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087爬树
又走一阵，光线突然变暗了，原来他们已经走进了卡巴拉巨树的影子里。街道上间或有灰褐色树根像蟒蛇一样突出地面，有些树根甚至高高地拱上半空，能挂上秋千让小孩子玩耍。
花痕一开始还很疑惑轩梦说的“你们要到卡巴拉的最上层去”是什么意思，随着巨树的身姿逐渐呈现在眼前，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卡巴拉巨树，已经在千百年的时光中，被开拓成了“人类的巢穴”。
环绕着数百人都合抱不拢的粗壮树干，陈旧的木栈道一圈圈朝树冠爬升。栈道沿途，树身上开凿出了平整的坡道、平台与大大小小的窑洞，洞穴安装门窗后被改造成住宅、商铺和更多奇怪的东西……花痕相当确信自己在某个角度瞥到游泳池的反光一闪而过。屋檐一层叠着一层，一直蔓延到云雾深处，远看犹如密密生长在树干上的真菌群落。
再靠近些，她看到了在栈道、洞穴间来往的人群，小小的像火柴棍一样。
“喔……”
虽然正置身险境，花痕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向往的感叹，胸腔里有一只快乐的气球在逐渐膨胀。
好神奇啊，这棵树twt
想要快点冲到上面去感受一下……！
羽飞烟和弓暗显然也有同感，一时间，三个人都加快了脚步，一路近乎小跑地冲到了巨树底下。
紧接着，他们的期待就被一阵绝望刺穿了。
“我们该不会……”花痕的嘴角微微抽搐。
“……就要这样……”羽飞烟表情呆滞。
“……爬上去吧？”弓暗的语气是一种正被老妈强灌胡萝卜蔬菜汁的苦涩。
远看还不觉得，此刻站在巨树脚底下他们才发现，这棵树真是既粗又高，壮硕得惊人，一眼望去就像堵墙一样，根本看不到树干的弧度。栈道从他们脚下开始平缓地朝上延伸，朝左转个弯后消失在了树干另一头……以这种温吞水的爬升速度看，简直不知道要绕着树干转多少圈才能到达树顶。
是说，目的地难道不是某个“地下”城吗，为什么要先爬到天上去啊？
花痕正与心中的疑惑搏斗不休，羽飞烟不知道跑到哪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糟糕的消息。”他的表情确实很糟糕，“那边一个阿婆告诉我，这棵树其实是有升降梯的，但我们恰好碰到了它每年一度的全面停运期。据说树顶上的那些人已经囤了好多粮食，就是因为这一个月出入不方便。”
“为什么要停运，坏了吗？”弓暗不解地问。
羽飞烟的语气有点厌烦，“好像是卡巴拉的树洞里长着一种稀有的蘑菇，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它的繁殖期；然后升降梯也要通过树洞，为了不干扰孢子的散播所以……”
这理由是不是太棒了一点啊？
弓暗做了个“简直不能相信”的鬼脸，手搭凉棚朝树顶张望，“也就是说，我们只能老老实实走上去了是吧？明天天亮前都不知道能不能到。”
羽飞烟后退几步，抬头打量着一层叠一层的栈道，咬着手指若有所思，“倒也……不一定吧。有比较快的办法。”
另外两个人立即转头望向他，随即，弓暗像想到什么一样震惊地后退一步，“不不不，快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从羽飞烟唇边掠过。
他什么都没说，只盯着栈道栏杆朝弓暗勾了勾手指。
“不对！”弓暗抱头，喊叫，“你不是认真的！”
勾手指。
“你会摔死的！”
勾勾勾。
“小痕怎么办！”
羽飞烟挠挠脑袋，漫不经心，“嘛，不要告诉处女宫圣骑士就行了吧？那家伙虽然是个醋坛子，但我觉得小龙女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情不自禁，花痕也后退了一步。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为什么对话之间弥漫着一种浓浓的不对劲……其实她不介意老老实实走栈道上去，走到天亮也没关系，真的！
弓暗还在百般挑刺，“这样一来，树上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花匠了吧？”
羽飞烟一脸坦然，“并不会。他们只会知道，我随身带着一种长得怪模怪样、很适合攀岩的工具。”
“‘怪模怪样’是什么意思啊？！”
“再说，”羽飞烟吊儿郎当的语气里掺入了一丝冷酷，“颜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没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浪费在爬树观光上吧？好了，正好现在是午饭时间周围没有人，快点快点。”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弓暗。他又僵立片刻，终于叹口气揉揉额头。
一阵探戈舞裙似的红光闪过，褐发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羽飞烟手中状如盛绽罂粟花的大型飞轮，双轮之间，细细的银色链条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玎玲”声。
一瞬间，花痕醒悟到羽飞烟想做什么了。
她很想发出抗议，真的，但羽飞烟刚才提到颜姬时的焦急口吻不仅说服了弓暗，也打动了她，远远看到卡巴拉巨树时的兴奋逐分消退。
确实，他们没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供浪费。
想到这里，她朝羽飞烟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羽飞烟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他抛动着轮环走到她身边，站定，仰头最后一次目测地面与上方栈道栏杆间的距离，同时轻笑一声，“放心，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可不想被你家骑士揪住把柄唠叨五十年。”
……已经不想再吐槽“你家骑士”之类的用语了。
心念尚未落定，羽飞烟忽一扬手，飞轮之一高高蹿上半空，轮齿“啪嗒”一声牢牢嵌进十米上方的栈道栏杆里。顿时，头顶传来了树民们的惊呼。
他拉扯锁链检验牢固度，然后满意地“嗯”一声，随口说：“会有点惊险，等下记得抓紧我喔。”说着，他左手揽住花痕的腰，右手猛力一扯锁链，锁链瞬间回弹、收缩——
……不等等，如果会出现什么需要抓紧他的情况，她比较想趁脚踏实地的时候就抓紧这样才不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腰上一紧，身体骤轻，整个人就这样被扯上了半空。
气流从上而下猛烈地流窜，失重感不能更糟糕。
耳朵依稀听到羽飞烟再次强调：“抓紧我。”
没有半秒迟疑，她一把抱紧他的脖子，在这之前，他竟然就已经松开了揽在她腰上的左手，手腕一动，将另一只飞轮抛起来。
高空中传来熟悉的“啪嗒”声。他一扯左边锁链，两个人再度高高飞起。陡然加速的感觉像是内脏被吃掉了，花痕将一阵尖叫强忍在了嗓子里。
羽飞烟飞在半空，声音居然还是那么吊儿郎当——
“暗。”
与他唤声相伴，嵌在下方栏杆上的飞轮自动上弹，蹿回他右手中。他就这样交替抛动双轮、拉扯锁链，一眨眼就攀升了几十米。途经之处，不断有目击这一幕的树民发出尖叫，目瞪口呆地指点议论，花痕实在不知道他们在尖叫什么——她都还没有尖叫好吗！
啪嗒——风声尖啸。
“别担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羽飞烟笑嘻嘻，一晃身体“刷”地往天上飞。
“你再严肃一点我就不担心了！”花痕忍不住发出怒声。
啪嗒——空气激流割着耳朵。
“喔喔，很少见你这么情绪激动啊，果然患难见真情吗？”
“‘患难见真情’不是这么用的！”
啪嗒——云雾从身边飘过。
“喔喔喔喔喔喔……”羽飞烟的声音都被高速流淌的风吹变调了，脸上却眉开眼笑，“果然这样上来超过瘾。”
这家伙一定是神经病！
说到底，“这么吓人的事有什么过瘾的啊！”
啪嗒——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
羽飞烟拽着锁链，在几百米的高空中不断往上荡，动作越来越惊险，嘴里还发出人猿泰山一样爽翻天的呼啸。听到她的问题，他既不解又开心地应答：“喂，喂，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刺客系的啊？不走寻常路的事情最喜欢啦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救命，这家伙脑线搭错了！
呜……有点开始想念夜了t_t
就在这时，羽飞烟双脚在树干上一踩，整个人在空中荡个大圈飞了起来……上帝，他真的在飞真的在飞真的在飞啊啊啊！两只手臂像小鸟的翅膀一样张开了！一边飞还一边在笑！死定了死定了要掉下去摔死了一定会掉下去摔——
啪。失重感陡然消失。
“……”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花痕简直难以相信。她心惊胆战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狭窄的栈道中央，一臂开外，钉着罂粟双轮的栏杆在狂风中不断颤动，白茫茫的雾气就在栏杆外汹涌涨落。一想到自己刚才就是从那种地方悬空飞上来的，她不由一阵脚软，赶紧扶住旁边的墙壁（树干）试图冷静。
另一边，羽飞烟把罂粟花轮从栏杆上揪下来，顺手往肩膀后面一丢，在弓暗的惨叫声中遗憾地耸肩，“雾太重，我看不清上面了，否则还能再玩一下。”
“玩到这里就够了！”花痕和弓暗异口同声，怒指。
羽飞烟被俩人脸上的黑气震退一步，有些怕怕地赔笑：“好、好啦，不要这么激动。”顿了顿，不甘心地压低声音碎碎念：“嘁，真没劲。”
已走出三步远的两个人半秒回头，“你在念叨什么？”
“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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