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传闻
“我们将只用自己的眼睛，同时凝视前方与背后。”
在花武世界中，秉持着这一信念的，是名为“星河殿堂”的激进花武组织。总体上，这一组织的成员对御花人与花武器的联合抱持怀疑的态度，比起与人合作，更倾向于独力作战。由于这项立场，“星河殿堂”长期以来都被视作威胁世界秩序的恐怖组织，并被乐意遵循联合规则的人们警惕着。
可若我们仔细检视就会发现，驱使“殿堂”成员作出与众不同之抉择的理由是多种多样的。其中固然不乏自恃高贵之人，秉持血统论而拒绝将自己的力量借给“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类”，甚至不惜诉诸暴力以伸张信念；然而，若认为这是所有“殿堂”成员共有的态度，则明显失之轻率。
——近代史学家ec安德森《世界另一面的另一面·导论》
第一话
那天在梦花园里，讲到前往spiralarm的通路时，羽飞烟曾问轩梦：“我们不能通过蔷薇直接进入地下城吗？”
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轩梦眼皮也不抬地答道：“这件事我做不到。”
“为什么？”
“‘卡巴拉’枝叶与根系覆盖下的空间拒绝我的气息。”
“你是说，你无法靠近玛蒂亚斯贫民窟中心的那棵树？”
“没错。”
“但要去那里的是我们，不是你啊。”
“蔷薇会为你服务，是因为我命令它这么做。你在自家花园里栽培的蔷薇，不管你怎么碰它，它也不会成为一扇传送门。”
“你的意思是……”
“若将蔷薇比作通往秘密花园的钥匙，则最原始的‘母钥匙’只掌握在我手中。你每次通过蔷薇花时，蔷薇会根据与我之间的约定，为你复制一把一次性的‘子钥匙’。‘子钥匙’只是‘母钥匙’的复刻，它的每一个锯齿里都包含有我的存在。拿着这样的钥匙，很遗憾，你无法开启通往‘卡巴拉’的门扇。”
轩梦解释得很清楚了，羽飞烟好像也已经打算进行下一个话题，花痕却没有忍住。
她颇有些难以想象地问：“拒绝你的气息……为什么呢？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第一次，轩梦面对问题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淡淡地、说出了答非所问的话——
“以前它不是这样的。”
今天，将轩梦拒之门外的擎天巨树“卡巴拉”一如既往地矗立在玛蒂亚斯贫民窟中央，那耸入高空的姿态虽然骄傲，却也不乏孤独。
它投落地面的庞大的阴影里，矮楼、屋蓬、闹市、水道以某种本地人才能理解的复杂规则搅和在一起，纠纠缠缠地朝外扩张；蜘蛛网一样错综复杂的道路从四面八方朝它汇聚；见不得光的欺骗、暴行与买卖，每分每秒都在它的掩护下大刺刺地上演。它在这整片地区的地位，既像盲目溺爱的母亲，又像别有盘算的王。
现在，花痕、羽飞烟（金毛态）和弓暗正在朝那棵树开进。
从被蔷薇传送到贫民窟边缘开始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周围逐渐热闹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清晨五点菜市场的气味和嘈杂，到处都能看到闲晃的本地人，他们穿着好似上世纪农贸市场批发货一样的衣服，隔着街相互喊话、叫骂。花痕三人虽然相当显眼，但这里的人似乎都对外来者很习惯，并没有谁特别留意他们，最大的威胁不过是偶然间毫无征兆、从天而降的脏水。
时不时的，脏兮兮的小孩子从各个角落冲出来，见到独行的外来者就装作不经意地猛撞一下，再嬉笑着跑开。被撞的人不熟悉路，又怕惹事，只能骂骂咧咧地掸掉身上的泥灰了事。
弓暗警惕地观望了好半天，终于朝花痕耳边俯身，“小痕，你知道那些小孩都是干什么的吗？”
“呃。”花痕根据影视剧作品的常见情节推测，“扒手吗？”
弓暗叹了口气，“要是扒手就简单了。”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扒手吧。”羽飞烟听到他们的对话，冷笑一声说，“只不过，扒的是你的命。”
“……”能不要吓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弓暗颇意外地抬头，“这么说，飞烟，你也听说那个传闻了？”
羽飞烟微妙地晃晃脑袋，“算是吧。我之前有次无意中听苏西洛对帝释学长说，玛蒂亚斯的贫民窟里有他的‘同类’……什么的。”
听到“苏西洛”三个字，花痕心中一凛。之前在学校撞见他时，他说过的话还清晰地回荡在她脑内。
——我是一个对同类相当敏感的吃人者。
所谓“同类”到底是指……
心中这样想，她情不自禁就问了出来，身边的两个人顿时闭上了嘴巴。过了好半天，羽飞烟才语气僵硬地说：“小龙女，你应该还记得，苏西洛在成为帝释学长的武器前都做过些什么吧？”
花痕一秒就想起来，学生会混战之前，羽飞烟在谷神星为大家介绍“尖端会议”诸人的身家背景时，提到苏西洛，他用的词语是——“极恶杀人鬼”。
脊背有些发凉，她勉强笑了下，“他的履历没有那么容易被忘掉。”
羽飞烟点点头，“而他犯下的一系列罪案之所以一直未能告破，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
“……尸体都不见了。”弓暗阴沉地接话。
“咦？”花痕大吃一惊，停下脚步，羽飞烟立即轻轻一推她的肩膀，示意她继续走，不要在大街上做出奇怪的举动，同时压低声音说：“准确地说，是‘尸体的大部分’不见了。留在现场的，只有完整的骨架和少量黏连在骨头上的脂肪、血肉，至于往往遗留着案犯线索的表皮、真皮与肌肉，全部凭空消失，哪里都找不到。虽然没有证据，但很多人都相信，受害人的消失部分其实是……”
“被吃掉了？”花痕突兀地问。
诡异的沉寂。
从弓暗像是想要吐出来的泛青表情看，她知道自己命中了正确答案。顿时，在玛蒂亚斯的湿热空气里，她打从心底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苏西洛出身于奠柏家族。
奠柏——那是以“食人树”之名，在花武世界恶名远扬的禁忌物种。它们生长在热带沿线的茂密雨林里，向来不为普通人类所知。然而，近代以来，随着人类探索世界的技术渐趋发达，热带探险者目击食人树的证词纷纷涌现。
为了普通人的安全考虑，“御花人与花武器管理委员会”下属“高危区域监控部”宣布将奠柏群聚的雨林区列入sssss级高危地带，采用一系列防范手段避免普通人类误入奠柏的猎食范围，将食人树彻底与世隔绝。这些手段颇见成效，近几十年来，目击奠柏的证词渐趋稀少，从前的证言也因内容太过疯狂而遭到抨击，渐渐地，所谓“食人树”被视作典型的“大移民时代的谣言”而被人类世界遗忘了。
但，那穷凶极恶的树种是真实存在着的，弓暗接下去的话就证实了这一点：
“我是听说，玛蒂亚斯贫民窟里有专门饲养食人树的从业者，刚才那些撞人的小孩子恐怕就是食人树的‘放牧人’。”说到“放牧”一词，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们撞人的时候，其实是将一种散发特殊气味的信息素涂在对方身上，向奠柏传达‘这是一个没有同伴的外来者，袭击他也没事’的消息。被撞到的老兄今晚恐怕有麻烦了。”
说话间，他朝周围扫视一眼，以确认放牧人都已离开。触目所及，是一幕幕喧嚷、混乱的景象，对于一个想要获得“真相”的人来说，这里的“表象”未免太过庞杂。情不自禁，他皱起了眉头，“果然像轩梦说的，这个地方很糟糕啊。”
就连羽飞烟也没有反驳他，只简单地点了下头，像是多说一个字都会惹来麻烦一样。花痕见状也不再出声，心中却有担忧的波纹扩散开来。
——夜……会没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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