的血丹，它激动万分，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迅速爬上戚无义的臂膀，凑到戚无义面前问，“阿七、阿七，你那个血丹是怎么弄的！”
“叫谁阿七呢？”戚无义把小龙王凑得过近的脸扒拉开，“只有我师父能这么叫我。”
“戚真人，”小龙王甜甜蜜蜜的挨着他，“你那个血丹究竟怎么做到的嘛，我当时就觉得好奇。如果人人都有你这个能耐，能随意用自己的灵力拿给别人用，那岂不是要乱套了。”
“这很奇怪吗，”戚无义问，“我看电视里很多把内功传来传去的。”
“你胡说什么呀，”小龙王自动过滤听不懂的词，“要是这样，那修行者要死之前把修为传给下一代不就行了，这样一代累一代成仙不是指日可待？”
戚无义转念一想也的确如此，但还是分不清这其中的区别：“可是用灵力为别人疗伤很正常啊。”
“你这个血丹就很不正常！”小龙王大声道，“这完全就是给我重塑了一颗内丹，要是里面的灵力足够，甚至可以完全取代我本身的内丹了！”
“不可能吧，”戚无义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寻常，“要是这样，你怎么还虚弱得这么快？”
“血丹里面的灵力太少了啊。”
“这还少？都快抽了我一半灵力给你了，我师父说要养大半年才养得回来呢！”
“不是少不是少，是用得太快了……哎呀，总之，你这个血丹之法很不寻常，你同我讲讲，说不定能帮助我的内丹像从前一样运转自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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