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间八卦
盛淮安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因而回来也是伶仃一人。这个时候的五中一片安静。整个校园里黑漆漆的。
盛淮安没急着上楼。
宿舍门口的篮球场上没有灯。就连一墙之隔的马路上，也因为这边冷清而关掉了路灯。一到夜晚，这边黑漆漆的一片，只能依靠月光，分辨一些模糊的轮廓。
她在边缘的地方找了一处椅子坐下。
眼前的教职工宿舍，两排的窗户后面，亮着两排颜色相同的灯。
盛淮安给阮禾溪发了一条已经到宿舍的微信，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了烟盒。
她戴着卫衣帽子，翘起来一条腿。寒风里，骨头被刺得有些发痛。
刚刚点燃的烟卷，红色火光一层层绽开。
每有新的出来，便总有冷却的落幕。
她吐出一口烟圈，打开了手机。
今天晚上的直播是歌会。
少爷第一次办露脸的歌会。
摄像头的画面里，男生抱着一把吉他。因为视线有限，只能看见吉他的上半身。盛淮安进去的时候，正好一首歌结束。
弹幕里仍旧在刷着“好听”。
她看着漆黑宁静的校园，听男生和弹幕聊天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感受着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橘子：“今天晚上能点儿歌吗？”
少爷看见sc以后，笑道：“橘子想听什么儿歌？”
橘子：“什么都好，有旋律的。比如，我们坐在高高的骨堆旁边。”
少爷看着橘子给出来的例子砸了咂嘴：“□□？”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大抵是在想措辞：“橘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橘子：“还好吧。不算好也不算坏。”
少爷没再多说什么。
镜头里的男生调试了几下弦，试了几个音，就张口唱了起来。
他一边唱着，弹幕里一边有人刷着好听。
盛淮安有些悠闲地喟叹，甚至伸直了腿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她真的喜欢极了他唱歌。
她第一次听少爷唱歌会的时候，只一句就已经让她死寂的心脏微微颤动起来。和一般的少年嗓不一样，他的少年嗓里带着一些酒气。
这酒气，是会随着阅历变化的酒气。
它会像是游历江湖的侠客，藏在酒里的侠气。
也会像是藏匿在山间的游者，带着酒里的烟雨气。
如今的嗓音，不知道是不是在这边呆的时间唱了，隐约带上了一种豪迈。
不再唱一些婉转小调，满耳都是充满着黄沙飓风的烈酒，带着荡气回肠的意味。
或许和成长也有关系吧。
盛淮安点了几个礼物送给他。
他唱完了儿歌，开始唱一些自己的原创。
他说前两天他刚写完了一首歌，大概等到下个月的时候会发出来。到时候和mv一起发出来。
他说，他想记录下来一些事情。关于他自己的。
这两年，他发生了一些变故，也成长了很多。他想写下来，让他的朋友们一起听一听。就当做一个故事。反正一些磨难，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盛淮安听着他唱歌，听着他和弹幕聊天。
然后在缱绻的歌声里，回到宿舍。
她回去的时候宿舍里的众人正在聊着天。见到她推开门走进来，林恩宿给她打了个招呼：“诶，你回来了啊。”
盛淮安“嗯”了一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
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盛淮安取下了一只耳机。
对面铺位上正在看手机的女生抬头问她：“怎么样？t市好玩吗？”
“还行吧。”
几个人客套了几句，女生便继续讨论之前她们一直在说的话题。
于是那些个八卦从头到尾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宿舍里有两个维族女生。
盛淮安哪怕再和这些人分离，也能感觉到整个宿舍在孤立两个人。
一个是那个叫米热的维族女孩，还有一个是对床的上铺。
好像叫刘清清。
是个汉族。
“她把娜依的男朋友抢了。”林恩宿表达疑惑的时候，对床下铺给她解释。
娜依是另一个维族女生。
“也不算是男朋友吧。就是一个男人。”娜依摆摆手，“都快三十了。”
那个女生盛淮安还是有印象的。
毕竟，每一天都很早从床上爬起来，画一个美艳的妆，穿小短裙大波浪的人，想记不清都难。
女生继续说道：“那个男的，快三十了没结婚，家里一直在催婚。之前一直纠缠娜依。如今可是倒好，被那个女的给捡走了。”
“她有脑子吗？”
“那谁知道呢？那男的就在f城。也不知道那女的怎么勾搭上的。之前娜依就一直没理他，就是想到那男的能做出什么事。”
林恩宿嘟着嘴：“看她造化吧。”
后来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转到来支教的学生被这边的男老师拐骗的事情。
他们来之前，学校里的老师有和他们交代过，说女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穿得过于凉快。更不要和这边的男老师有什么过多的来往。
老师们为了敲响警钟，还给她们举了很多学姐在支教的地方意外怀孕的例子。
当时听着也颇有意思，盛淮安便也记下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身边的女生似乎知道更多八卦。
“就是那个女生不是在一所技校里实习吗？技校你也知道，大部分技校校风都不太行，结果那个女生就怀孕了。前两天咱们领导去问，问那孩子父亲是谁，女生叫出来了七八个男生。”
说话的是对床的女生。
她说这件事的时候点着脑袋，嘴巴也撇着，用着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就像是在讲什么恐怖故事。
林恩宿就像是听笑话一样，笑骂了一句：“艹。”
女生继续说道：“就挺离谱的。真的什么都有。咱们来之前，那些老师真的千叮咛万嘱咐，跟咱们说不要和这边的老师学生怎么怎么样。结果这些人来了之后，你真的没办法说他们。”
娜依在旁边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我们老师也说过。就我们财院，之前有个学姐，就是跟一个男的就……”她汉语一般，偶尔会想不起来用什么词语比较好概括，“都怀孕了，结果后来人老婆找上门，才知道那男的家里有老婆有孩子。”
“卧槽。”林恩宿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骂了一句，“人渣。”
女生在旁边说：“真的挺乱的。”
盛淮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
林恩宿对面的女生听见她们讨论的话题了，还没说话人就已经笑了起来：“可别说这个了。还有男学生和女老师的。”为了防止众人听不明白，还特意解释了一句，“去实习的男学生，当地的女老师。”
盛淮安眉头皱得更紧。
她有些不太喜欢这些人说这些事的时候用的语气。
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喜欢。
于是另一只耳机被重新戴在耳朵上。
耳麦里，男生的歌声娓娓道来，悠扬动听。彻底隔绝了这些八卦。
……
盛淮安周一的课在第二节。
她早早的到了一小，然后定了市中心的外卖。
新区这两年还没发展起来，一小又位于新老区的交界，周围没什么好吃的早餐店。
盛淮安从到了f城的这些天开始，基本上每周有三四天的早饭是要订外卖的。
她也不喜欢在办公室里吃。
只是拿着东西，坐在教学楼旁边的廊道。
那儿种了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背靠着的是个家属院。早上太阳从东边升起来，正好把那块地方挡得死死的。
盛淮安在花坛边上坐下，慢悠悠地吃着从市区送来的手抓饼。她一边吃着，一边看向左手边的操场。
学校里的课表很奇怪。第一节课经常有班级在操场上上体育课。
围着操场的有一圈树，正好将操场和教学楼分开。
很安静。
也很悠闲。
有时候，盛淮安会觉得，坐在树荫底下吃早饭，就是她在实习支教的时候，最快乐的时光了。
春风和煦，且无人打扰。
让人流连忘返，此心安处。
有个学生突然从教学楼里出来。
几乎他一出门，就觉察到这边的花坛坐着有人。于是盛淮安眼睁睁看着那学生往这边扭了下头。
只是那学生自出来后，就一直蹲在地上，似乎在找蚂蚁。
盛淮安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他，装作是没看到他蹲着往这边挪的动作，自在地抖了抖腿。
那是个小男生。
年龄不大，只是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敢抬起来。
他从正对着后门的乒乓球台，一路挪到盛淮安面前。后来看盛淮安一直没开口，似乎是憋不住了，这才抬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吃早饭啊？”
老师也没喊。
盛淮安也不计较：“早上没吃饭。”
她说着，见男生一直低着头，微微侧了一下脑袋，示意男生也跟她一起，坐在花坛上：“坐这儿吧。”
花坛边上有蚂蚁，男生坐下来以后，就用手来逗蚂蚁玩。
“你几年级？”
“二年级。”
二年级……盛淮安想到自己带的那个班。
她看了看小男生，又想了想自己带的那个班，委实分辨不出这个小孩到底是不是她们班的，便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到底吃的对小孩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男生伸着脑袋往这边看了看：“你吃的什么啊？”
“手抓饼。”盛淮安看他缩回去的脑袋，“怎么呢？要跟我抢饭吃？”
“我吃过早饭了。”
“早上吃的什么？”
“奶奶做的。”
盛淮安没再问下去。她咬了一口手抓饼，然后歪头问男生：“你们这节什么课？”
“语文课。”
“那怎么下来了？”见男生没说话，盛淮安猜测道，“被老师赶出来了？”
“嗯。”
“因为什么？”
男生没再说话了。
盛淮安也没再问。
于是等男生再开口的时候，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话题：“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
“不想在办公室里吃。”盛淮安动了动坐麻了的腿。
男生正在捏蚂蚁的动作一滞：“你是老师？”
“算是吧。”
盛淮安说得模棱两可。
男生似乎是有些畏惧，没再说话。虽然仍坐在花坛这边，却离盛淮安远了些。
盛淮安忍着笑，啃了口早饭，把刚才男生的问题回答完：“我觉得这儿挺舒服的。”
“我也觉得这儿挺舒服的。”
男生终于抓上来了一只。
他把那只蚂蚁放在手心里。
盛淮安突然笑了：“那怎么呢？那你还是故意被老师赶下来的咯？”
男生又不说话了。
他一直低着头。像是胆子很小，也很内向。像只蚂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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