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萧散
“呵，有我在，离轩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走向败落。”他突然出现在人群之中，身上带着还未散去的千年严寒。
“离轩败了，此一战，可谓威严扫地。”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我还以为会正人君子呢。”
“千共哥哥，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千共哥哥？”
“千共哥哥？”
“千共！”
“千共！你别吓我。”
“千共！我和你走，我和你走好不好？你别躲起来不见我，我不拜他为师了。我……我不稀罕，千共，千共……我只要你……千共！”
“千共……哥哥……”
最后的最后，他才找到他的千共哥哥，在一片血泊里，他手持利剑，审判功臣。
“为什么要杀他。”
“他该死罢了。”他只是擦掉剑上的鲜血，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转身要离去。
“千共。”他抓住他的手腕，仗着自己力气比他大，不让他挣脱。
“千共是谁？”
“不必再装傻了，千共，我认出你了。”然而失而复得，他却不知是该欣喜还是悲哀，“千共哥哥，你现在这样子，和当初伪装蛰伏的时候，差了好多。”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星眸扫过他，神色冷淡。
“前辈？”月失昼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
“何事？”千共回过神来，冷冷的瞪他一眼。
“我师尊真的无事吗？为何你和他不是一起回来的？”
“我为何要和他一起回来？”千共反问，“不过是时间凑巧罢了，你凭什么觉得我就是去找他？寒林谷凶险万分，我又是为什么要跑去救他？不怕把自己小命交代在那？”
“哦。”真是够别扭的，“那前辈，师叔说我师尊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您觉得这时间准吗？他现在是否平安呢？”
“八九不离十吧，能让你那变态师傅吃大亏的人，只怕还没出生。”
“哦。”有他这句话月失昼就放心了。
然而，大约是他那句“还没出生”的错，月失昼当天晚上又做了噩梦，梦里宫弦拿着一把剑架在脖子上，那莫名有些娇俏的姿势叫月失昼想起话本子里的亡国公主王妃，或者痛失所爱的官宦人家的小姐，梦里他自己似乎就是个阻拦人家去自杀的小厮还是太监。
月失昼被从自己喉咙里冒出来的，尖细的“公主且慢”四个字给吓醒了。
他摸摸自己的喉结，视线下移确定自己身体并无残疾，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怎么说也是个重要的日子，闭关业考第一天。
他和云帘约好了一起去炼丹的考点——望音谷外的平地。
月失昼路上还在想，万一遇到了沈湛怎么办，万一和沈湛同组考怎么办。毕竟他们年龄、修为、天赋实力……沈湛看着挺强悍，又是无惑天书的弟子，炼丹的本事应该和他差不多，能过就行。
闭关业考就是把各方面都差不多的人放在一起考，月失昼觉得他和沈湛碰上的几率简直不能更大了。
好在他的好老乡南宫齐非送来一个好消息。
月失昼路上收到一张来自他的传音符：『老乡，好久不见，我已经到望音谷了，哎，遥州离这地方可真远啊……你也该到了吧？我听说你和沈湛在中山山域和谐相处、互帮互助、共渡难关。别说，兄弟你还真可以啊，这么快就已经瞄准主角的金大腿要抱了。可惜他炼丹已经考过了，见不到，不然还想借你的势，也来间接感受主角的三千柔光。话说，你炼丹过的几率有多少？等下来了介绍一个小伙伴给你认识。大佬，相信可以临时突击划重点，稍微把你从及格线再往上拉一把。』
月失昼于是飞速给他回了一张传音符：『那可就多谢你了啊，老乡。不过我和云帘一起来的，他炼丹也不怎么样，你让你那小伙伴给他也补补吧。』
望音谷外四季如春，青絮花春盛秋谢的娇贵习性，也在这里被养的终年长盛。
南宫齐非眼睛很尖，月失昼还没落地就看到他站在一株粗壮的青絮树下给他招手，裸露出来的，盘根错节的粗壮的树根上，还坐着一个蓝衣少年，那少年看着文静恬淡，瓷白的脸，羽玉眉，薄唇微抿，眼睛整体略显下垂，看着不近人情，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这种奇特矛盾的气质叫他极为出众，且富吸引力，望音谷外聚集了不少年轻修士，许多女修都在偷偷看他，笑的娇俏。但不知为何，愣是没一个过来和他攀谈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旁边的南宫齐非的身份在这地方太尴尬。
望音谷不比别的地方，这里是南宫齐非那小叔的半个家，并且这次闭关业考的主考官是南宫齐非那小叔的舅舅，而南宫齐非那小叔，也是本次的考官之一。
月失昼想想都替南宫齐非觉得尴尬。
“齐非。”月失昼走到他旁边。
“可算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萧……萧散(sǎn)！看什么看，你这天生缺根筋的书呆子，把它给我放下！”南宫齐非从少年手里把书抢回来，而后对月失昼介绍道：“萧散，我兄弟，六品炼丹师，绝世天才！”
“六品！”月失昼和云帘同时惊呼出声，想起他们两个，到现在炼个二品辟谷丹都和要命了一样，人家都已经是六品炼丹师了。
“我记得，三品及以上炼丹师，闭关业考可以不用考炼丹这一项。”云帘摸了摸下巴，别说这家伙虽然对除了驯兽和收藏之外的事不感兴趣，但是对这些个规则了解的只怕比指定的人还熟，他这样只是为了钻一下规则漏洞。此等精神让月失昼都深深的佩服了。
“对啊，所以他这次是为了陪我才来的。”南宫齐非拍了拍萧散的肩，一脸感动，“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没白对你好。”
“……”萧散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哦，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去望国玩，认识的好兄弟，月失昼。这位丝他的同门，云帘。都是天道宗的，你应该有几分眼熟。”
萧散对他们微微颔首，而后抱拳行了一礼，月失昼和云帘连忙回礼。
客套完了之后，南宫齐非又一拍萧散的肩：“你讲吧。”
“闭关业考不难。”这是萧散的第一句，这一句，就足够击溃月失昼和云帘那脆弱的小心灵。
然而萧散选手，作为一个优秀的碎心小能手，他的目标远不在于此，第二击穿心刺很快袭来：“只需要按平日里炼丹的步骤来，不急不躁就好。闭关业考的时间相对宽裕，炼一炉二品丹药还是赶得及的。”
月失昼：“…”
炼一炉二品丹药要一天的云帘：“…”
萧散选手发出致命第三击：“两位修为已到合体，应当灵力更加充沛，更为得心应手才对。”
不对！
月失昼这才发现，萧散的修为是炼体大圆满，还未突破合体。
这也是奇怪，他既然和南宫齐非在一起，那应该是世家子弟，天赋、资源不会差。怎么会这个年岁了还没突破合体。
不过萧散这人也是神奇，月失昼和他说了半天话，才意识到他的修为这个问题。
好在萧散选手碎完心还知道帮他们装回去。
纠正了他们几个根深蒂固的错误。
“练完丹第一件事做什么？”
月失昼：“收丹药。”
云帘：“揭丹炉。”
萧散：“熄火，将丹炉静置。”
“炼丹前应先做哪些准备？”
这个月失昼熟：“检查丹炉可有其他草药残渣，保证周围无闲杂人等，确保炼丹草药准备齐全。”
云帘轻嗅了一下他自己的头发丝：“还有，炼丹前三日要沐浴焚香。”
萧散似乎想叹气：“没有这条。最重要的一点是计算灵力是否充足，魂魄韧性是否足够。”
……
“哦，受教了。”
进场前，云帘和月失昼对萧散千恩万谢。
萧散看着他们的背影，手中的书轻轻敲打另一只空的手。
“怎么样，他两悟性是不是都还不错？”南宫齐非问。
“不。”萧散把被他卷起来的书摊开露出书名号让南宫齐非看，“我只是在想，原来真的有人能将这上面的错都犯个遍。”
《炼丹犯蠢集锦108式》，边上还有一行红色的字：注：若错三十个以上，建议别当炼丹师，害人又害己。
南宫齐非：“…”还好这货没当着那两货的面说。
＊
望音谷在本次闭关业考只对他们开放了最外围的一圈炼丹室，一间炼丹室有十个丹炉，里面炼丹的十人大约水平差不多。
另有一名考官现场评级，和一名巡查监视他们以防作弊。月失昼和云帘理所当然分到了同一间炼丹室，不过另他们意外的是，萧散居然也在这里，他带着面具，换上了巡查统一的黑纹白衣。但月失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那双眼睛，实在太显眼。
感情他来陪南宫齐非只是顺路，主要还是来做巡查的。
萧散不知走的是哪条路，比他们早进来，见了月失昼和云帘只是微微颔首。
他们这间的考官也叫人惊讶，竟是已经隐退多年的离轩清药阁前阁主。她绯衣蹁跹，面容隐没在金丝红纱之后，一双眼眸无波无澜的打量他们，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无情。
云帘虽然炼丹水准还不如月失昼，但是过却没有问题，灵火是可以加分的，地级灵火，如果运气好，考官加的多的话，云帘说不定还能拿个乙等。
月失昼打开从天而降的竹签，上面写着他要炼的丹药——易心丹。
月失昼：“……”
千共非常应景的在旁边配音：『ohno,ohno,ohnonononono——』
月失昼举手示意，萧散于是走到他身边来，看到那个竹签也沉默了一瞬，大约是在同情他这倒霉催的运气。而后拿过月失昼的竹签，走到花阁主面前。
“易心丹？有趣。”她轻轻的笑。
“易心丹？往年业考可从未有过这玩意儿！”易心丹的丹方极为复杂难炼，效果也是叫人惊为天人，炼制难度远超一般的丹药品级。离轩清药阁如今的阁主就一直在潜心研制改良易心丹的丹方。目前已可炼出的最高品级乃是七品，他的二弟子据说也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如今不过十八的年纪，已经可以炼制出五品易心丹。
“对啊，这不是在刁难人吗？我们这个年纪怎么可能炼出易心丹，还是二品的！”其实这话有些绝对了，但是他们这个闭关业考过都是难题的考场来说，的确没人能练出那劳什子的易心丹。
由于易心丹的丹方实在复杂，往年业考都是直接把这个丹药剔除的，今年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月失昼这个倒霉蛋给抽到了。
“这人谁啊，居然那么倒霉。”
“哎，花阁主应该会改的吧？毕竟这太刁难人了，往年业考最坏的情况也只是全修真界都只有一两个不过吧？”
“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全修真界的万里挑一。”
“我在帘山见过他，当时他也和那个黑衣服的在一块，似乎是天道宗的。”
“啊？那又岂会不过，三大宗门这百年可还没有不过的人出现。”
『我在想，让你做那个百年来打破记录的人似乎也不错。』千共坏坏的笑。
『前辈，我师尊不是已经打破了吗？』只是他身份过于特别，所以最后由三宗堂决定，他不需要参加闭关业考。
“从今年起，考制改革。”花阁主清亮的嗓音响起，红纱拂过整间炼丹室，“一成的不过概率，不再是写在纸上的东西。”
月失昼：“……”完了。
千共哈哈大笑：『好！』
“但这二品易心丹的确是为难你了，这样，你就炼一品的，多宽限你八个时辰。萧散，把一品易心丹丹方给他。”
萧散缓步慢行到月失昼面前，飞快地笔走龙蛇，用灵力在天花板上写出了一张丹方。
“还有想炼易心丹者，尽可一试。”他道。
当然，除了倒霉蛋月失昼，其他人是不会想试的。
“萧散？他居然就是萧散……”
“清药阁那个二弟子？”
“没错，他和那个玉秋瑄的事情之后，立刻就被九阁主收为亲传，据说可宝贝着呢！”
“九阁主不是和南宫家过不去吗？我听说他是南宫家人，还和南宫齐非关系好得很，刚才还看见他们一过来的。”
“这萧散只是南宫家的旁支，况且他又不姓南宫。九阁主和南宫家的人过不去归过不去，但萧散这种天才他又哪里会放过？”
“所以这萧散当真和玉秋瑄……”
“听说当年是她大哥和玉家主棒打鸳鸯。”
“不是因为玉秋瑄过于跋扈，所以萧散一个丹修受不了她了？”
“什么呀，是因为他们两个性格不合，萧散提要和玉秋瑄分，玉大小姐哪里被人拒绝过？一气之下打了萧散，被他大哥和姑姑撞见了，这才棒打鸳鸯的，玉大公子和萧散也是同门，自然也是会帮着他的，毕竟那也不是他亲妹妹……”
窃窃私语声不断，现在还未开考，萧散和花阁主站在上头，用一道灵力屏障隔断了外界的声音，这对师祖徒孙大约是在商谈什么。
月失昼在自己的炼丹炉边上盘腿坐着，听着这八卦，一时之间只觉得修真界这些大势力内部可真乱。
不过人之误传者何限哉，也不知道萧散到底都被误传成了什么样。
但月失昼透过现象看本质，很快就得出了为什么没有姑娘去和萧散搭讪。
因为玉大小姐很厉害，玉大小姐很强悍，她看上的男人，敢有人和她抢，那都是死路一条。
“开——炉——”
钟声响，月失昼将储存在瓷瓶中的地级灵火拿了出来。
“灵火！居然还是地级的。”
“这人也太厉害了，可有人知道他的名讳！”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当就是叶峰主的新徒，惜州云家的云帘。”
“云帘！居然是云帘！”
“我听说云帘自幼早慧，三岁便可自己做陷阱将几十只刺鸟一网打尽……”
“禁止喧哗。”萧散走下来道。
之后萧散就一直在十个炼丹炉之间打着转，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但大家都知道他一直在巡视，而且今年开始一定会有一成的人不过。他们这一屋子的只怕都是那一成，是以都聚精会神的炼丹，没再敢聊天。
但其实月失昼才是最该紧张的那个，一品易心丹的丹方，药草种类几乎比所有的二品丹药都要多一倍。
虽然量是一样的，但是这成分的复杂性都要赶上四品丹药了。
『前辈，不如您未卜先知一下，我能不能过？』
『放心，我给你算了。神龙开道，凤啸击天。上上签呢。』
『那就好。』月失昼半信半疑，觉得千共这是在哄着他玩。
三个时辰后，钟声响起，除了月失昼以外，其他人的丹药都被萧散收了上去，带到花阁主面前。
“色泽红润，却形状崎岖，凹凸不平，气味中的焦糊味已经掩盖了丹药本身的清香。火太大了。”花阁主道，“丁等。”
“啊？”
“啊什么。”花阁主冷冷的看那人一眼，就算你是单一火灵根，火也不能大到这种地步，毕竟，你才炼虚呢，难道等以后大乘了，要把自己给烧了吗？”
“色泽暗淡，莹润光洁，嗅而无味，入口方有丹香和苦涩之感，将丹药的药性完美锁死在内。就是水加多了……乙等。”
“什么鬼？乙等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考场？”
“这丹药是谁的？”花阁主似乎对这人颇感兴趣。
“在下水荼烁。”月失昼看到炼丹室左边离花阁主最近的那个墙角，站起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他右眼带着眼罩。
“原来是水荼烁，难怪。”云帘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失昼旁边，“听说这是个小纨绔，只怕是之前几次的宗族模考都没参加，这才以零成绩和我我们一个炼丹室……由此可见我们是垫底了啊……”
“你不是早该知道吗？从你第一次炼丹就炼了三天开始。”月失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惊讶于这家伙的自我定位如此不清晰。
“喂，别提这个我还能勉强叫你一句师兄。”
“哦，的确是我记错了，当初炼丹炼了三天的那个应该是我师尊。”月失昼连忙改口。
“呵呵。”云帘笑了，“走了，你好好练丹，千万要过。不然剑圣回来只怕会把你吊起来打。”
云帘因为地级灵火的加成，得了乙等。
月失昼于是一个人在室内枯坐，花阁主和萧散两个人盯着他一个，好在千共一直陪他闲聊，偶尔提醒他调整火候。
不过炼不出来就是炼不出来，月失昼没有炼丹那根筋，之前也没有炼过成分如此复杂的丹药。
因此……
“砰——”
当一个时辰之后，面对着面前那终于不堪重负，炸了的炼丹炉时，月失昼的内心是安详的。
『果然前辈你之前那话是哄我的。』早有所料的月失昼对花阁主和萧散一笑，“时也，命也。耽误二位了，抱歉。”
花阁主走到丹炉碎片边，伸手抹起一手指的废料，放到鼻边轻嗅，耳后点头：“香味浓郁，余香持久，然而不成丹型，却是药效不错的药粉……丙等。”
月失昼：“？”这也行？
千共：『当然，我说你能过就能过。』
『可这是为什么？我同花阁主无亲无故的。』月失昼还是觉得这事过于不合理了。
『那当然是因为我啊。』千共冷笑，『我是挂壁你是挂壁？我说话你居然敢不信？你和我无亲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去哄你？』
月失昼：“……”
“散儿，收拾一下。”花阁主起身笑道，随后绯红衣摆随风飘起，她出现在炼丹室门口。
“是。”萧散一挥手，一片狼藉顿时焕然一新，那破丹炉里的废料被他收到了一个瓷瓶里，然后落到月失昼的手上。
“好快。”月失昼看着纤尘不染，空荡荡只有他一人的炼丹室，对门口作了个揖。
『空间灵根……之前居然没看出来。』千共轻轻的笑。
月失昼将瓷瓶收起来，也出了炼丹室。
南宫齐非和云帘在之前那树下等着，两人都抱臂靠着树，不知道在唠嗑什么。
“怎么不见萧兄弟？”月失昼问，今日之事古怪，他觉得和萧散应该也有些关系，还是得好好谢谢他。
“大约巡查之事还要做些善后吧。”南宫齐非冷笑，“我还当他那么好心，特意送我来参加闭关业考，感情是为了蹭我的顺风车。”
“怎么样，过了没？”云帘拍拍他肩问道。
“过了，丙等。”月失昼笑道，“还得多谢萧散指教。”
“不过，也多谢你了。”月失昼拍拍南宫齐非的肩，这其中意味只有他们两个懂。
“不谢，不过……你不问问兄弟考得如何？”
“不用问我也知道。”月失昼笑了。
“行吧，我虽然不如萧散，但也还行，甲等。”南宫齐非道。
“我看这巡查之后的事，询问调查和交接、归还，只怕有一阵子，不如……我们先去妁城逛逛，喝几杯？”南宫齐非提议。
“若是我按时交丹药，只怕你们要等上八个时辰，怎么你们还在外头等我？”月失昼眉头一挑，难不成南宫齐非和萧散关系已经好到这地步了？不等他跑去跟人喝酒都不生气？
“萧散在钟响的时候给我传了传音符，说他没有六个时辰结束不了，二位，走不走？”
那当然是走了。
准备了四年，今天终于放松，可以和可恶的炼丹说拜拜了，月失昼决定回去就要把房间里那破炉子砸了。
这酒一喝就是六个时辰，期间小酒小菜不断，南宫齐非和云帘只吃了一点，其他全进了月失昼的肚子。
寅时的时候，窗外很黑，明星荧荧。
点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耀眼。
月失昼看着那天，不由感慨：“也只有在妁城，才能看到这样的星。”
在剬城，即便黑夜都是宛如白昼的灯火通明，人流不绝。天上星黯淡无光。
萧散非常准时，果然在六个时辰之后准时出现在酒楼里。
彼时南宫齐非和云帘这两半点酒量没有，还没点自知之明的家伙，已经在没分没寸的灌了不知道几坛子酒之后，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趴在椅子上。
萧散看着这场景不由得皱眉，尤其是月失昼脚边倒着几个大酒坛子，怀里还抱着一个慢悠悠的喝。
“海量。”萧散道。
月失昼对他作揖，而后一手晃了晃那比他的脑袋大三倍的酒坛子。
萧散给南宫齐非和云帘喂了墨绿色的小丹药后，非常豪气的拎起一坛子酒，就坐到月失昼对面灌。
整整一坛子酒很快就见了底。
月失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他也这么能喝。
萧散一袭蓝衣，看着就像个贵公子，此刻这般坐在靠窗的位置边，把酒临风，很是一番美景。
“还未请教，萧兄来自何门何派？”
“离轩，清药阁。”萧散道，“月公子呢？”
“天道宗，两极峰。”月失昼笑道，“说来我昨日，不，现在是前日了，我前日还和贵派沈少侠于中山山域交过手，今日又同萧兄把酒言欢，也是缘分。”
“算不上，沈师兄说你为人狡诈却也有些风骨，不仅没有趁人之危还舍身相救，就是多长了张嘴。我一时好奇，这才来看看。”萧散淡淡道，就这么一小会儿，他就又开了坛酒。
月失昼：“……”这难道就是喝酒喝得快，心直口更快？
“这样啊，他还说我什么？”
“也没很多，毕竟两面之缘，他也不会在意……”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喝，小二时不时的搬酒上来。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萧散将南宫齐非装到了一个袋子里，仙气飘飘的走了，不沾一点尘埃。
“的确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月失昼看着他的背影道。
日上三竿，正午的太阳正烈。
云帘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十分的傻白甜：“咦？天亮了？”
“对啊，早。”月失昼勉强放下酱肘子，微笑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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