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终命
在奥特战士的光芒中，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开始崩塌瓦解。
十字冲击波与集数束光线一起爆裂开来，卷起的余波几乎冲散了头顶厚重的阴云，露出原本湛蓝的天空。贝利亚的身影在撕裂，在化作尘埃散去，连带着与他一心同体的浅仓璃也被铺天盖地的剧痛淹没，意识也飞速抽离。
……原来，死亡就是这种感觉。
贝利亚似乎在说些什么，被淹没在呼啸而过的轰鸣中听不真切，但那现在已经是不再重要的东西了。浅仓璃长叹口气，明明整个人都在无可回转地走向终点，她脸上却只有释然，甚至无声笑了起来。
其实那并不是很痛，只是有风穿过胸口。
过往的记忆在眼前铺陈开来，又很快散去，仅剩下一片空白的虚无。浅仓璃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再回过神来时，能够回忆起的，好像也只有朝仓陆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
他一定很生气吧。
要他做出这种残酷的选择。
这么想道，浅仓璃笑着摇了摇头。毁灭的烟尘已经近在咫尺，殷红的血色与凛冽青芒交织在一起，破碎成千千万万片，明明是世间最鲜活的色彩，最终却都将褪色成惨白，湮灭在死亡的影子里。
然而，下一秒。
一点纯粹的金色从眼前闪过，快得就像是早春融化的雪。她愣了下，以为是濒死前产生的幻觉，却发现越来越多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汇聚成光之洪流，在毁灭的风暴到达之前，将她包裹进一片温暖的辉光中。
那像是燃烧的火焰，融化了浅仓璃身上缠绕的血色丝线，却丝毫不曾将她灼烧。那温度实在是太熟悉了，在过去，在未来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血骨里，哪怕时间倒流、岁月凝止，也依然鲜明如昔，从来不肯随着坎坷的命运褪色。
这是第二次了。
有人不愿将她拱手让给既定的宿命，定要将她从死神的羽翼下夺回，变成她生命中最后盛大恢宏的诗行。
“小陆……”
浅仓璃沉默了几秒，才这么开口，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哽咽：“你其实不必总是这么保护我。”
她只不过相识于微末，陪伴了他那么一段微不足道的岁月。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无论是浅仓璃还是石刈亚璃依，都不值得如此深情，让他为她一次又一次粉身碎骨。
他跨越时间，跨越生死而来，成为她的盾、她的剑，可他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呢？
是被她打乱的命运，是亡魂不得安息的诅咒，还是这最后关头，必须又一次付出所有，才能换她活下去的‘守护’？
浅仓璃从来愧对朝仓陆。
璀璨的光明如同海浪，席卷了意识空间的每一寸，就像是风雨中的灯火，将所有黑暗点亮。她恍若又一次置身深海，周围的一切都在刹那离自己而去，唯一清晰的，只有身后慢慢环绕上来体温，烫得惊人，也冷得彻骨。
“你说错了，姐姐。”
一周目的小陆似乎笑了下，在她耳边开口，声音前所未有清晰：
“明明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啊。”
她给予他最重要的陪伴，和他一起并肩同行。在未来骤然断裂之后，又以人类之身跨越时间，只为改变他的结局，为此不惜一切。
浅仓璃总是说若是没有自己，那么命运便不会被扭曲，他们所有人注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那或许是对的，但朝仓陆并不认同。无论要重来多少次，面对多么坎坷的命途，他也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与浅仓璃相遇，选择有她陪伴的人生。
他的命中注定，从来都只有她而已。
“所以，回去吧，姐姐。”
透明的身影在风暴中破碎成千千万万片，他终于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于是这点执念便可以安息，化为尘埃，永远与浅仓璃系于一处。
一周目只是苍凉的遗迹，注定只属于过去。而外面那个朝仓陆才是废墟中开出的花，才是打破虚幻的现实。
新的命运要开始了。
这一次，他终于能和她一起走向未来。
流淌的光之洪流骤然变得明亮，几乎要将人灼伤。浅仓璃不得不闭上眼，在呼啸而过的金色风暴里，听到那人轻轻笑了一声。
下一秒，缠绕在她身上的绯红丝线尽数断裂。
命运的齿轮轰然转动，而她已然跨越了恶魔的阴影。于是，战场上所有人都看到，在贝利亚被奥特战士的光线击败消失的那一刻，一道金色的光从他的能量核心里脱离出来，轻轻落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而当光芒散去，浅仓璃的身影也显露出来。她慢慢睁开眼，低头怔怔望着自己的手，原本交织着的殷红与苍青早已褪去，恍若大梦初醒，只有点点透明的水滴落下。
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几乎眨眼便来到了身后。
浅仓璃慢慢回头。
弟弟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头发乱成一团，衣领也歪七八扭，一看便知道跑了很远。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做梦，眼底渐渐有朦胧的水雾浮现出来。
“姐姐。”
沉默良久，他终于能够开口，声音里却只有沙哑的哽咽：“你又骗了我。”
这话说得委屈，却也足够让人心疼。浅仓璃叹了口气，想要朝对方笑一下，却发现自己也只会流泪，怎么都弯不起沉重嘴角。
或许，让弟弟杀死自己，她确实是做了很伤人的事。
“没有下次了。”
于是最终，浅仓璃也只能摇了摇头，这么小声开口。她想要像曾经那样，伸手摸摸弟弟的脑袋，却还没抬起手臂，就被对方一把抓住，扯进了怀里。
他把脸埋进她的衣领中，有滚烫的眼泪顺着脖颈流下，在她胸口烧灼出永远抹不去的疤痕。
天边，夕阳的余晖从地平线蔓延而来。
人们都在欢呼奥特战士的胜利，庆祝邪恶被正义打败。浅仓璃任凭弟弟抱了会儿，拍拍他的后背，在万顷晚霞的映照下，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快意。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奔赴未来。
“小陆，亚璃依——！！”
不远处，他们共同的友人站在山坡下朝他们招手。站在最后的赛罗哼了一声，似乎还在对浅仓璃道德绑架自己动手耿耿于怀，被来叶瞪了一眼后闭上了想要抱怨什么的嘴。爱崎萌亚激动地挥舞双手，蹦蹦跳跳地叫他们快来，小外星人佩嘉跟着帮腔。而更远一点，泽纳在指挥aib的特工们打扫战场，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却能从偶尔望来的眼神中看出某种温和的意味。
与人同行，彼此扶持着走过命运所有的坎坷，这才是相遇的意义。
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其实，我有句话好像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看着弟弟擦干眼泪，从自己怀里直起身。璃老师凝望他干净的眉眼，想了想，终于能够毫无芥蒂地这么开口：
“我从来都不想推开你，小陆。”
而她也同样喜欢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那样喜欢名为朝仓陆的存在。
哪怕要打碎横亘着的宿命，哪怕要跨越生与死的深海。
“我知道。”
而弟弟也温柔地笑了起来，拉起她手，朝着等待他们的同伴们跑去。
“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才能一直这么坚定地朝她走去。
若是隔着宇宙，他就跨过银河；若是隔着岁月，他就让时间倒流。
锲而不舍，矢志不渝。
直到命运愿意将她重新还给自己。
就在这个朝仓陆一生中最璀璨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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