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权杖Power（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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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能力似乎在变强。”
『这不是什么坏事。』
“也不是什么好事。和〔愚者〕融合得越深，我能感受到越多那种奇怪的……饥饿和渴望。”
『生存与繁衍是动物的本能，想要生存就必须进食，想要繁衍就必须结合。〔无限能源〕只是放大了你最原始的欲求，而‘灵力’则是融合过程中附带的必需品。』
“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以xiumin和suho目前的频率，加上baekhyun偶尔提供的血液，完全可以满足你的需求。当然，如果你想提升融合的速度和稳定性，完全可以让剩下几个人也陪你睡——』
“诶停、停停！不要面无表情地讲那种话！钟仁才17岁，暻秀也刚成年没多久，怎么能对他们——”
『张艺兴，我有个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接受不了年纪比你小的？』
“哎呦，怎么扯到这上面了？不是年纪大小的问题，我只是、只是觉得这种关系不太正常，不该拖别人下水。”
『首先，你疼爱的弟弟们未必不愿意堕入爱河。其次，多配偶制本就普遍地存在于哺乳动物中，真要深究，也是人这个异类过于不正常。最后，友情提醒，无论你想或不想，xiumin和suho已经被拖下了水，baekhyun也无法再回到岸上。』
“但俊勉哥和珉锡哥不是别人嘛，伯贤也说过很多次，想一直留在我身边……啊，说到伯贤，我今天又遇到了那个戴着鬣狗面具的神秘人，他居然长得和伯贤一模一样。而且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零碎的画面和声音，好像是你和……该怎么说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很像baekhyun，太像了。可他不应该活着，我确信他死在我面前，什么都没留下。』
“抱歉，我……”
『你不必道歉。归根结底，是他选了他想选的，我也一样。』
“……”
『你不打算问exo的事吗？』
“也不剩多少时间了，下次吧。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孤单，我想陪陪你，就这么单纯地待一会儿。”
『唉，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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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是第一次进入宿舍二楼的会议室，这个实际上等同于队长书房的地方。房间不大，仅有一扇小窗。晨光熹微，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稀薄的朝晖在屋内投下一道道细条状的光。
墙上的相框反射出一角白光，do走近细看。深色的木头外框上刻镂着典雅而简约的花纹，讲究得稍显老派，艺术得略带奢侈，确实符合suho的品味。
那张照片看上去像抓拍，白天，位于类似公园的室外，两人坐在长椅上，一人站在长椅后。lay双手挽住suho的胳膊，半靠在他肩头，视线却往别处晃。xiumin弯腰，从斜后方伸手，将挂坠一类的小玩意垂在lay面前。lay抿着嘴，眼睛微微张大，像是只没什么精神的猫，终于被逗猫棒招惹起兴致。
夏季的天总是亮得疾速，日光逐渐刺眼，打在相框的玻璃面上。很难言明究竟是此刻光线过剩，还是照片被拍下的那一瞬太阳万分炫目，显得lay有一头灰发，是没黑透的白发，是不该白的黑发。照片中xiumin和suho的相貌与现今并无不同，唯独lay羸瘦而颓惫，在数码系统强制留存下来的一帧图像里，他身上并存着微妙的死气与生机，矛盾而怪异，既不自然也不协调。
do不清楚lay被收容监管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常规的审讯、秘密的实验？是它们将他变成了这副半死半生的模样吗？所有成员都默契地对此避而不谈，至少在do面前避而不谈。
“比起自己瞎琢磨，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当事人？”当时听完chen的建议，do猜想自己的脸色大概很精彩，无语得精彩。chen倒不以为意，几年的相处与磨合早已令他习惯了搭档的个性，并适应良好。
“问一问suho哥和xiu说，“毕竟他们是陪伴lay哥最久、距离lay哥最近的人。”
最久、最近吗？xiumin清晨下楼时，被恰巧经过楼梯口的do叫住，他回头，停在台阶上，仰视着年纪小他七岁的弟弟。没有回复，同样没有回避，他挑了do最不急于求解的一部分来谈论，“从我认识lay到现在已经超过八年、快九年了，suho也差不多。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确实相互扶持，共享了彼此的少年时代。”
xiumin神情淡然、语调沉静，do却毫无根据地解读出某些令他不愉快的东西。不，并不是毫无根据。xiumin领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没有扣紧，裸露出些许肌肤，上面留有欢爱的痕迹，是谁制造的呢？do知道答案，尽管他情愿自己不知道。
“抱歉，有些事情光我一个人做不了决定，”xiumin的脸上看不出歉意，“拍板是队长的活儿，我不喜欢越俎代庖。”
xiumin笑笑：“我建议你和suho聊一聊。”
要从哪里开始聊起？又要在什么程度结束，才不会显得刻意？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do来回打着腹稿，在卡其色的皮质椅子上坐下又站起，然后再一次坐下又站起。do回到那个相框前，端详片刻，忽然注意到自己最初漏掉的一个细节：lay的高领毛衣下，半遮未遮地暴露出小半截颈圈。虽然只在资料中一笔带过，do还是认出了它。这条颈圈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装饰品，它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称——
电子镣铐。
“久等了。”suho的声音适时地转移了do的注意力，他转身，只见suho拿来两个马克杯。咖啡酸涩的苦味在室内弥散，do轻声道谢，接过马克杯，坐回那张皮质椅子。书桌与餐桌不同，向来不分什么主宾座次，x-exo中也没人讲究这些，但这张皮椅似乎带有某种独特的力量，坐上去的人会没来由地陷入被动与劣势，无一例外。
suho率先开口：“xiumin说你想找我聊聊，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你。”
“我想谈一些关于lay哥的事情。”
“请，我必定知无不言，如果这将有助于你之后提交给j将军的报告。”马克杯中飘升起烟似的的白汽，使suho的微笑迷蒙起来。
在这个不太恰当的时点，do产生了不太恰当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幼嫩的兔子，与一头老练的雄狮共处一室。如果说baekhyun对自己的怀疑尚且停留在无凭无据的推定阶段，kai对自己的疏远源于面对生人时理所当然的警惕心，xiumin对自己的态度可以解释为不冷不热的同事关系，那么suho该如何定义？这位大概率有意向、且绝对有能力“包庇”lay的队长，打算如何对付一个被上层安插进来的“监视者”？
do深吸一口气，在这短暂的两三秒内，他开始假设与推演，如果是chen坐在这里，他会怎样说服对方？不，不对，如果是lay坐在这里……冷静下来，不要紧张。
“suho阁下，我希望接下来的对话，”do昂起头，迎上suho的注视，像不知死活的猎物主动撞上猎人黑洞洞的枪口，“是两个一级战士之间的开诚布公。”
suho不置可否，do继续往下：“当然，坦诚应当是双向的，我们拥有共同的目标。”
“do阁下认为我的目标是什么？”
“是lay哥。”do看到suho的眼睛窄下来，像画素描时偶尔眯起眼睛，以便更透视地去描绘眼前的对象。do说：“不把他交给特验室，也不把他交给技术部、医疗室、后勤处等等任何一个部门。让他留在x-exo，快乐地……也尽可能自由地做他想做的事。”
“自由？身上带着电子镣铐、身边遍布监视者的自由？”suho的笑意深了起来，收紧的深。
“我会帮忙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do拿起手边的纸镇，抽出先前压在底下几张纸，翻过来，将写有文字的那一面朝上，递到suho面前。
suho挑眉：“我能被允许在j将军之前看到这份报告吗？”
“这是我的诚意，”do笑笑，“我想加入x-exo的诚意。”
suho没有回答，拎起面前的报告，视线从上往下一趟一趟地扫。他猝然停下，起身走到窗边，转动百叶窗帘的拉杆，叶片随之向上翻。阳光有些刺眼，do下意识地扭头闭眼，仿佛能听到明亮的空气在凝固。
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do望着suho坐回书桌前，他又扫了两眼报告，便将之搁到一旁。suho握住马克杯，没有拿起，目光垂下，浮于咖啡表面微微晃荡的倒影。他一手曲蜷在杯柄，另一手的食指轻轻弹动，敲着杯壁。那声音没有多响，闷得几近无声，do却听出一种规律的节奏，气氛变了。沉默不过半分钟，但也许suho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希望do认识到主动权在谁手里。
“如果报告中有不妥的地方，我可以现在就改。”在这场悄无声息的、单方面的心理拉锯战中，do先一步退步认输。
“不，写得很好，文字功底扎实，”suho将目光聚焦回do身上，笑道，“你比我擅长做文书工作。”
do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suho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lay曾说你是个勇敢的人。”
“什么？”
“那天chen把你背到我们宿舍，灵力契约的不良反应相当难熬，我很理解，它堪比去鬼门关走一遭，虽然不会死。”suho在此停顿，喝了口咖啡。他确实能够感同身受，所有一级战士都必须接受灵力契约，顶多是年限长短略有不同。
“我没记错的话，你那时已经过了生日，是十七岁。对吗，暻秀？”suho换了更亲昵的称呼。
“对，”do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打颤，“您……哥没记错。”
“没有成年，在lay眼里还是需要照顾的年纪。他跟我说，钟大的搭档不哭不闹，即使意识模糊、发声困难，还是坚持要说谢谢，多勇敢又讨人喜欢的孩子啊。”
do不自觉地低头，默默盯着、甚至是死死瞪着自己的手指绞在一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和此刻的心绪一同乱得打结，“我、我以为lay哥……不会记得，毕竟他……我没想过……”
“得知你愿意和chen一起加入，他当时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眼睛睁得太久、太用力，酸楚的痛席卷而来，扩散到鼻头与舌尖。do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像是灌满水的气球忽然被扎破一个口子，于是那些暧昧不明、模糊其辞、难以言喻的东西，在一瞬间向外迸涌、喷溅。尽管他明白审时度势的道理，但要求人永远保持理性本就是奢望，情绪化的崩塌往往毫无征兆。
suho站起身，拿过do面前的马克杯，语气柔和：“好像有些凉了，我去热一下，稍后再继续吧。”
视野朦胧起来，do轻轻吸了下鼻子，这隐忍而违背少年自尊心的响动，恰好淹没在suho打开门的声音中。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按捺不住的眼泪也终于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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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chen正将盘子里的香肠对半切开，抽空向suho道了声早安。不远处，xiumin将牛奶倒入杯中，放进微波炉，“你们聊得顺利吗？”
suho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将马克杯搁在桌上，说：“总体挺好，有点突发状况，所以我下来中场休息了。”
“哥可不要趁机欺负暻秀哦。”chen聚精会神地将煎蛋、香肠、生菜依次堆进两片吐司之间，压扁后，沿对角线切开。
suho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欺负别人？”
chen反问：“哎呀，是谁昨天坑掉了我和baekhyun的加班费，是谁呢？”
xiumin从微波炉里取出牛奶，“是你们咎由自取。”
“天呐，两个哥哥合起伙来欺负人，好可怕——”chen夸张地拖长尾音，八字眉直朝下撇，又很快由惧转喜，笑眯眯地说，“难怪弟弟们都喜欢lay哥～”
“差不多行了，别总惦记你那一语双关，”xiumin拿出托盘，将热好的牛奶与三明治放上去，端到chen面前，道，“把早饭收拾收拾，上楼和lay一起吃，注意别弄到床和地毯上。”
“哥哥们要谈一些弟弟不宜的话题，我懂，我回避。”chen点点头，弯起眼睛，乐呵呵地把食物、刀叉和纸巾转移到托盘上。临走前，他象征性地回头，问了一句：“如果lay哥没醒的话？”
xiumin说：“他起来了，我听到三楼有动静。”
“真的？可我什么都没听到——”不等chen说完，xiu的声音逐渐远去，“好吧好吧，我走啦～”
餐厅只剩下suho和xiu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喝咖啡，眼周积着暗淡的青紫色。
suho问：“昨晚睡得不好吗？”
xiumin答：“也不是不好。lay中途说了几次梦话，我怕他被魇住，又不敢贸然叫醒他……你知道的，他有时会和另一个lay通过梦境见面。”
“具体是什么梦话？”
“听不太清，我只能分辨出‘suho’和‘xiumin哥’这两个词。”
“他平常会喊你‘xiumin哥’吗？”
“偶尔在外人面前这么喊，那种看重规矩和分寸的上级，大部分时候喜欢喊‘珉锡哥’，就像他总是喊你‘俊勉哥’一样。”
“所以他梦见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exo的xiumin和suho。”
沉默像日光一样充盈着每个角落，只有呼吸声得以幸免。suho的两支小臂压在餐桌上，十指交叉，指尖弹高、又落回手背，悄然无声，毫无规律与次序可言。他向前瞄，xiumin的右手拢在杯口，食指顺着边沿缓慢地摩挲，咖啡表面绽开深褐色的霜。
suho提醒道：“一大早就喝冰咖啡？”
xiumin抬起手，杯中的冰花迅速崩裂、消融，他抬眼，以问作答：“打算怎么处理？先说do吧。”
“我们现在没什么选择的余地，要么留下他，赌一把，要么换掉他，上面会立刻安插新的眼线下来。他和j将军之间的关系是把双刃剑，反过来适当地利用，可以争取到一些便利。处了两个半月，do的实力和为人你我都有数。况且他还喜欢lay，很明显，尽管他努力隐藏，甚至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所以结论是利大于弊？”
suho点头，停顿片刻，说：“现阶段上面给的任务实在不轻松，队里缺人手，走任何一个都是灾难性的麻烦。”
“七个成员还不够吗？”
“最好再多点，不然大家要长期连轴转，久了吃不消。”
“下一个问题，lay呢？我指那个自称属于exo的lay。瞒住上面好办，但同个屋檐下的其他成员，难免有露馅的时候。”
“这不该由我们决定吧？艺兴最近太累了，先给他点时间缓一下再说。”
“说实话，我并不信任lay，莫名其妙蹦出来占用艺兴的身体，讲话跟猜谜似的含含混混。如果不是因为没办法把他跟艺兴抽离开、不，他太危险了，果然还是要找机会除掉……”
“我们的想法无关痛痒，重要的是艺兴信任他，且需要他。”suho罕见地打断xiumin，视线锋利起来，仿佛意图剖去一层什么东西。他冷不防地换了称呼，自他们得到代号后就很少再用的称呼，“珉锡，你说过不想成为和你父母一样的人。诚然，亲子关系与恋人关系的相处模式迥然不同，但无论如何——”
“不要用你的想法去控制艺兴的行为。”
“是那样吗？我看上去……想要控制他？”xiumin的瞳孔微缩，珉唇，抬手抵住下颔。他低头，不自觉地稍稍弓起脊背，像应激状态下的猫科动物，只不过惊扰、或者说威胁到他的并不是诸如天敌的外物，而是他自己。状况变得复杂，无法用要么向后逃跑要么向前进攻这类简单的二选一来解决，于是茫然提供了暂时的缓冲与冷却。
“难道我——利用了艺兴的退让？”xiumin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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