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露脸直播
宿舍里人是齐的。
和盛淮安住在一起的，除了林恩宿以外，还有另外六个。其中只有两个维族女生，其他都是汉族。
她们在不同的学校实习支教，因为都在市区，学校之间也有相互有联系，就住在了一起。
她回去的时候，几个室友正在聊天。
“我是上了预科的。”其中一个很漂亮的维族女生说道，“跟米热一样。”
米热是另外一个维族女生。
因为盛淮安对这些事都不太关心，所以并没记住两个人的名字。
“但你的汉语很好啊。”林恩宿坐在床上，一边照镜子，一边回复女生的话。
“我朋友都是汉族的。”
盛淮安插了一嘴：“你们让我买的东西，我带回来了。”
几个女生听见了，天也不聊了，立刻从床上下来穿着拖鞋过来。
盛淮安皱了一下眉，将装着东西的塑料袋放在宿舍门口的柜子上，独自去了床上坐下。
几个女生一边嚷嚷着，一边翻着袋子里的东西。
盛淮安看了一眼，把耳机带上。
男生的好友申请已经发了过来。
点同意后直接进入了聊天页面。对方发过来的，是好友验证时输入的消息。
“邵熠然。”
邵熠然。
盛淮安心底念了两遍。
熠熠生辉。
想起男生白天的表现，她轻嗤了一声：“名字里都带着光呢。”
她不知道怎么去描述她现在的心理活动。
很复杂。
带着一些些的不屑，还有一些些的羡慕，以及一些些的惆怅。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拿着烟坐在宿舍楼下的台阶上。
门前有条路，一直通向操场。再往前，既没有多余的建筑，也没有遮挡的云彩。
落日的余晖里，她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盛淮安一手拿着点燃的香烟，一手拿着手机。她仍旧戴着卫衣帽子，低着头，看向近处的地面。
四月份。
门口光秃秃的树杈上终于发了新芽，簇拥着聚在一个地方。而那些裸露的枝干，就像是干瘪许久的神经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惨不忍睹的木头。
不知道是被边疆的风吹的，还是被这里的太阳晒的。
你说不明白它是生机，还是粉饰。
盛淮安提了提嘴角，还没等发出声音，突然犯了恶心。
“呕——”
“咳、咳咳。”
她一面咳嗽着，一面恶狠狠地掐灭了烟头。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冷风吹过，面庞冰凉。
她剧烈地喘息，感受着胃部的痉挛。
一边想要制止无声的眼泪，一边又试图抑制不断上涌的恶心感。
她将脑袋埋进膝盖里。抱着双膝的手抓住裤子。就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连血管都暴露在冷风里。
良久，呼吸才平缓下来。
“真该戒烟了。盛淮安。”
“该戒烟了。盛淮安。”
她一遍遍说着。
仿佛说的多了，就真的不再吸了。
然而刚刚流干了的眼泪又卷土重来。
胃仍旧在一抽一抽地提醒着她。
提醒着，她这糟糕的三年。
她颤抖着，试图呼吸。她看着不远处的从发电厂升起来的黑烟，慢慢被风吹散。
手里的烟盒被她捏的有些变形。
天黑了。
风冷了。
后背又立起汗毛了。
她抱紧自己，静静地，与寒风对峙。
和男生的对话界面上，最终还是多出了一条消息。
“盛淮安。”
……
重新回到宿舍，里面的人已经停止了聊天。各自打着游戏，吵闹的声音从耳机自带的话筒里传向另一方。
盛淮安倒在床上，闭了会儿眼睛。
良久，她长叹了一口气，侧身坐起来，靠在墙边。
手机上，b站的页面，正好是少爷啥都会前两天发的百万粉丝露脸视频。
她戴着耳机，从头看到了尾。
乱糟糟的大脑什么都听不进去，唯一能记住的，是少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的脸。
和她今天见到的少年一模一样的脸。
时刻都在笑，看着假得很的脸。
打开少爷直播间的时候，对方刚好开播。
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成为主播以来第一次开了摄像头。
前几分钟一句话还没说，只低着头戳着手机。
他烫了头。眉前落着一缕头发。身上穿的仍旧是白天盛淮安见到的那身衣服。唯一的亮色，是抓着手机的那双，因为常年打游戏而修长有骨感的手。
从观众的视野看，删了打，打了删。
如此反复。
偶尔抬头，那张脸就暴露在摄像头下。
弯曲缠绕在一起的发丝下，男生睫毛浓密，唇形优雅。因为吹了冷风的缘故，鼻尖有抹淡淡的粉。
而那双眼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忐忑纠结。
屏幕几乎在开播的瞬间就被弹幕挤满。
“？？？帅哥你谁？”
“纯路人，主播怎么这么帅？”
“看百万粉丝纪念视频的时候，还能劝自己是因为美颜。”
“不吹不黑，少爷这颜值不用他打游戏，干坐一晚上也能涨几万粉。”
盛淮安静静地看着屏幕，面无表情。
她突然想到。
少爷。
邵熠然。
多像啊。
这人，连id都懒得想。
她翻了个白眼。眼白刚露出来，屏幕上方突然蹦出来一个小窗口，提示有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摄像头后面的男生，目光复杂地点开了微信消息。
“原来你会回我消息啊。”
屏幕里，男生大拇指在空气里划了几个圈，又继续敲字：“我到住的地方了。”
盛淮安默了默。
到就到了呗。她又没拦着。
左边的屏幕里，男生仍旧在看着手机。因为摄像头机位卡视野，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盛淮安没回复。
男生便又跟过来一条：“喝了你一杯奶茶，我好像感冒了。”
盛淮安一愣。
她确认那条消息确实是屏幕里的人发过来的以后，默默地发出了一个句号。
“。”
屏幕里的男生看见女生回过来的消息，脸上的忐忑终于消失不见。抬起头的时候，显示在观众眼前的，是带着一抹痞笑的眸子。
刚刚稳定下来的弹幕再次爆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想在哥哥的眼睛里游泳！”
“想在哥哥的心里蹦极！”
“少爷别玩手机了，玩我！”
“？？？前面的姐妹穿件衣服吧。”
“少爷……嘿嘿……少爷……嘿嘿嘿嘿……少爷……嘿嘿嘿……少爷……嘿嘿嘿嘿”
“？？什么鬼东西混进来了？”
“提前放个鸡笼？”
男生没看弹幕。
他仍旧低头在看手机，嘴角勾着笑。
于是盛淮安这边又蹦出来一个消息。
“你不说点什么吗？
“我觉得我是喝了你那杯奶茶才不舒服的。作为给我那杯奶茶的你，不得表示一下吗？”
盛淮安第一次见到这么臭不要脸的人。
自己体质弱怎么能怪奶茶呢？
她眉头紧皱。
对话框里，女生只打了一个问号。
直播间里，她花了三十块钱买了一条sc。同样也是一个问号。
然后两处地方，同时点了发送。
盛淮安：“？”
橘子：“？”
弹幕见到这条sc了，一些男粉跟了上来。
“橘子也觉得主播今天不太对劲吧。”
“就是，搞得直播间跟养鸡场一样。”
“？？你们男粉就没被少爷美貌迷住的？”
“你们男粉就没有声控粉变颜粉的？”
一部分男粉倒了戈：“有。”
就在弹幕开始吵架的时候，忽然有个弹幕飘了过去：“还有人记得，少爷之前直播的时候说过有喜欢的人了吗？”
渐渐的，弹幕的记忆开始复苏。
“少爷这绝对是在回微信啊”
“不是吧不是吧，少爷这么快就加到喜欢的人微信了？”
“嘤嘤嘤，原来我们不再是少爷的小可爱了”
少爷终于抬起了脑袋。
就在抬起脑袋的瞬间，弹幕上刚好飘过去一句话：“你们怎么回事，少爷还没说是喜欢的人呢。”
他正好看见了，拿起鼠标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怎么都觉得我是在回微信呢？
“也不算是喜欢的人吧。
“只是一个很吸引我的，新朋友。
“她好像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说完了，他突然低头笑起来：“说起来，我这个新朋友好像和我在一个地方，回头看能不能把她拉过来给你们拍个视频。”
他叹了口气，主屏幕上，鼠标点开了游戏界面：“行了，上班了。”
男生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是月末的周天，本来应该唱歌的，但是……”
“我现在的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纬度问题还是海拔的问题，外面还是特别冷。今天出去玩了一圈，还喝了杯朋友给的奶茶，给自己玩感冒了。你们听。”他说着，嗯了几声，“是不是哑的？”
“所以等下周吧，下周周末我再给大家唱歌。今天先打游戏。”
他说着，打开游戏平台的愿望清单，随手翻了两下，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个双人联机游戏可以玩了。”
“橘子。”男生看了一眼弹幕，找到刚刚说的游戏，点击下载，“你刚才不是发了条sc吗？来不来？”
橘子：“等我开个电脑。”
盛淮安打开床边的桌子上放着的游戏本，找到跟男生同款的游戏，点击下载。
弹幕里，一群小弟开始疯狂刷屏。
“好耶，又能看总督欺负主播了。”
“啊啊啊我今天刚磕这一对cp，竟然联机了”
“橘少永远滴神！”
有弹幕不懂：“橘少是什么意思啊？”
“前面的，橘少是少爷和橘子的cp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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