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午饭后全邢休息了一下，让昨晚的那顿酒的余烬散了。他走出办公室准备出门，见到荀清澄已经站在门口。荀清澄一身职业西装，西装翻起白色外领，西装收腰恰能显出她曼妙身材，西裤笔直垂地，尽展她修长的双腿。
“出去办事？”全邢漫不经心的打招呼。
“不是约了去谈事情吗？”荀清澄一副你咋明知故问的表情。
“你也去？”
“当然，你去哪我去哪。”
全邢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自己忘了要先回个电话，于是让荀清澄再等一下，全邢回办公室打了电话后，俩人一前一后出门上车。
唐都南城玉茗茶舍的头号雅间，股东之一的何冬早早到了，烧好了水等着今天客人的到来。没多久，服务员引导着全邢和荀清澄走进房间。
何冬起身，隔着桌子伸出他又肥又厚的大手和全邢握手，全邢侧身介绍说这是公司副总荀清澄，又介绍了何冬。
何冬邀请两人在茶桌对面坐下，说早听说华成四建的荀副总，今日得见真是有幸。
荀清澄看了看这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很显然他只是礼貌的赞许，虽然礼貌得难免俗套了些，还是努力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何冬看向全邢，不等把手里的茶倒出来，就说道：“全总，急着请您过来还是商量桑林河的事情。”
“嗯，是项目有什么消息了吗？”全邢接过何冬推过来的功夫茶杯。
“项目准备挂网了，这是招标条件。”他拿了一页纸递给全邢。
全邢接过来看了一遍，随意的说了句：“没什么问题。”
“商务能满分吗？”何冬略显关心的问。
“要求不高，资质和业绩都错错有余。”全邢轻描淡写的说。
“预计这周五挂网，您那边考虑的怎么样了？”何冬又往全邢杯子里加了些茶。
“上次你说你们能够保证业主的两位专家帮我们打分，这两票还是不能起决定性作用啊，况且报价占了六十分，报价偏差稍微大一些就把专家的技术打分覆盖了吧。”全能分析着。
“业主的两票肯定没问题，分数估计会在两三分左右吧，多了也不太容易，你也清楚，太明显容易出问题。我上次也说不能百分百保证中，需要你们把价格做一个统筹，这样这两票才能发挥作用。”何冬说。
“你们之前拿过项目吗？”荀清澄有些好奇的问。
“我们之前经常中的，但实话实说，上次项目出了些问题，没能中，所以我们和原来的合作方掰了，主要是对方在即将投标的时候才告诉我们人员业绩不能得满分，这他妈的也太气人了，硬分差了两分我得多大力气能拉得回来啊。所以这才有朋友介绍我们合作，只要你们硬性条件够，领导帮我们打好招呼可能性还是挺大的。”何冬微笑着拿过面前的一盒九五至尊，抽出两支后递给全邢一支，全邢摆手说自己不抽烟。
“你们能‘捞’到外部专家吗？”全邢问。
何冬笑了笑说“这个我们没办法，风险太大了，我们不做的，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试试，这样确实能增加中标概率。”
“这样说你们也很难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你们的条件是什么来的？”显然全邢这是明知故问。
“我们一般是做一半的，合同额的一半。”
“呵呵，这贡献度和收益有些不匹配啊。”
“请问全总公司一般是怎么划分的呢？”
“如果是所有的都由你们搞定，我是说包括业主关系和外部专家啊，第一次我们合作是三成吧。”
“三成这个比例太低了，您知道我后面还有好多人，要对得起大家才能行，这样我也跟您交个底，至少四成，少了四成肯定是不行了。”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对了，切出去的我得收管理费的。”
“一般是几个点？”
“三个点吧”
“一般都是两个点啊。”
“如果是四成的话肯定得三个点了。”
“好吧，我们还是先这样大概定个范围，看看怎样把事情做成吧。”
“何总这个说的对，其实我还是非常担心这两票怎样能决定评标的结果。”
“应该没问题的，我们和里面的领导关系没得说，到时候领导也会打招呼，让自己的专家带一带节奏。”
“这个也敢做吗？漏出去可是丢帽子、进局子的危险啊”
“领导有领导啊方法嘛。”
“那行，我们这样吧，等招标文件出来了，如果商务条件没有太大变化，这样也保证咱们能投标，要不也没有合作的基础。”
“好，那咱们就等等。”何冬笑着说：“晚上在我这试试湘菜怎么样？”
“刚才忘了说了，你这茶舍装修得很别致，在唐都能有这样闲适雅静的地方很是难得啊。”
“是，环境还可以，主要是私密性比较好，我们很少对外营业的，毕竟领导偶尔会到这里坐坐。”
全邢点了点头，自从唐都新区成立以后，各个大企业搬进这座原来不知名的小县城，这种茶舍、会所也悄无声息的建起来了。有些是有政府背景的商人，半遮半掩的和某部门、某领导的关系，有些则是抱着筑巢引凤的态度先把架子搭起来，不信企业、政府的领导不莅临。
从全国来看，自从规定出台，高档餐厅少了，楼堂会所降级了，但机关单位食堂、私房菜一下子办得比高档饭店还要高档，那关严实了门的单位食堂小包间里被称作“土酒”的茅台也不再用矿泉水瓶子作伪装了。
“晚上我还有份材料要跟公司汇报，改天我们再约。”全邢起身和荀清澄离开茶舍。
在回去的车上，荀清澄几次欲言又止，全邢看了看她说：“想说就说呗，憋一下午了吧？”
“这事儿有点儿危险啊，这行业都是这样吗？”荀清澄斟酌着言辞。
“感觉像是贩毒是吗？”全邢盯着车前进的方向，戏谑着。
“确实感觉踩着红线边缘在走，心里是发虚的。”荀清澄也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我懂你的意思，我们也说过，政府也好，平台公司也好，凭什么把项目给你呢，如果你所有的东西都和别人一样或者分不清上下，凭什么给你，自然是利益，商人向官员输送利益，官员寻租把利益给企业，企业再通过合理的方式把利益输送给商人。看似不合法其实大部分被合法的手段掩盖着。要不然他干嘛请我们去他的茶舍聊这些事情，还不是怕留了证据在别人手里。”
“你说国家或者政府知道这样的情况吗？”
“肯定知道啊，能想到这手段的也不乏制定规则的人啊。也没什么办法吧，即使制度再合理，评定过程也有人为因素，有人为因素就没办法绝对公平，就是对一个施工方案你也有你的看法，我也会有我的看法，肯定评分就会不一样。你肯定要问可不可以不招投标，如果不去招投标那就每家单位等着国家分配吗？这是又回到计划经济去了，不是走回头路了？”荀清澄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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