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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0.甘受生离苦,只因死别难


一切像回到最初的起点,那个刚穿越过来天天窝居嘉福宫的日子。李汀兰在躲父皇,父皇也在躲她。可是和亲在即,留给李汀兰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把该安排的人安排好,该见的人的人见了,李汀兰明白,其中的关键还是皇上。

        终于,这天荷萍从省躬殿带回了皇上同意见她的消息。

        又是人定之前,李汀兰与荷萍来到省躬殿,张东来引这李汀兰来到西尽间。皇上歪坐在罗汉床上,李汀兰跪下行礼问安。赵东来瞟了一眼皇上的脸色,上前扶起了李汀兰。

        “荣儿,你还是跟父皇生分了。”皇上垂着头说道。

        李汀兰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不过是几日不见,皇上仿佛老了十岁,双鬓白发丛生,身子佝偻消瘦,这哪里还是那个爱幽默却不够幽默的父皇啊!

        赵东来悄悄退出大殿,来到殿外与荷萍低声交谈。整个省躬殿只剩皇上和李汀兰两个人。

        “父皇,”李汀兰轻声呼唤。

        皇上抬起头望向李汀兰。

        “我说出那么大不敬的话,父皇怎么不一杯毒酒赐死我?”

        “唉!”皇上摇摇头,许久才说:“都是父皇把你惯坏了,错也是父皇的错……”

        “父皇……”听闻此话,李汀兰心如同浸在酸水中一般,她坐到床下的小矮凳上,抱着父皇的腿上眼眶含泪。

        “荣儿,那天父皇是不是打疼你了,你的耳朵都流血了,可把父皇吓坏了,现在好了没?”皇上把李汀兰拉到床上坐,“父皇知道你疼你九妹妹,可你怎么就不心疼你父皇呢?你偏要硬着心肠抛下父皇远嫁,父皇一想到这个啊,心都让你揪去了……”

        “父皇,我知道你偏心我,可琬妹妹也是您的女儿啊!她走得那样决绝,父皇,你的心不痛吗?”

        “父皇痛啊!父皇的这些女儿一个一个地离开,父皇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揪没了啊……也不怪荣儿心里瞧不起父皇,这大好的河山让父皇治理成如今这般,内忧外患,丧权辱国……”

        “父皇,我……”李汀兰后悔自己曾经的言行,又吃惊皇上如今的话,要知道皇上在政绩上一直不肯服输,后宫没人敢妄议朝政,李汀兰上次被打到耳膜穿孔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可父皇尽力了,这江山交到我手上时已经破败不堪了……我累了,年纪大了,怕是要去见你爷爷了,可我没脸见他们啊……”此刻的皇上没了昔日的威严,像是一位向儿女唠叨平生不易的老父亲。“荣儿啊,朝堂上的事你不懂,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你要是去了北清,可没人护着你了,你这种个性,父皇怎么能放心?”

        “父皇,自己的人生要自己过,谁都不能替另一个人过一生,不是吗?我是最适合的人选,父皇养我疼我这么多年,就当是荣儿报答父皇的养育之恩吧!”

        “荣儿这话不异于打父皇的脸,是父皇没本事留你在身边……”

        “父皇,您别这样说,咱南唐还没亡国呢,不是还有常瑜吗?”

        “哼,也就你敢说这样话,别人说的话……唉!没人敢说……荣儿去了北边,可没人和父皇说贴心话了……”

        “父皇真的要把皇位传给常瑜吗?”

        “不许问!我真的把你惯坏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说你要是做了人家媳妇,你可怎么办啊!”

        “荣儿又不傻,做女儿和做媳妇的区别,还是知道的。”

        “是,我的荣儿最是聪明懂事,父皇舍不得你……”

        “父皇,好多年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嗯?”

        “父皇真的是因为我长得像令思公主,才疼我的吗?”

        “嗯……你小时候确实像莹儿,长大了就不怎么像了,唉!我也不知道莹儿长大了什么样,莹儿十岁就没了……父皇可不能再没有你了……”

        “父皇,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去送死……”

        “不许说死死死的,再说父皇可要打你了……”

        “是是是!不说了……这么说,我还真是靠脸混饭吃的?我还以为,靠我的人格魅力呢!”

        “你个猴崽子,父皇疼你是因为你像父皇。”

        李汀兰疑惑地望着皇上那张标准的国字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赵东来都说,咱父女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啊?赵公公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闭着眼睛说的?”李汀兰心想,这话父皇你也信,怪不得把国家治理成这样。

        “又跟我耍嘴呢,父皇这辈子最遗憾的两件事,一是没治理好南唐,二是荣儿你不是我亲生的。”

        “啊?”

        “荣儿,你不知道吧?父皇总觉得你是我流落在民间的女儿,曾偷偷查过你底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还真不是!”

        “哈哈……”还是那个熟悉的父皇。

        今晚,有人忘记了战败屈辱,有人忘记了生死离别,只有一对父女对坐窗前,闲聊谈笑。可一旦出了这个门,那些不想记起的经历还是会回归脑海。

        庞则柔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李汀兰得到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庞则柔,李汀兰心里一阵难过。

        “早知道晚几天再来。”李汀兰觉得此事的探望简直就是打扰。

        “别人可以晚,荣姐姐你不可以……”

        李汀兰感觉好久没听到有人叫她“荣姐姐”了,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但又怕刺激庞则柔情绪,只有说:“是,你见我又不用那些虚礼,躺在床上就能见。”

        “荣姐姐,过两天你把雪碧送我这里来吧!我已经吩咐好了飞雁和春澍,你放心好了。”

        “啊?”

        “我都知道了!”庞则柔说,“琬妹妹的事和你的事我都知道,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早产的?”

        李汀兰心里一惊:“你……你怎么不好好养胎,你说你这样多危险,程谡那次你不就后悔了吗?怎么还这样?”

        “荣姐姐,我是吴王妃,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做好吴王的妻子?”

        “唉!”李汀兰低下了头,“做人的妻子就这么难吗?”

        “我这还不算什么,我娘这一辈子你是没见着,可难了,我还年轻要历练呢!”

        李汀兰不语,想着自己的事。

        “荣姐姐,我听说这北清的后宫如今还算太平,你不用太担心。”

        “你自己都这样了,别惦记我了!”

        “我这不挺好的吗?还能和你说话呢!”

        “哦,对了,你坐月子时,别听那些人的,澡该洗也要洗,能正常下地了就可以洗,不过不能坐澡盆子里洗,要洗淋浴,就是这样,上面挂个桶,”李汀兰站了起来给庞则柔比划,“到时候,我给你送一套的淋浴套装过来,你要是不会用,就问雪碧,她知道。”

        庞则柔躺在床上,歪着头看李汀兰絮絮叨叨。

        “避寒很重要,但也不能中暑,现在天气热,室内要通风,我今天进门就觉得,你这房间捂得慌,这么热的天,产妇也是人,也怕中暑……还有就是营养要均衡,除了不吃生冷的食物,蔬菜啊,肉蛋都要吃,再就是适当运动,你们贵族妇女不运动这一点很不好,人不运动抵抗力不够的……”李汀兰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落后的坐月子习俗要提醒庞则柔。

        “荣姐姐,以后常瑜欺负我,我可找不到人治他了……”庞则柔眼中含泪。

        “哎呀,都说产妇月子里不好哭的……”李汀兰说完,又想:或许这也是落后的习俗呢?

        “好,我不哭了……”庞则柔说。

        “不!不!人的情绪不能憋着,容易憋出病来,还是要疏导,你想哭就哭吧!”李汀兰瞪着眼望着庞则柔,等她哭。

        庞则柔酝酿了一会儿,说:“我哭不出来了。”

        李汀兰笑了,庞则柔也笑了。

        庞则柔让李汀兰明晚还来看她。李汀兰让她好好休息,明晚她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一件向父皇求了好久才求下来的事。

        李汀兰踏入死气沉沉的万安宫,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进了长琬的房间,却觉得陌生。屋里陈设一切如旧,只是床上没了被褥也没了簟席,光秃秃的尤为扎眼。李汀兰坐在床上,望着墙上宋旭《城南高隐图》发呆。这幅画的近景是一个农家小院,小院的茅草屋里有一个人正望着院子水缸里的荷花,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再远处有河,有村庄,有城墙,城墙里还能隐约看见宫殿。就像这幅画的名字一样,作者宋旭描绘出一幅远离尘世隐居山林的景象,这也是长琬的心愿。长琬曾多次提及她喜欢普通百姓的生活,而李汀兰总喜欢反驳道:“百姓的生活可不好过,你不知道小米子一家人过得多苦……”李汀兰曾问长琬,嫁给程谡最开心的是什么?长琬答:“程公子家里人口简单,日子肯定也能过得简单一些。”而李汀兰又说了些什么?不外乎打趣她琬妹妹外貌协会之类的话。多少个不眠之夜,李汀兰在皇宫里四处游荡,她终于想明白了长琬死前那晚,太医为什么说她受到了惊吓,是自己对北清皇宫的描述吓到了她。长琬本来就厌倦这里的生活,她怎么愿意嫁去一个一模一样的皇宫。李汀兰无意间的话成了压倒长琬的最后一棵稻草。逝者已矣,谜底揭晓,这时再恍然大悟,再把所有的细节都串联起来,这也明白那也透彻的,又有什么用呢?

        “长琬,你说得对,我确实和你娘没有什么区别,自认为对你好,自认为了解你,其实我除了自以为是,什么也没有,我不配你叫我这声‘荣姐姐’。”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以为是的时候:当一个大人面对一个孩子的时候,当一个老师面对一个学生的时候,当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当一个富人面对一个穷人的时候,当一个前辈面对一个职场小白的时候,当一个强者面对一个弱者的时候,当一个知识渊博的人面对一个大字不识的人的时候,当一大群人面对一小撮人的时候,当一个现代人面对一个古代人的时候,在这个奉行的“弱肉强食”法则的世界里,前者的“自以为是”被视为理所当然。陌生人的“自以为是”顶多让人翻白眼,可一旦发生在亲人、爱人或好友之间,那便是致命的,因为“自以为是”会隔绝亲密,甚至会让你失去对方。可眼前,不仅仅是荣姐姐失去琬妹妹,而是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长琬。长琬没留一点儿余地,连李汀兰说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李汀兰终于明白,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她太渺小了,她无法左右战争,无法逃避封建礼教,就连帮长琬逃避的和亲都办不到。多少年了,李汀兰都以穿越者的身份为傲,厚颜无耻地认为自己魅力无限又无所不能。实际上,是皇上的偏爱,是绝无仅有的运气带给她如今的一切。

        “如果我穿越到一个小宫女身上,或者一个穷苦的百姓身上,我会活成什么样子?可能活不过两集吧!”

        “公主,”荷萍打断了李汀兰的思绪,“没找到九公主的遗言,但找到一个箱子。”荷萍撬开了箱子上的锁。两人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看——有李汀兰亲手做的木偶,有她随手画的汽车飞机,还有那年元旦她给长琬做的“元旦贺卡”……许多李汀兰都不记得的东西,长琬都一一珍藏着。李汀兰打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块能丑瞎人眼的手帕。李汀兰笑了,这是她与长琬初见时送的那块手帕,笑着笑着李汀兰哭了。

        荷萍在箱子里又发现了一幅《城南高隐图》,还有破损修补过的痕迹,仔细对照过后发现箱子里的才是真迹,挂在墙上的是长琬临摹的,荷萍摘下墙上的画一起放进箱子里。

        “吱嘎”一声,门突然开了。

        屋内两人停了手里的动作,警觉地看向门口。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人,隐约中还能看见橘红色的光闪烁。荷萍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李汀兰身前。

        “琬儿,是你吗?”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荷萍打了个激灵,把李汀兰护得更紧了些。李汀兰顺势抱住荷萍的胳膊,和她一起屏气凝神望向门外。

        一个披头散发素衣长袍的人拎着个灯笼出现在门口。荷萍拉着李汀兰后退了两步。那人还在步步逼近。

        “是……淑妃娘娘?!”荷萍认出了来者。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谁放你们进来的!?”孙淑妃的声音尖锐刺耳,两只眼睛像对黑窟窿一样挂在她凹陷的脸颊上,身上衣服也空空荡荡,宛如一副刚从地狱刚爬上来的女鬼模样。

        “淑妃娘娘,是皇上让我们来的。”荷萍把手里的钥匙亮了出来。

        “呵!皇上居然同意你来?”孙淑妃重音强调了“你”字。

        “你在这里干什么!”孙淑妃发现了地上打开的小箱子,一脸警惕。

        “淑妃娘娘,这都是我家公主曾送给九公主的旧物,我们来带走……”

        “啪!”孙淑妃一巴掌甩在荷萍脸上,“哪来的贱婢!有什么资格和我……啊——”孙淑妃一声尖叫摔倒在地。

        是李汀兰推的。

        “你干什么!”李汀兰扶起荷萍,冲着孙淑妃大吼。孙淑妃回望的眼神就像要剜了李汀兰的肉。荷萍使劲把李汀兰往身后拉。

        “好呀!你们主仆二人合伙来我万安宫偷东西,被我逮个正着,现在想杀我灭口吗!来人啊!抓贼啊……”

        “你少在这里贼喊捉贼!”李汀兰半点不让步,“我送给长琬那么多值钱的首饰一个也不见,不知道是哪个贼偷去了!”

        孙淑妃心虚地扭过头去,躲在头发里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

        “淑妃娘娘,您怎么在这里?”一个身影从门口窜了进来,直奔倒地的孙淑妃而去。孙淑妃见到来人,立刻换成一副无辜恍惚的神色。

        “金芙?!”荷萍率先认出了来人。

        金芙低着头给李汀兰行礼作揖。

        “金芙姑姑,你……”李汀兰想问她好不好,可没有问出口。门房的人听见动静过来问怎么回事。孙淑妃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直往金芙身后躲,金芙安抚了几句就扶着孙淑妃出了门。李汀兰和荷萍追了出去,金芙回头对着她们轻轻摇头,孙淑妃拿眼睛来回偷瞄三人。

        李汀兰和荷萍回到屋中,又拿了几副长琬的字帖才出门。门房小太监把围房锁上了。荷萍抱着箱子,李汀兰帮她扶着,两人一起出了万安宫。

        万安宫的大门关上了,李汀兰回头,看了万安宫最后一眼。

        “荷萍,金芙待在这万安宫也不是长久之计。”

        “公主,都是下人,都是命。”

        “我去求求父皇。”

        “公主,还是别去的好。”

        “没事,我尽力而为。”

        之后的几天晚上,李汀兰大多陪皇上闲聊,皇上依旧不放弃地劝说李汀兰放弃和亲,李汀兰则执着地劝说皇上改改后宫“不准串门”的宫规。偶尔李汀兰还会去看庞则柔,有两次李汀兰被常瑜拉去闲聊——常瑜喝酒,李汀兰看他喝酒。常瑜告诉李汀兰程谡的母亲病重,父亲也几次递折子说要辞官,还有一次常瑜喝醉了,说着含糊不清的醉话,李汀兰似乎听到了一句:“南唐要亡了……”

        小魏子和王妥被托付给了赵东来,姜嬷嬷又回了司苑司,安娜和马莉留给了雪碧。雪碧走的那天哭得不成样子,七喜更是又哭又笑,像位送女儿出嫁的老母亲。李汀兰只带了荷萍七喜可乐三人去北清,后来皇上添了金芙、两个陪嫁以及其他十二个宫女。

        几天后,皇上对外宣布永晏公主病逝,特赐葬于帝陵,加封号“怀思”,全称“永晏怀思公主”。实际上,棺材里躺着的是九公主李长琬。另外,追封八公主李长瑾为“霓阳公主”。

        又几天后,淮阳公主册封礼如期举办。对外称九公主的旧病未愈,所以由女官捧着公主册封的朝服朝冠代淮阳公主参加册封礼。淮阳公主的册封礼格外隆重,后宫女眷全部参加,整个后宫空荡荡的,李汀兰游荡在同样空荡的嘉福宫里,心里比这宫殿还要空荡。

        终于到了临别一刻,皇上握着李汀兰的手不放,“父皇说要护你一辈子的……”

        “父皇,人有腿会跑,护不住的。”

        “荣儿呀!父皇舍不得你,你走了再也没人说笑话给我听了,赵东来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赵东来在一旁抹着泪说:“皇上,老奴会努力的……”

        “你闭嘴!”

        “是。”

        李汀兰扑到皇上怀里又哭又笑,“父皇啊,一定是上天眷顾我,让我这么幸运能做你七年的女儿,你对荣儿的爱都融进荣儿的血液里,化作骨头化作肉,更是化作万事的底气,以后有人欺负我,我有父皇给我的血肉抵挡,有难事来阻挠我,有父皇给我的底气迈过去,在荣儿心里,父皇可不就是保护了我一辈子吗!”

        “荣儿啊!我的儿啊!父皇这心里啊……父皇后悔,后悔啊……”皇上颤巍巍地搂着李汀兰,突然,他把李汀兰从怀里推了出来。

        “荣儿,咱不嫁了!不嫁了!”

        李汀兰愣了,眼泪还挂在脸上,一旁的赵东来与荷萍也震惊地望着皇上。

        “朕不能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赵东来!”

        “老奴在!”

        “传召庞田、孙问年、吴王进省躬殿。”

        “是!”

        “赵公公!”李汀兰厉声喊住了赵东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皇上面前,“父皇,我不去和亲,还能谁去?”

        “荣儿,你别管,父皇有办法。”皇上一挥手,赵东来飞也似的跑远了。

        “十公主吗?父皇,长琦也是您的女儿啊!您不能这么偏心啊!她才十岁!其他的宗女也不合适啊!父皇,圣旨已下,出嫁的车队还在前面等着呢!您不能一时冲动啊!”李汀兰抱住皇上的腿苦苦哀求。

        “荣儿,父皇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往火坑里跳呢?”

        “父皇,荣儿和你说实话,”李汀兰仰着脖子望着皇上,“荣儿没办法再留在南唐了,有些事情我不想再去面对,也不愿再去触碰,那些特权我不能再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心里内疚,我没办法释怀,唯有替琬妹妹和亲,唯有离开南唐,我才能心安,父皇若是硬是把我留在身边,荣儿这辈子怕只能与愧疚为伴,抑郁而终啊!”

        “荣儿啊!你这是何苦啊!”皇上弯腰搂住着李汀兰。

        “父皇,无论时空距离,无论生死离别,您永远是我唯一的父皇,我永远是唯一叫您父皇的女儿,”李汀兰声音再度哽咽,“您心里把我当女儿,我就是您的亲生女儿!”李汀兰退后几步,望着她的父皇端正地行了一个大礼,“女儿请父亲放心,我一定好好爱护自己,就像父亲疼爱我这般,我会拼尽全力过好自己的一生,绝不辜负父亲给我的疼爱。”

        “我的儿啊,我的儿呀……”皇上趔趄上前把李汀兰重新搂在怀里,仰着脖子望着天,强忍泪水青筋暴起。皇宫的长街上空空荡荡,前方几百米处停着出嫁的车队,后方几百米处停着皇上的仪仗,中间只有三个人,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一个人站在一旁哭。

        李汀兰由荷萍扶着往前走,一步三回头。皇上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仰着头望着李汀兰离开。

        马车开动驶出皇宫,李汀兰撩起帘子看着渐行渐远的父皇,心慢慢落空,直到马车拐弯什么也看不到。

        “哇”的一声,李汀兰趴在荷萍的腿上哭了出来。

        “永别了南唐,永别了童年……”

        随着行程渐进,马车换成船,船又换乘了马车,李汀兰的情绪平静后又起了新的涟漪,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逃避。“逃避”是李汀兰在面对情感伤害时的惯用伎俩。爸爸不再重视她,她过年都不回北京;杨漱愚已婚还和她勾搭,她扭头就走毫无回旋余地;长琬离世,她内心自责,她就逃离南唐。可是逃避没有尽头,只会让人越陷越深。更何况,封建社会的逃避成本是远远高于现代社会的。这次李汀兰付出的可是比爱情生命还宝贵的自由——她要嫁去一个囚笼里了。逃婚吗?且不说这逃跑对南唐意味着什么,就说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她是一层也攻破不了啊!再想想自己的那套逃跑计划。

        “呵呵!我还真是又蠢又天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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