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背叛
1
“就是这里。”
库洛洛停下脚步，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也随着他驻足。
“通过之前《旧神》会议中的讨论推断，他们最有可能会面的地方就是这里。”他神色沉肃，牵着北川叶的手拉紧了些，轻叹道：“如今这番光景，我们唯一的选择只剩下在这里正面迎敌，希望在他们达到目的前制止计划的运作。”
闻言，隶属中国异能政府，被称为‘香山居士’的超越者白居易斟酌一瞬，片刻后点头应和，道：“虽然莫泊桑先生与歌德先生不在，但联邦与横滨本土大部分武装力量都已聚集，这也不妨没有可能实现。”
库洛洛朝这位发丝雪白的青年超越者颔首致意，后者虽五官眉眼尽是风流模样，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极冷，硬生生压下天生样貌所带来的轻佻。
这时，站在异能特务科一方的坂口安吾开口，语气有些沉重：“我一直都在想，夜‘死神’应该是知道大部分国际有名的异能者的名字与样貌，为何他没有利用这一点直接抹杀威胁，而是绕如此大的圈子来到横滨？”
见众人思索答案，库洛洛眺望远处的海景，低声道：“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很大可能与他们所寻找的目标有关。就像‘死神’曾经说过的，他们已然将目的地锁定在横滨。”
横滨本土三方势力的领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流露出几分波澜。
“那么横滨到底有什么值得这样一群疯子去寻夺？”一名联邦能力者发出疑问，而回答他的，是来自红砖墙上的三花猫。
“传说能够改变现实的异能特异点。”
体态矫健的猫自砖墙上跃下，随着光芒，化作一名拄着手杖头戴圆顶毡帽的中年男性。
他是被称为传说中异能力者的夏目漱石，也是横滨如今三刻构想的基石。
男人冲白居易致礼，道：“相信白先生也听说过。这件事在世界高端异能平台并非秘密，只是在此之前无人知晓它的具体所在。”
夏目漱石的到来引起不小的反应。尤其是他那两位弟子，一齐朝老师聚拢，虽深知不是叙旧的时候，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内心所信赖的师长。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不愧是夏目先生。”
声音的源头不紧不慢地走近，待众人看清这个西装革履，但戴着一顶格格不入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是谁时，脑海中的警铃大作。
夜神月慢悠悠地摘下帽子，冲特务科熟悉的能力者们露出笑容，打招呼道：“诸位同僚，好久不见。”
回应他的是数道因行动速度太快，看起来像是原地消失的身影。
几位反应较快的武斗派异能力者瞬息间近身，汲取议会事件的经验，打算拼着在他的能力生效之前将‘死神’屠杀。这些人大部分都是b级能力者，再高阶级的异能力者却因第六感的警报而选择不贸然行动。
面对这样的死亡威胁，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却好整以暇，表情惬意得仿佛在春游，而不是面对特种异能小队的围剿。
“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但是这次”
伴随几声微不可闻的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包围夜神月的几名能力者应声倒地，每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都被手里剑穿透大脑。
夜神月笑着歪头，示意一旁悄无声息落下，用苦无利落割破最后那名能力者喉咙的忍者，道：“我带了个朋友。”
宇智波鼬冷冷抬眼，一双不详的血红眼珠漠然，面色苍白，下眼犹带青黑。可他垂下手中所握着的滴血刀具让众人清楚意识到，就是这样一名看起来有些疲倦的青年方才瞬杀了七名能力者。
“杀气怎么这么重？写轮眼都开着？”
面对同组织成员的打趣，‘乌鸦’一如既往地冷漠。他甚至吝啬发出音节解释，直接扯开一卷封印卷轴，单手结印，从中解放出来两具不知死活的身体。
夜神月饶有兴趣地走近查看，闲适地将背部暴露在敌人视线中央，完全不担心自己被袭击。
“不错嘛，一个人搞定莫泊桑和歌德，这可是连首领都会夸赞的成就。”他毫无敬意地用漆亮的皮鞋尖掀开他们的身躯，端详着两人的惨状评价道。
在场几名观察力强的人注意到，听闻有关首领的话语，‘乌鸦’的神情终于不是仿若死水般的木然冰冷，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光。
“不过这样一来你的消耗太大，估计没办法再凭一己之力清理掉这群人。”
夜神月挥手示意对面一大群武装部队，和最具威胁性的超越者白居易，大言不惭地道：“而我这个文职人员向来不参与这种野蛮血腥事件，所以现在就看到底是吉尔还是盗贼先抵达，来揽下这份绝对能得到祂认可的功劳。”
手上人命无数，此刻却说自己‘不参与血腥事件’的男人偏头，笑吟吟地对沉默的同僚说：“赌不赌？我押吉尔，输家得去招惹那条疯狗，怎样？”
疯狗？
几名领导者对视一眼，迅速想起库洛洛曾经带来的情报中，《旧神》首领身边的守护者。
雪发超越者嘴角拉直，声线隐约带上些怒意：“阁下如此胜券在握，未免过于狂妄。”
他的话倒也并无道理。白居易虽年轻，但被称为‘华国瑰宝’，在超越者之中都是顶尖梯次，他的异能力《长恨歌》则被列为国际最具有威胁能力之一，其效果堪称无解。
虽然具体能力被列为最高机密，但大部分联邦高级能力者都知道，那是关于时间、因果、与时空的史诗。
他甚至不需要有任何攻击系能力，因为在一场战役之中，被刺穿心脏确认死亡的男人曾经依靠《长恨歌》，再次开始呼吸。
此时，他看似没有任何行动，其实异能力早已包裹对面的敌人，方才死去的几名能力者，大概率要么是试探的诱饵，要么并没有真正迎接死亡。
不仅如此，《长恨歌》无限延伸，侦测有可能到来的更多威胁的同时，保护住身后所以异能政府方人员。
“嗯？”对敌人视若无睹，和‘乌鸦’打赌的夜神月被他的话引去注意力，笑道：“差点忘了这里有个超麻烦的人物。乌鸦，你说我们会不会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死掉？毕竟我们一废一累，肯定打不过他。”
他说着仿佛失去斗志丧气话，红棕色的眼睛中却冷静如初，漫不经心地划过戒备的人群。
然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愉悦的场景，笑起来，道：“看来我输了。”
在所有人都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一截染血的刀尖自白居易的胸口刺出。
超越者低头看向胸腔出出现的异物，怔愣一瞬，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愿赌服输，记得兑现承诺。”
库洛洛·鲁西鲁抽出染血的匕首，神色温和。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被撕碎的样子，夜神君。”
2
荒诞，荒诞至极。
库洛洛可是一直活跃在抗争《旧神》前线，为联邦带来宝贵情报的卧底啊！他曾通过无数测试忠诚的试探与心理测验，不留余力地参与在毁灭《旧神》的行动之中。
可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之间身披黑大衣的男人随手将匕首丢弃，一边用手帕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一边用他一成不变的温润声音道：
“我看过他的异能档案，《长恨歌》的确可以使他死而复生，乃至治愈全部叠加伤害，但判定生效的条件是‘彻底死亡’，所以只要保持濒死状态就没问题。我往匕首上抹了毒，包含即刻生效的高强度迷药成份。”
男人慢条斯理地迈动步子，与一旁无法抵抗药效，立即倒地不起的白居易擦身而过。
“揍敌客家族出品，说是‘即刻见效’就不会给他哪怕零点一秒思考如何催动异能力的时间。”
他惋惜地叹了口气，道：“白先生确实厉害，就算用《长恨歌》保护我等也尚留有一丝警惕，若不是我恰好有几个克制他的能力能够搭配使用，恐怕连偷袭都无法成功实施。”
他以一种堂而皇之的语气说关于背刺的卑劣行径，似乎完全没有被其中的道德含义影响分毫。
夜神月挑眉，不置可否。
“你”出声的是森鸥外。城府深如他也不免透露出震惊，脑内信息纷杂混乱，不可思议地望向闲庭信步跨越到敌人那边的男人：“你叛变了？”
库洛洛回身，唇瓣绽放一抹柔和且怜悯的微笑。
“叛变？”
他随意扯掉肩头披挂的大衣，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张令在场众人极为眼熟的黑金卡片，甩向森鸥外。
后者下意识接住。
四面八方的视线集中在那张曾经出现在各大异能组织桌台前的卡牌，描绘用烫金所勾勒出的书本、血手印与逆十字。
俊秀男人观察他们惊疑的表情，忽地露出一个不怎么符合平日秉性，癫狂兴奋的笑容。
他一把拉下额间绷带，任由它随风飘散。墨色发丝垂落，冷白的皮与纯黑图案映衬，竟为那双漆黑瞳孔平添几分狰狞。
“我本就仰慕旧日荣耀，何来叛变一说？”
他额间的逆十字，与卡牌上重叠。
接着，它们一同嘶嚎拥有者的名讳。
《旧神》中狂热迷恋首领的疯子，神秘的宝藏洗劫者——盗贼！
他虽然只脱去一件大衣，却仿佛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狂气与温雅矛盾地交杂，形成独特的气场，镇压着在场群众。
这一刻，没人能够错认两个身份，将‘盗贼’与□□干部联系在一起，因为当他展露真实自我后，再也没有其他形象能覆盖眼前这个身负罪恶逆十字的男人了。
“库洛洛？”
震撼所制造的寂静中，唯有一道颤抖着，好似在哀鸣边缘的声音响起。
北川叶身体战栗，无法相信眼前一幕，可又不禁紧紧注视着恋人。
“你在说什么啊？”她尝试扬起一个微笑，可连最牵强的弧度都无法形成。
“啊，对了。还有你。”
男人缺乏起伏地感叹一句，看起来稍稍有些苦恼，类似忘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后又被强制提起，无法就地拜托的困扰。
“我不明白库洛洛，这是什么意思？”
彻底摈除伪装的盗贼眨了眨眼，半晌后回应摇摇欲坠的女人一个甜蜜如初的笑弧，眼里重新盛满情谊。
只是，他的情感切换得快到诡异，如今面对他举手投足间腻人的爱意，却宛如披上画皮的恶鬼，引起一阵阴森凉气。
“叶，你那么聪明，不用我解释一定明白，对吗？”
语毕，见北川叶只是抿着煞白的嘴唇连连摇头并无回应之意，库洛洛耐心地、用恋人之间呢喃的暧昧语调道：
“我利用你、为自己虚假身份塑造一个软肋促使他人相信我的说辞、从未爱过你这些事，你一定都想明白了，对么？”
他残忍地将事实撕开，展露给在场上百人看，不对昔日爱人抱有任何怜惜。又或者，他认为将真相亲口阐述，已经是最大的温柔。
女人呼吸急促，攥紧裙摆的手骨节发白，整个人失去血色。她纵然再不想相信，可聪慧的大脑早已将因果关系梳理好，呈现出最终结果。
北川叶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敏锐，和自己这些年因为库洛洛的原因一直跟进《旧神》情报的举动。如今想来，那都是痛彻心扉的证据，和爱人的罪行。
“北川小姐叶，振作一点。”
太宰治揽过她的肩膀，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身上充作置力点。
全场焦点的另一位男主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戏谑地道：“称呼倒是变得挺快。”
接下来，他像是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一样，一手握拳击中掌心，对太宰治道：“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很遗憾我们没能成为朋友。这次回来，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说着，他对空无一人的小巷喊道：“兰波，可以让它露面了。”
于是，空气中泛起金色空间的界限，几息后消失，使藏匿其中的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他有一头赭色头发，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破旧的浅砂色短风衣。男人双眼空洞，瞳孔不正常地扩散，垂在身旁的两只手上都握着枪支。
当他的面容彻底清晰，有几人的反应尤其激烈。
且不论惊诧的森鸥外，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的呐喊几乎破音，脱口而出：
“织田作？！”
3
“太宰君，这个礼物如何？”
库洛洛勾勾手指，收到兰波‘服从《旧神》成员’最高指令的织田作之助便立即听从，大步走来，恭顺地站在他身后。
“你对他做了什么！”
比起至少记得自己身处什么状况的坂口安吾，太宰治的情绪近乎失控。他虽然如此质问，但在看到属于阿蒂尔·兰波的异能力亚空间，和织田与几年前前代首领相似的身体状况后便明白了一切。
恶劣的盗贼显然也知道他很快就能理清前因后果，因此直接跳过他的问题，道：“别急，礼物最精彩的部分还没送出去。织田，去吧。”
话音刚落，织田作之助向前冲去，属于职业杀手的反应速度让他在顷刻间拉近双方距离，手中的枪口直直指向太宰治身边的北川叶。
太宰治下意识将女人护在身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别攻击！”
然而，这话说得太晚，已然来不及。
只见织田作之助被几道不同的异能光刃贯穿身体，而且武装部队的射击令他的身躯绽放出几朵血花。
这些攻击的冲力使他身体前倾，倒在地面上，红锈色发丝沾上尘埃。
“织田作！”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要撕裂声带，宛若泣血的莺鸟，或兽类将死前愤怒悲哀的鸣吼。
冷眼看着太宰治扑到织田作之助身边，库洛洛笑着道：“别急。”
他挥挥手，隐在暗处的兰波现身。
随着后者再度发动《彩画集》，地上毫无声息，身受各种致命伤的男人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只有身上渗透少量黑血的创口表明他方才的遭遇。
“面对噩梦才能战胜噩梦，这句话我很认同。”库洛洛依旧维持温和的微笑，然后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造型怪异的□□，瞄准刚才重新起身的织田作之助。
“帮你征服梦魇，我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他懒洋洋地眯起眼，食指扣动扳机。
砰！
男人从容地看赭发男人后脑绽开血花，倒在太宰治怀中，之后将枪丢给一旁待命的兰波。
纵然纯黑的眼睛里缺乏情感，库洛洛的笑容一直柔暖。
“不用谢，太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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