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就算要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事到临头反而激起无限勇气，辞尘抬起头想要看看追在自己背后的东西，蓦然对上一张贴得极近的人脸。
一刹那心脏骤停。
人脸往后退了退，灯笼光昏黄黯淡，布满沟壑纵横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中，莫名多出几分诡谲和可怖，那皮肉下垂的嘴角显示出主人严苛的性格。
“大少奶奶半夜不睡觉，怎么跑来这个地方？”
开口说话了，是人！
认出来人是打过几次照面的沐家大管家沐七来，辞尘松了口气。
心惊胆战的时候碰上同类总是欢喜的，辞尘干脆摊开大长腿，扭过上半身向后望去。
后面空空如也，没有奇怪的人，也没有奇怪的野兽，那种令人心悸的压迫和阴寒在沐七来出现那刻消失不见，仿佛刚才一切都是他独自处在黑暗中太久产生的臆想。
真的是臆想吗？
辞尘不自觉捂住还在砰砰直跳的心脏。
“大少奶奶，你在找什么？”沐七来的视线在正屋半开的房门上微顿，随即移到狼狈的少年身上。
辞尘垂下眼，迟疑道：“刚才那里似乎有人”
少年坐在地上，衣衫凌乱，皮肤剐蹭出道道血痕，头发上还夹着花瓣，整个人看起来惊魂未定，像可怜兮兮的落水狗，倒是比先前那上蹿下跳的猴样讨喜些。
沐七来眸色深沉，“这里荒废已久，平时不会有人来，摆设布置一年到头都不会变，您一定看错了。”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辞尘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美丽的风信子花田像被犁了一遍，花枝东倒西歪，数不清的花簇变成斑秃，花瓣枝条七零八落看着凄惨极了。
辞尘：
辞尘摸了摸鼻子，强自摁下迟来的心虚，“抱歉，我以为有东西在追我，慌不择路，所以明天我会过来清理好花田。”
“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沐七来意味深长，“花田有人打理，不用您费心。”
辞尘以为沐七来的意思是让他向沐老爷道歉，暗叹该来的终究会来，果然沐七来回到最初的话题，“您怎么在这里？”
辞尘设想过如果被发现该给自己找怎样的借口，可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出乎意料，之前想好的理由并不适用。
“你知道的，清河镇的饮食气候和金陵不一样，我初来乍到还不太习惯，今天晚上睡不着想出来晒晒月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附近，然后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引导我推开这扇门，要不是你来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太可怕！这种诡异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少年一身狼狈，脸上犹带着惊惧，似在为刚才的经历后怕不已。
清河镇求神拜佛者众多，每到佛诞节求神日整个镇子上空都飘着散不去的香灰味，镇民们敬畏神鬼，换做清河镇其他人听到这番说辞不管相不相信都会立马呵止，然后拉着人迅速离开。
沐七来喉咙发出无意义的轻哼，没再细问，“这么晚了，我送大少奶奶回去。”
借着灯火辞尘暗自打量沐七来神色，没从他脸上看出半分异样。
两人并肩走出沁兰苑，破旧木门阖上之前辞尘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花海摇曳，似女子的低吟。
有大管家在前面引路回程路上几乎没有遇到麻烦，碰到夜间巡逻队伍人家看一眼就放行，速度不知比辞尘来时快了多少倍。
到了安泰苑门口，沐七来停下脚步。
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忽然开口，“既然大少奶奶不习惯这边饮食，我吩咐厨房以后给您的饭菜减半，如今年景不好，老爷说了不管主子还是奴才都应该节俭才是。”
辞尘嘴角一抽。确定了，这位大管家确实对他有意见。
原身心情不佳平日吃得很少，他接手这具身体后跑几步都头晕眼花，乱世之中好身体才是安身立命的依仗，辞尘自然要多吃点饭补充营养，况且沐家大厨的手艺不错，这几天他将前世练过的搏击术捡起来，运动量一大胃口就开，一顿饭三四碗饭不在话下，要是饭量减半，他不得饿晕？
这老管家真是。
我知道你们怕我跑了派人在暗中盯梢，你们清楚我不死心想要开溜，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面子情，我这不是没跑成嘛，干嘛这么当真。
辞尘理亏，到底没拉着人抗议。
反正沐家明面上不会亏待他，想要吃饱方法多的是，就不耽搁睡觉时间了。
辞尘精神和身体紧绷到极致，蓦然放松下来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他摆摆手回到房间，撑着疲累踢掉鞋子爬到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就歪头睡了过去。
被他甩出去的布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在地上的时候鞋面朝下，鞋底上赫然沾着一张黄色纸人。
纸人笑容僵硬，空洞的眼睛直直盯着床上睡着的人，那嘴角弯起的弧度渐渐下拉，转化成贪婪和杀意。
翌日一大早，当第一缕阳光撒在窗台时辞尘便睁开眼。
以往这个时候他会在院子里先跑上几圈，热身结束后再打套拳强健身体，今天却看着床梁上雕刻的浮云发起呆，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
昨晚跑路不成被人当场抓个现行，接下来再想跑恐怕更难了。
客观来说沐家对他不错，除了自由限制，其他方面都尽量满足他，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战乱年代，沐家对他这位“遭亲人厌弃的冲喜新娘”也算仁至义尽，如果不是有催命符在后面追，辞尘也许会花时间试着和这家人相处。
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每一天每一秒都意味着生命倒计时又往前拨了一帧，原身为什么会死书中没说，辞尘只能猜测。
或许是书中主角攻所为，或许是沐家人所为，也或许只是原身得了一场风寒没救过来缘由太多，无法一一验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避开书中所有人和事。
想要离开办法不是没有，心狠点在宅院里放把火，趁众人忙乱之际轻松就能走出沐家，但从一开始这个选项就被排除在外。
火势不可控，又不是生死仇敌，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唉，想要跑路道阻且长啊！
辞尘哀叹一声，不经意间又一次想起昨晚的经历。
昨晚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到除自己和沐七来以外第三人，但那种被大型凶兽盯上的惊悚感却久久不散，以致于睡梦里都被看不清形状的诡异怪物追了一夜。
那时候追自己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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