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两名木偶女仆来打扫卧室，奎妮带卡萝到一楼的饭厅吃早餐。
她拿起花边餐巾擦嘴，看见奎妮朝自己摆手。她点点头，跟随奎妮离开。
它推开二楼某个房间，领卡萝进去。
这个房间架子林立，放满人类使用的“杂物”：陶瓷杯子、碗碟、叠放整齐的毛巾、梳子、五颜六色的香水等等，卡萝大开眼界。
奎妮带她穿梭架子之间，没有停留，直到一扇小门前。
她好奇地看着奎妮推开门。
“天——”
门后是女性的天堂，衣物琳琅的衣帽间。
左边是男士的衣帽、配饰和鞋子；右边则是女士的，珠花闪烁的宴会礼服、优雅的淑女裙、贵妇的貂皮外衣……她在天使学院穿的只有两、三套衣服。
原来她以前多么寒酸qaq
奎妮指着华丽的衣服，摆手示意她过去。
“我可以穿？”
它点头，不停摆手。
卡萝仰望各式各样的衣服，眼花缭乱。奎妮试着拉出一件白色的裙角，脸转向她。
她放下龙蛋，拿下这条裙子看。
接着它又拉出一条蓝色的晚礼服。
她懵逼，“在这里不需要穿晚礼服吧？”
它坚持拉着蓝色的裙角。
好吧，试一试也无妨，她也拿下蓝色的礼裙。
没想到它再拉出蕾丝裙摆。
然后是黑色的丝绒裙子。
鹅黄的真丝裙子。
“……”
卡萝觉得自己成了奎妮的洋娃娃。
最后，她拿下六条风格迥异的连衣裙试穿。奎妮站在全身镜旁边，像在欣赏她换装。
很快，它歪着脑袋托腮。
裙子对于瘦弱的卡萝而言太大了，肩膀撑不起来。倒是她穿白色的蕾丝连衣裙，优雅又纯真。
啪，啪。
卡萝错愕，竟看见它一下又一下地拍手。
真稀奇！
“奎妮，你觉得我穿这条裙子好看？”
它点头。
继而，它走到悬挂的裙子前，再拿下几条递给她。
她哭笑不得，“太多了，我穿不下……”
它依旧递过来。
她凝视其手里的裙子，不由得笑出声。“感谢你奎妮，我的心情已经变好许多，我真的没事。”
它一脸木讷。
她握着奎妮冰凉坚硬的木手。
它以笨拙的方式安慰她。
它能感知她害怕。
这个庄园不该只有冰冷和暮气。
“奎妮你知道吗？你也拥有一颗温热的心。”
它的木手抖了一下，不过被她温暖的手握稳。
突然，它全身一震，瘆人的冷风穿过架子拂来。
卡萝瞥见边上的龙蛋又发抖。
不会吧？现在是白天诶？
一阵冷风推开卡萝，绊脚的龙蛋咕噜咕噜地滚去别处。
她被无形的力量压在墙壁，身前是黑发森森的男人，金色的眸中映着她惊恐的脸。
他狭长的双眼微弯，似被云稍掩的月亮，上扬的嘴角释放残酷快/慰的冷笑。
她的肩膀由他的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覆盖她的肚子。慢慢地，她感到那只手向上移动，停在左胸的下方。
停在她的心脏之处。
他的手很大，能轻易捏碎她的心脏。
她不敢动弹。
“感觉到死亡带来的恐惧了吗？”他略微侧头，挺拔的鼻子下，唇角扬起的弧度加大。
扑通！
响声吸引他们的注意。
厄里斯塔蹙眉转头，看见木偶制造的女仆跪在地上磕头。
他癫狂的目光瞬间冷淡，覆盖她心脏处的手不得不拿开。
“不！”卡萝猜到他打算杀死奎妮，急忙抓住他移开的手。
温热的掌心触碰他冰凉的手腕，他蓦地一凝。
“请你不要伤害奎妮！”她没看见颔首的厄里斯塔神色有异。
砰砰砰，奎妮沉默地磕头，额头出现细微的裂纹。
低沉的冷笑无情地驱散感人的气氛。
“我不喜欢看沉闷的木头求饶。”他笑着转头回来，审视心急如焚的卡萝。“我比较愿意听你替她求饶的声音。”
“是不是我帮她求饶，你就放过她？”
“噢？你不担心我不放过你？”
“如果你放过奎妮，我任你处置。”
他默不作声地端视她的神色。
明明身体发抖，明明泪水快要夺眶而出，为什么她的眼神还能坚定不移，为什么他看不到她流露恐惧？
人类真是虚伪。
“好，只要你为她求饶，我可以放过她一次。”
他要亲手撕裂她伪装的面具。
眼看奎妮的额头增多裂纹，卡萝视死如归地开口道：“尊贵的龙阁下，您伟大而骁勇，我祈求您饶恕莽撞的奎妮，宽恕她的无礼。”
他笑意更浓，杀气盎然。“我觉得不够真诚，你认为呢？”他反手握着她的手腕，纤细的手感刺激他的杀戮欲/望。“或许你的语气应该要可怜一点。”
卡萝握紧左拳，深呼吸一口。
“我求求您放过奎妮，她只是一位无辜的女仆，我愿意代替她由你处置。”
“呵。”
他大手一扬，磕头的奎妮当即越过架子，甩出房间外面。紧接着，房门轰隆关闭。
房间剩下她和他，还有一只藏在角落的蛋。
“现在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卡萝紧闭双眼，放弃挣扎。
他恼怒地甩开她的右手，大手再度覆盖她的肚子。他盯着她的表情，手往左移动一寸。
她闭着眼，等待死亡来临。
他不信她能如此冷静，手再往上移动一寸。
她绷紧下颌。
忍无可忍的他隔着薄薄的皮肤和衣物，按着她的心脏。“为什么不求饶！”
“我求饶，你也不会放过我。”
厄里斯塔恼怒地盯着她片刻。
手松开她的心脏位置，变成用力钳着她的下巴。
“睁开你的眼睛！”
她依言睁眼，湛蓝的瞳孔是纯净的清泉，清晰地映照他的怒容。
“求饶！”
她一声不吭地咬紧下唇，拍门的声音不停回荡。
钳下巴的手愈发用力，她疼得闷哼一声。
厄里斯塔愤恨地瞪着她。
连感到痛楚也不作声，失望的浪潮淹没暴戾烦躁的情绪。
他松开卡萝的下巴与肩膀，沉着脸后退。
卡萝乏力地靠着墙壁站，眼睁睁看着浓稠的黑雾包裹厄里斯塔，然后他消失于房间之中。
房门被外面推开，笨重的脚步声随之闯进来。
黑暗囚禁厄里斯塔，不过这一次，他挥手点亮所有烛台。
暴怒的情绪压抑下来后，他后知后觉地注视双手。
他想起，她的衣服太大导致领口倾斜滑下，他的手触碰到她肩膀的皮肤。
另一只手，触及她的手腕。
他碰到了人类的温度。
入夜，水雾氤氲的浴室。
温热的水包裹卡萝的身体，鸦睫沾了细小的水珠，肩膀的淤青与苍白的肤色相比，格外明显。
“你的额头能够修补吗？”她转头看为自己洗头发的奎妮。
白雾茫茫中，它点头，裂纹以额头为中心扩展，延伸到脸部。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不能连累你受伤。”
它连忙摇头。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嘶——”她豪情万丈地拍胸口，忘了身体太瘦弱，一拍就拍到胸骨，疼疼疼。
它侧头凝滞片刻，继续为她洗头发。
夜深，还没画完的素描沐浴烛光之中。
卡萝抱着龙蛋等待良久，没等来总要杀她的恶龙。
根据她这几晚观察，恶龙每天出现一次而已，而且有时间限制，今晚他大概不会再出现。
她忍不住打哈欠。
她忍不住合眼。
担忧终究不敌瞌睡虫，她决定睡觉！
就算一醒来回到天堂，她汇报的时候也能理直气壮地说“我尽力了”。
感化恶龙真的好难。
留下来守夜的奎妮熄灭烛光，留下壁炉的火光作小夜灯。它坐在壁炉旁边，既能看见房门又能看着床上的卡萝。
龙蛋安静地竖立床头柜上，火光漫过蛋壳，漏入不起眼的裂纹之中。
万籁俱寂，火光跃动。
侧靠壁炉坐的奎妮慢慢地垂下脑袋，久违地睡着。
高耸的房门轻轻地从外推开，一道黑影像涓涓的流水，悄然无声地移向落下床幔的四柱床。
床上的少女影影绰绰。
修长的人影投在垂落的床幔上，冷白的大手撩开纱质的床幔，慢慢地伸向她的脸颊。
指尖划过细腻的皮肤，手指猛然曲起。
和白天的温度一模一样。
暖暖的，像朝阳，不会过于炽热让人无法靠近。
手虚握片刻，迟疑地伸出指尖再碰她的脸颊。
一下，两下，接二连三。
触摸的速度越来越慢，指尖开始好奇地探索，抚摸遮盖蓝眼睛的眼皮，划过小巧的下巴。
一样是暖暖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手才肯撤出去，垂落的床幔恢复原状。
凛冽的人影越过沉睡的奎妮，在画架旁边停留一会。
末了，厚重的房门重新合上。
破晓后的第一缕光线射进卧室，床上的卡萝打个哈欠伸懒腰。
突然她顿住。
她摸一摸脖子。
啊，她又活下来了！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希望呢！
只是她没想到，这晚恶龙也没有出现。
！？
不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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