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立储下
这竟然是一份立锦泉为太子的诏书！
襄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一份诏书，在泉儿十四岁寿辰时宣读，另外一份，”神明皇讲到这儿心有不忍，声音小了下去，“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再将它拿出来，或许可保她一命。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从此再也不亏欠了。”
襄王忍不住眼角湿润，清了清嗓子，“第一份诏书母皇方才为何不直接给泉儿，好让她高兴高兴。”
“她还是个孩子，心气儿难免急了些，这等大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再说，做太子有什么好儿，不过是早早成为众矢之的罢了。你看她母亲……罢了，你只管去做吧，时间不多了。”
“是。”襄王颔首，心中仍有不忍，“母皇，真的要这么做么。”
神明皇许是累了，并不回答，只翻身向后，淡淡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襄王叹了口气，只好道：“是，儿臣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离大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上京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太子嫡女新娶侧夫，娶得竟然还是国力相当的遥国的二皇子，据说二皇子的嫁妆可以沿着上京城走上一整圈！上京城百姓无一不沸腾，处处民心高涨：“咱们锦泉公主就是厉害！连侧夫都是个皇子，正夫不得更厉害！”
然而颜王宜丽到底还是没有赶来。
这日内务府总管梁友明前来禀报：“前些日子公主下令移植的梧桐树恐怕年前是不能移到太女府了。”
锦泉有些生气，“为何？”
梁友明头垂地更低了，“公主大婚，皇上下令举国上下休沐五日，休沐过后时至年关，确实不宜动土，且清桐台的那些梧桐已存在百年，已经全部登记造册，根深蒂固，匠人们也说一时半会儿难以移植，怕是要费好些功夫。”说完只拿眼偷偷的瞄锦泉的脸色。
时宣今日恰好前来与锦泉核对遥国嫁妆的数目金额，听完梁友明的回禀，有些吃惊：“公公方才所说要移植清桐台梧桐，是为什么？”
梁友明有些为难，抬头向锦泉求助：“这……这是……”
“是我的命令。”锦泉承认的到干脆利落。
原本想大婚之日给他一个惊喜的，却不想被这没用的奴才破坏了计划，拿白眼偷偷地瞪梁友明。
梁友明本就委屈的要死：公主的命令是前日才下的，而皇上的诏令早就颁布一个月了，总不能叫皇上言而无信吧！再说，那么多可百年古树，那是说移植就移植的啊！这里头的工程学问大着呢，还得派专门的人负责看护打理，光这就够费心神的了！这小祖宗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儿，总归是为难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时宣听后，略微沉思，道：“百年古树，根深蒂固，易地而植只怕很难存活。就像咱们人一样，一个家族在一个地方生存了百年，猛地让他们迁徙到另外一个地方，他们会不会难过呢？况且，新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重新适应周围的环境，茂盛或凋零亦未可知，何必要如此麻烦呢？”
锦泉被他拟人的说教唬的一愣一愣，又设身处地的想到了自己童年的回忆，已然动了恻隐之心，却又忍不住小声狡辩，“可是那是……”是我和你最初倾心的地方啊，那些梧桐树可都是证人。
“是，我知道，”时宣走近锦泉的面前，轻轻把锦泉的小手包在自己手里，语气缓和了许多，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我知道的，绾绾。可是，以后日夜相陪的人是我们，见证我们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很多。难道绾绾也要把他们统统都关在太女府么？既然回忆那么美好，我们就不要轻易去把它破坏掉，好不好。”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像是世上最精致的萧吹奏出的最美好的声音，让人不忍心拒绝。
“好。”
锦泉只有呆呆点头的份儿。
而一旁的梁友明一脸不可置信的呆住了，小心肝儿颤呀颤：这真的是公主么？真的是么？
时宣满意的笑了，抬手对下面的梁友明说：“听到没，公主说不用移植梧桐了，还不快谢恩？”
“是，奴才谢恩，”梁友明能做到这个位置也是个机会察言观色的，立刻会意，忙叩头，“奴才这就去传旨。”说罢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像是有什么在后头追他似的。
待锦泉回过神来，早不见了梁友明的身影，唯有时宣噙着笑看自己，顿时懊恼不该一时被他的美色迷惑。不过想一想，他讲的也有些道理，也就不那么气了，这事就被搁置了。
终于等到大婚之日了，这日一早，锦泉便被唤醒，梳洗、打扮。
铜镜之中的自己，头绾繁琐的公主规制宫髻，头上戴着繁复沉重的凤冠，双目明亮如明珠，面似瑞雪，腮若夹桃，粉唇像是这世间最美味的樱桃。
连锦泉都不曾见过自己这个样子，一时竟也被自己的模样迷住了。
负责绾髻的嬷嬷在一旁连连赞叹：“公主真真是个美人儿，老奴为多少皇族贵胄梳过髻，从没见过如公主这般绝色的！”
锦泉被她夸得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只答道：“嬷嬷的嘴真会说话儿。”
绾髻嬷嬷见锦泉搭话，竟有些得意道：“公主如今这副妆容，和当初的鸿静太子当真是一模一样……”
锦泉猛地一僵。
绾髻嬷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绾髻的手顿在半空。在未女国，大婚之日被和逝去的人比较是不吉利的，尤其是在皇室，更是大大的忌讳。
“奴……奴婢……”
“本宫是母亲的女儿，自然是和母亲相像的。今日大喜，嬷嬷去前面领赏去吧。”
绾髻嬷嬷见锦泉并无责罚之意，唯唯诺诺的应了，赶忙出去领赏了。
屋内，锦泉静静坐桌前，透过铜镜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母亲，也是一袭红衣、风光霞帔，甜蜜的想象着她本该顺遂幸福的一生。
眼睛薄雾轻泛，锦泉抚着自己与母亲相似的脸，轻声道：
“娘亲，今日绾绾也得如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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