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机仪式
连时雨是非常忧虑，但蒋禾不同，他看到连时雨说这个剧本“好”，心里立马就松了一口气。对他来说其他都不重要，只要连时雨愿意要这个剧本就是好事。
时刻盯着屏幕的蒋禾这时放松下来，几乎要立即瘫倒在沙发上，但是不行，他还得给连时雨解释，让连时雨安安心心接下剧本。
蒋禾：“时雨，看不懂没关系，照剧本里写的演就行。把动作和台词复刻出来，其他的都是导演和制片的事，放心吧。”
看来蒋禾也看不懂。连时雨心中划过这样的想法，要是蒋禾看懂的话，肯定要给他解释，这么做可比说只要照着剧本演的套话有用多了。
但是不能再给蒋禾添麻烦，对方等他回复都已经等到了今天，他再纠结的话，简直像是没事找事。
连时雨没有再说什么，礼貌地敲下回复：“好的，谢谢蒋哥看重，我一定好好表现。”
他目光重新落在剧本上，不能麻烦蒋禾，那就先自己研究，多看几遍总能整理出逻辑来。
剧名《执剑行》，由连时雨扮演的男主角名叫季许秋，第一次出场，是于翠竹林叶间练剑，拦下师妹上官菱投来的竹叶镖。
剧本主角季许秋六岁时，父亲出言不逊，遭皇帝下旨灭门，师妹上官菱同他身世一样，都由父辈交给师父常温抚养。
常温时常对他们提起皇帝是多么残暴无德，向他们灌输势必要报全家老小之仇恨的念头。因此他们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取皇帝性命，告慰亲人在天之灵。
季许秋学武进度更快，因而早一步下山，留师妹继续学武。然而下山不久，就有人突袭翠竹山，师父惨死，师妹下落不明。
从季许秋角度看，大概率是皇帝所为。
再见时，季许秋潜入皇帝行宫，上官菱则就任宫中一女官。
被突袭后，上官菱侥幸逃生，寻找机会刺杀皇帝被俘获，但皇帝并不计较，而是让上官菱留在身边，看清自己是否是个无道昏君，如果真是，就毫不反抗，由上官菱亲自结果。
季许秋本人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师妹放弃复仇，和师妹一同长大的季许秋其实已对师妹心生情意，此刻看到两人理念不同，伤心到放弃机会离去，借酒浇愁。
酒醉后他被一青楼女子收留，在那段时间里，他渐渐想清即使与师妹决裂，也必须复仇，为了家人，为了师尊。
之后的路上他又遇到了皇室下一任暗卫首领蒙玉儿，当时他身陷陷阱，被对方所救。因为此救命之恩，他不禁产生放弃复仇的念头。
复仇路上，季许秋始终在挣扎。结局发现杀死他师父的另有其人，而他与上官菱的父亲实际犯下罪孽，死有余辜。
剧本笼统看下来，主线并不明确，主角永远在因为各种事放弃目标，又和本该熟悉的人渐行渐远，令人不明觉厉。
然而——
古装，武侠，老戏骨。
这几个字注定它的收视率不会低，连时雨只需要照本宣科，作为主角肯定会狠刷一把知名度。
蒋禾再次发来信息，告知连时雨已经和这部剧的导演接洽上了，马上就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发过来。
导演头像是水墨风的蜻蜓，昵称用的真名王洋。
连时雨添加他，那边很快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导演好。”连时雨恭恭敬敬。
“嗯。”王洋态度比较冷淡，倒令连时雨有些安心，这说明对方基本不会打听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项，只要不碰逆鳞就能好好相处。
王洋：“我们这个剧马上就要开机了，明天办开机仪式，早上八点记得过来参加。”
完毕发了一个定位，并把连时雨拉到了拍剧的群里。
连时雨回复“好，谢谢王导”，琢磨着既然已经被定了下来，明天就要正式见面，总得做些准备。
他从前还没接到过有开机仪式的剧，这次是最隆重的。
但他也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连时雨滑动屏幕，这个剧本一共几百页，字密密麻麻的。
就先把有自己的部分背下来吧。
已经来回看过几遍，心里印象也差不多了，仅背诵自己出场的部分不是特别困难。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王洋是个中年男人，面容严肃，上前与连时雨握手，“你好，我是王洋。”
连时雨嘴角轻微扬起，鞠了个躬，表现得相当礼貌，“王导好。”
“你以前有没接触过记者？”王洋问他。
是要了解他是否有应付记者的经验，连时雨明白王洋的意思，但他还从没到能被记者关注的地步，所以这方面看来要让王洋失望了。
“没有。”连时雨说完后便不作声，安安静静杵在原地。
好在王洋并不怎么在乎有没有应付过记者这点，听到回答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待会记者采访的时候你不用说话，我和冯编两个人回答就好。”
场面布置完成，所有记者也都来到了台下，问过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后，忽然有人提到连时雨。
连时雨还没反应过来问题是什么，听到自己被提及，心里猛地划过无助的情绪。
虽然这种感情很淡，但还是不怎么舒服。
有导演和编剧他们，和他无关。他告诉自己，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站在那里简直像个雕塑。
此时提问的记者脸上有些刻意的针对，问：“王导，您这部《执剑行》，选择连时雨这样一个新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不管是圈里圈外，基本只要是上网的人，都知道连时雨如今身份迅速拔高，哪怕曾经名不见经传，也能预料到未来并不普通。但这不能改变连时雨资历其实配不上这样一部剧的事实，记者这么问，是想引导树立一个资源咖的形象。
王洋不紧不慢：“他很努力。”
那位记者穷追不舍，“王导，他有多努力，您能举个例子出来吗？”
连时雨眸光微动，看向提问的记者。他忽然想起，哪怕并不用他来回答，但被人提到还不给予眼神，可能会显得不敬业，不尊重他人。
因为他神态间轻微的变化，整个人仿佛活了一下，乍然令不少人眼前一亮。场中记者情不自禁地心想艾琮这么一个年轻富豪闪婚也不是没有原因。
不过眼下关乎他们吃饭大业的还是今天的采访，因此很快收起了飘开的思路。
再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王洋皱了一下眉头：“他看剧本很认真。”
他准备等下问几个有导向性的问题，让连时雨回答，证明看过剧本。
至于有多认真……请连时雨来，又不是看中连时雨的演技和努力。
到了最后，王洋对连时雨道，“小连，你把剧本钻研过了，稍微说说你的看法。”
就算连时雨没看过剧本，根据刚才和记者的问答，也能编出那么几句话来。
连时雨不太懂这些规矩，下意识先谦虚道，“王导，我的看法可能不是特别准确。”
王洋：“……”这这这，谁让你说这个的！
记者们一个个倒是精神起来了，“开机在即，主演竟言对剧本了解不够准确”“不了解剧本就能做主角，资源咖实属圈内毒瘤”“怎么拯救你，当代娱乐圈”等标题在脑袋里翻了几番，有的记者已经迫不及待拿出手机记录灵感。
连时雨相当敏感，很快就意识到他说错了话，但已经说了出去，就再无挽回余地，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认为季许秋的人生是一场悲剧，失去家人，失去师妹，失去红颜知己，他还特别脆弱，这种性格使他总是做出错误的决定，但事实上，这种脆弱并不是他悲剧的主因，根本原因在于现实。即使他从不放弃复仇，他也不可能成功，因为皇帝并非他心目中那个沾满鲜血的仇人。即使他选择重新追求师妹，也只可能造成一对怨偶，因为他们互相并不理解。即使他同意与蒙玉儿私奔，也得不到长久，因为他们之间始终横亘着对皇帝认知的分歧这道沟壑。我想，《执剑行》最值得关注的，大概就是在命运洪流中的挣扎，这种悲壮感正是武侠中重要的因素。”
一口气说完后，连时雨紧紧闭上嘴，甚至想闭上眼不去看王洋的表情。这些都是他背完主角的部分才悟到的，然而因为没来得及和配角的部分联系分析，可能会显得片面，甚至产生错误也说不定。
令他暗暗松一口气的是王洋并未露出不满，相反，王洋拍了拍他的肩，“小连，你说的没错，不用谦虚。”
接着，王洋直面记者，“冯编写剧本文邹邹的，理解起来不容易，小连为了钻研它，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
连时雨：“……”
剧本其实是昨天才拿到的。
记者不依不挠：“那这个剧本有多难，王导方便透露一下吗？”
王洋似乎因为连时雨刚才那一番流畅回答，对连时雨产生了相当高的信任，当场退后一步，“小连，你稍微跟他解释一下。”
连时雨：“……”
刚才回答就已经用了他所有心力，现在和记者大眼瞪小眼，他感觉每一个摄像头就像是一根针，刺得他想找地方躲起来。
他努力维持礼貌的笑容，心中掠过一个念头，温柔地开口道，“记者先生，我来把剧本背给你听吧。”
过了一会，王洋连声喊停。
王洋：“好了好了，到这就可以了，再背下去剧透完这剧也用不着拍了。”
连时雨有些诧异，因为他只背了自己的部分，记者不知道，王洋作为导演肯定是清楚的。
但他还是立刻就停下来，低着头安安静静，和刚才口若悬河比起，判若两人。
王洋没了刚开始那么严肃，对记者们神态缓和，“嗯，时间也差不多了，采访就到这里，有机会再见！”
之后，他给每个记者都塞了红包。
王洋：“有缘再会。”
“小连，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早点来拍戏。”
还是严肃的神情，但不知怎么回事，连时雨感觉王洋对他的态度变热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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