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吻
第十四章
楚耘笙勃然大怒，却依旧要看个清楚，于是屏气凝神跟着谢逸尘的脚步，一同进入来他刚才进去的房间。
那屋子黑暗一片，连个蜡烛都没点，楚耘笙关上门，没看见谢逸尘的身影，很是奇怪，正打算出声时，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嗯……”楚耘笙呜咽，有些害怕，但靠近身后那人的胸腔时，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她立刻意识到这是谢逸尘。以前碰到谢逸尘，她都会害羞激动，但只剩下了愤怒。
“登徒子！放开我！”
谢逸尘皱眉道：“别出声，是我。”
“我骂的就是你。”楚耘笙被谢逸尘捂着嘴，说话声音变得含含糊糊，她一怒之下，张开嘴狠狠对着谢逸尘的掌心咬了一口。
“嘶……”谢逸尘吃痛，松开手。
楚耘笙见到机会立刻转身面对着他，举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可是那一巴掌还没打上去，就被谢逸尘抓住了胳膊，他沉着声音问：“你发什么疯？”
“我要打死你这个登徒子！”楚耘笙边说眼圈就红了，她鼻子一酸，告诫自己可不能哭出来，不然就太跌份儿了。
“楚耘笙。”谢逸尘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是咬牙切齿了，他指着楚耘笙身后，“你好好看看，这房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楚耘笙一愣，回头仔细一敲，果然黑漆漆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她顿了顿，又理直气状地问：“那你没事跑这里干什么？”
谢逸尘轻笑一声，黑灯瞎火的，楚耘笙看不清他的脸，因此他的轻笑声变得尤其叫人心颤，楚耘笙低声骂了一句，“男狐狸精！”
“什么？”谢逸尘皱着眉，有点茫然。
楚耘笙偏过脸，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变了妆，彻头彻尾地成了个俊俏公子，连十六师兄都说全然不一样了，谢逸尘是如何在她进屋第一眼就认出她的。
确实不假，谢逸尘几乎是立刻就认出她来了，她身上的香气是极特别的，这将近一个月，谢逸尘都是伴着这缕香气入睡的。本来他见一个公子进来还颇感诧异，但随后就意识到这是楚耘笙，旁人他或许会认错，但楚耘笙决定不会认错。
不过，他没说话，只是垂着眸。
楚耘笙又换了个问题：“你到底在这里干嘛呢？”
谢逸车沉默着指了指屋内的屏风，楚耘笙这才好好观察了一下这个屋子的布局，这屋子面积很小，与旁边的屋子是连通的，老板为了提高两个房间的私密性，在中间竖起了一道屏风，两个屋子各自有门，所以这相当于就是两个独立的房间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独立，屏风中有缝隙，从缝隙中望到隔壁房间的样子，楚耘笙见此立刻好奇地顺着屏风都缝隙朝那头看，只见两个人男人坐在屋内，其中一人背对着她，另一人斜着半边身子，低着头挡着脸。
楚耘笙皱眉，回身小声问道：“他们在干嘛？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聊什么天？”
她问完又想了想，像是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惊呼一声，“他们莫非是……断袖？”
谢逸尘气结，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道这人成天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沉默须臾，道：“你再仔细看看。”
楚耘笙又重新趴在屏风上，仔细看看，轻轻惊呼一声，道：“这不是那买糖的老妖怪”？
谢逸尘点点头。
“那背对着我的人是谁？”楚耘笙问道。
“是明胥。”
这名字怪熟悉的，楚耘笙促着秀眉，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一现，“哦，是那个青鸾神女的老情人？”
这称呼叫谢逸尘微微皱眉，但还是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明胥不是被瀛洲三皇子贬成凡人了吗，怎么认识会认识那买糖老妖怪？”
“还不清楚，所以这是我来此地的原因。”
“哦。”楚耘笙点点头，知道谢逸尘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了。
她仔仔细细地盯着对面两人，还没说话，却见明胥猛然回头，对着屏风这头大喝一声：“谁？”
楚耘笙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又听那卖糖老头慢慢悠悠地呵呵笑着，“明弟，莫要紧张。”说罢然后站起身，推开门，听脚步声，他这是打算推开谢逸尘和楚耘笙所在的屋子的门。
楚耘笙离屏风远了一些，谢逸尘依旧站在她身后，半点紧张都没有，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将楚耘笙往角落里推了推，楚耘笙正打算提醒他快些用仙术将自己隐藏起来，就见谢逸尘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凑了过来。
她心道怎么突然凑近了，这是要干嘛。
还没琢磨明白，楚耘笙就感到唇上一片温凉。
然后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是连呼吸都停下了。
双手绞在一起，指尖将掌心掐得生疼。
谢逸尘的吻很浅，只是轻轻的触碰，虚虚扶着楚耘笙的腰，他低着头，半个身子将楚耘笙笼罩在下面，从门外的角度，根本看不见楚耘笙的脸。
这时候，屋门被推开，楚耘笙吓得赶紧垂下眼眸，只能通过余光感到那卖糖老头在门口接着外头的光芒站着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关门出去了。
然后，谢逸尘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这个吻轻的叫楚耘笙几乎不确定这到底算不算一个吻。
若不是方才鼻尖对着鼻尖，楚耘笙甚至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她唇上红红的，漂亮的脸蛋也红红的，就连漂亮的双眼都因为惊讶而水光潋滟。楚耘笙羞涩地抬起头望着谢逸尘，没想到人家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她本来以为以谢逸尘的为人会说一句抱歉，但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反而让楚耘笙没法在别别扭扭地继续风花雪月了，只好把头转过去，继续顺着屏风的缝隙观察那边的动静。
只见那卖糖老头走回去，重新坐在明胥对面，道：“明弟，你若是想要恢复神力，那必定是要吃许多苦头的。”
明胥倾着身子道：“什么苦头我都不怕吃。”
卖糖老头呵呵一笑，“你且听完。”
接着，卖糖老头贴在明胥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说罢，明胥的脸色不大好，双手紧握成拳，眉头紧促，额角竟然都有了汗水。似乎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楚耘笙心急，也不知道卖糖老头跟明胥说了什么，可那老妖怪十分谨慎，使了妖术，声音小得不让第三个人听见。
卖糖老头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笑呵呵地说：“明弟，这可不是什么容易做的决定啊，那可是要吃大苦头的，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你。”
明胥深深地叹口气，似乎在为自己失去仙术而感到万分愤恨，然后他用拳头一捶桌子，“好！我愿意！”
卖糖老头似乎颇为惊讶，然后说：“可想好了？”
明胥再次沉默稍许，才道：“想好了。”
“好，那容我七日将灵药备好。”
卖糖老头又问：“明弟最近与青鸾神女可好？”
明胥提起这件事情，似乎更加愁眉苦脸，摇摇头，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卖糖老头问：“你与青鸾神女多年未见，应当是情深意浓才是。”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如今她似乎是不愿意与我过多亲近了。”明胥香起曾经的种种甜蜜，心中更加愤愤，“我只恨自己没有像瀛洲三皇子一样出生高贵，任由他们拿捏，我恨他们，他们所有的神仙我都恨，不过都是一群高高在上，为了自己利益而活的人罢了！”
卖糖老头双目浑浊，似乎是在笑，“是啊，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正因为如此，你我才能坐在这里啊。”
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然后便离开了。
随后，楚耘笙和谢逸尘也推开房门往外走，刚出去遇到醉欢楼老板，老板见两个公子一起同一间房里出来，哎呦了一声。
楚耘笙看着老板远去的背影，跟谢逸尘说：“我只当明胥是个老老实实的小仙呢，没想到，他竟然与卖糖老头成了一丘之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谢逸尘没说话，与楚耘笙一齐出了醉欢楼，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沉默了许久才说：“你有没有想过他是走投无路了呢？”
楚耘笙没说话。
谢逸尘又道：“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楚耘笙自小被保护得太好，没见过什么丑恶，“没有人只有一面，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一亮马车飞驰而去，谢逸尘又说：“也没有什么人是永远值得信任的。”
楚耘笙听罢愣了愣，问道：“那你呢？师兄你也不值得信任吗？”
这一次，谢逸尘沉默的时间更久了，再开口时，他嗓音沙哑，“是的，连我也不要永远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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