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剧本
第二天。
看来艾琮不常住，冰箱里空空荡荡，除了几盒纯牛奶外，再没其他东西。
连时雨带上艾琮昨晚交给他的钥匙，动作很轻地离开房子。
他跟着导航到最近的菜市场，挑拣了一些食材。
根据以往的生活经验，早晨的菜大多是刚拉到城里的，相比下午被挑剩下的，会更加新鲜，品相也更好。
卖菜的大娘看他挑选的动作相当娴熟，称斤时顺便问，“小伙子，你家是你来买菜啊？”
连时雨低低“嗯”了一声。
他不会应对热情的人，曾经在那些不得不参与的饭局上，哪怕别人主动向他提问，他也最多应上几个字。大概也是因为他的这种作风，让他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经历个几次后，蒋禾也差不多放弃了他。
大娘倒也不是要连时雨搭话，纯粹是说话的念头上来了，继续自顾自道，“其实最好还是自己买菜做饭，可惜现在年轻人太忙了，上班都来不及，哪里来的空亲自买菜做饭啊？”
连时雨点头附和，然后从对方手里提过了一大袋的菜。
路上又买了蔬菜外其他的食材。
携着一身微微湿润的清晨气息回去后，他忽然想起没问过艾琮的上班时间，如果不是很紧迫的话，还能容得下他去做一笼蟹粉蒸包，榨两杯豆浆，再熬上枸杞桂圆牛腱汤。
这些建立在“如果”成立的基础上，然而他失职了，和艾琮相处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要关心这个问题。
这样想着，连时雨进厨房的脚步停了下来。
重新进入卧室后，艾琮还在梦里，床单枕套都是配套的，白底交叉黑格，是钢琴琴键的图案，和艾琮曾经带给他的感觉一样，漠然高贵，难以接近。
尽管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悲观的预感依然挥之不去。他和艾琮原来就不怎么见面，一个在国内上大学，一个留学在外，极少回家，哪怕被要求着进行固定时间的视频通话，对方也是不耐烦的，所谓的交流也就是两个人隔着屏幕各做各的事而已。
至于艾琮聊天软件上的热情……连时雨对网聊的印象就是新闻中不时报道的某青年男子或女子被网恋对象诈骗，金额从几十万到几百上千万不等，因此他对于“网上都是虚拟的”这句话深信不疑，只当艾琮是想拿他取乐，没有产生多少幻想。
……
总不能把艾琮叫起来问时间吧。连时雨注视一会艾琮的睡颜后，忐忑地回到厨房。
只有看到新鲜的食材，锋利的刀刃，干净的锅炉，他的心才能得到平静，才能放松下来得到安全感。
不知不觉，他除了预计中的几样，还煎了几个土豆丝饼。
连时雨强行停下切葱的手。这种事太有趣了，他总是不知不觉做到忘情，恨不得把买来的食材一次性使用完。
他呆滞一阵，心想昨晚刚好没能吃晚饭，就算早餐多了一些，也能做到不浪费，吧。
“早上好啊，亲爱的。”
在连时雨没有察觉的时候，艾琮已经起床，闻到香味便走到了厨房口。
艾琮的头发有一些乱，几缕已经挡在了眼前，他把头发拨开，探头看了眼灶台，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有点丰富啊。”
一定是觉得做多了。
连时雨心里一惊，什么都做不好的羞愧令他感到头脑被剧烈的情绪冲击，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下，他局促不安地捏紧刀把，转过身，“我下次注意。”
太阳差不多升了起来，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在菜刀上折射出晃眼的白光，晃了一下艾琮的眼睛。
细削修长的手指握着棕黄的刀把，上面还沾着湿润的水汽。艾琮忽然有些渴，轻咳两声，用上温柔的语气，“没关系，中午我也回来吃。”
意思是就算剩了也不要紧，中午过来解决。
连时雨对这样的安抚感激涕零，心里被“谢谢”两个字刷屏，原来的惶恐被感动取代，眼中甚至忍不住盈起泪来。
太感动的时候，是真的会想哭的。
蒋禾昨天打过电话后仔细琢磨，觉得就算连时雨有事，忙，要陪对象二人世界，他也不能真的就等着连时雨找他。
现在是他处于劣势，不能等着连时雨找他看剧本，而是得主动一些，摆出低姿态，让连时雨高兴，把以前的事揭过不提。
当然，连时雨现在有了艾琮这个靠山，地位肯定不同往常，迟早要换另一个经纪人，但在其位谋其政，只要他还有一天对连时雨负责，就得老老实实履行职责，而且等连时雨换了其他经纪人后，他想找连时雨求原谅求放过，也没机会了。
必须抓住当下！
于是他把手里挑出来最好的几个剧本都传了电子版给连时雨，让连时雨过目。
到了第二天中午，他还是没有得到连时雨的回复，心里凉了半截，但想想贵人多忘事这句古话并非空穴来风，现在连时雨正是“贵人”，这样是正常的，绝不是有意冷落他，让他担惊受怕，于是异常礼貌地在云信上戳了戳连时雨。
蒋禾：“时雨啊，蒋哥在这里先祝你新婚快乐。剧本看了吗，你觉得那个合适，蒋哥尽力为你争取。”
连时雨把艾琮送出家门，才想起来打开云信翻翻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因为性格原因，他加的好友很少，平时也都是不怎么说话的。这也让他基本不怎么看云信上的消息。
刚巧在这时，蒋禾的问候跳了出来，他看到蒋禾昨天发了好几条消息，但都没有得到回复。
他赶紧点了进去，看到蒋禾昨天传了几个剧本，问他要挑哪个，然而他到现在才知道。
时光如雨：“蒋哥，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没有留意你的消息。我现在就去看。”
回复完后，连时雨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事实上，无论是什么样的剧本，他都不想看，不想了解，更不想挑选并出演。刚入行时，他的确希望自己能爱这项事业，并和从事同样工作的人打成一片，但他高估了自己，公司的安排只会让他痛苦，他完全不喜欢和一群陌生人参加各种宴会，也无法自如回应其他人熟稔的搭讪。
他知道只要回复一个“不感兴趣”，再表示歉意，蒋禾就会立即当没有发过一样，不提让他去看。
可是艾琮希望他在这方面上进并取得成就，而且蒋禾本来已经对他失望，这次发剧本想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如果不懂事拒绝的话，就是伤害了两个人。
接收蒋禾传来的文件时，连时雨都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念头。
如果都是糟糕的剧本，那就和以前一样，接下后可以简单快速地完成拍摄任务，不用让蒋禾失望。
如果剧本好一些的话，虽然累，但可能会取得进步，让艾琮满意。
蒋禾总共发来了五个剧本。
几个剧本都是低成本网剧，这是非常正常的，那些大制作的正剧，就算小配角也都是有一定名气和实力的演员，而蒋禾手下符合这个条件的约等于无。
第一个是现代校园偶像剧，除了男主外的男性角色都可选。故事相当简单，就是博士生和师妹的恋爱过程，其中包括一系列互看不顺眼，互相挑刺，被强行撮合，被误会等标准情节。连时雨能选到最好的角色是该剧男二，女主的青梅竹马，一个阳光帅气的运动员。
连时雨叹了口气，就算以他并不怎么好的眼光，也看得出来这些剧本胜过以前拍的所有。虽然也就拍过三部。
第二个是古装探案，看下来探案没多少，基本都是男女主之间的甜蜜互动，令他想到“工业糖精”四个字。重要的是这一本他可以选的最好的角色是男主角，不管怎么样，扮演主角都是难得的机会。
第三个带一些奇幻色彩，女主是宠物医生，男主霸道总裁。男主因为莫名的力量魂穿流浪猫，被有爱心的女主领养，在女主准备为其绝育时才穿回去。连时雨全然是看故事的心态，看到那个地方时觉得很失望，差点忘记是在挑剧本，想要点返回键退出。
这个剧他同样最高可以选到男主。
第四个古装武侠，剧情有点乱，硬伤也多，主线不怎么明朗。但蒋禾特别细心地注明了此剧有老戏骨，冲着他们收视率也有一定保证，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激起水花。
第五个还是现代剧，职场小白跟严肃总监的爱情故事。
连时雨看完后，觉得蒋禾偏向于他选那个古装武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回复自己并不知道哪个合适，请蒋禾帮忙进行选择。
蒋禾：“你看看第四个怎么样？你能当男主角。”
这第四个还是昨天刚到手的，蒋禾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剧本递到他这里，就是为了让他给连时雨。
连时雨现在可不同以往，想投橄榄枝的人不少，趁现在连时雨还没起来进行示好，简直太划算了。
“蒋哥，这个好是好，但我不太能看懂。”连时雨踌躇了下，还是把实话告诉对方。
他非常担心到时候将好好的演戏变成了砸场子，也连累蒋禾的名声。
另外，他说剧本好，其实是客套话，因为他真的看不懂。
通篇看下来，男主为复仇拜别师父，进入红尘后遇到许多接近他的陌生人，还有比武招亲、约战决斗、英雄救美这些必备情节。但是剧本无头无尾，没有交代男主是要复什么仇，其他人接近男主的原因。感觉每个情节就像是被扔到一处的积木，虽然堆积在一起，相互之间却没什么联系。
看都看不懂，更别提演出剧本里的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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