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120天马
它们像某种活物一样，离开原本停留的位置、游向蝎人全身，发出一阵阵搅动烂泥似的声音。随着它们的移动，原本凝成一束的蓝光扩散成十几束、各自射向不同的方向，并随着眼睛的游走而不停变换方位，开始搜寻潜伏在暗中的对手。
然而，十几道光束都没能照出羽飞烟的身影。
只有投映异界的诗句，穿梭在光与光的间隙。
\"search,thea,search!andtellme,ifthouseest\"
“骋目吧，希亚！告诉我，你是否看到”
\"acertainshapeorshadow,makingway\"
“某种形或影，”
\"withwingsfiercetorepossess\"
“以凶戾的翅膀”
\"aheavenitlosterewhile\"
“飞驰而去，重新占领它失去的天堂。”
吟诵进行之时，蝎魇身上眼睛们的游走速度越来越快，蓝色光束飞快地交错、扫荡，追逐吟诵声奏响的方位。偶尔，它们能捕捉到一缕飞动的银发、一幅飘扬的衣角，却始终无法真正将“视线”定格在幻术师身上。
刺客已经隐匿在了阴影中。
他最后的吟诵声，化成一道弧形音波，从六道蓝光的间隙中精准地穿过。
\"pegasusoflesserfaydark!\"
“森罗万象——‘小菲达克暗黑堕落天马’！”
一道黑色电光蹿出阴影。
空间被某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所挤压，一连串的音爆几乎将三维空间整个炸毁。蝎魇被震得浑身发麻，甚至来不及移动眼睛搜寻目标，就只余光瞥到一匹黑色飞马一闪越过所有蓝色光束、消失在他每一道视线之外，下一瞬，庞大的阴影“哗”地升起在他身后。
暗色巨翼遮天蔽日，马蹄扬起的劲风直袭他后脑——
广场上响起一种蟑螂被踩扁似的恐怖音效。
蝎魇怪叫着、转动着，被踢飞出去，“吧唧”一声撞在台阶边缘，整个身体形状看上去都和先前不同了。
与此同时，暗中的羽飞烟也面露痛苦之色，用一只手用力抱住头。
弓暗立即在意念空间内发问：“控制‘天马’还是有困难吗？”
“怎么可能没困难啊？”羽飞烟皱着一边眉头坦率承认，他牵动嘴唇，像是想要自嘲两句，却因为脑力不支而没能想出合适的句子。
“小菲达克暗黑堕落天马”——这是超出他当前驾驭能力的幻象。
不同于从前那些放出去后就没法再管、只能听天由命的幻象，“堕落天马”即使在呈现于物理世界之后，仍然与幻术师的“株体”联系在一起，幻术师可以以自己的精神力量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它的行动。刚才，天马之所以会特意避开“恶魔之眼”的凝视，就是羽飞烟主动施加影响的结果。
但，操控离体的幻象对“株体”力量的消耗非常大，“堕落天马”一跑起来又有着瞬间超越音速的爆发力，要它在小距离尺度内按照某种特定轨迹行动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刚才，天马能一脚踢中蝎魇，运气的成分可能还要更大一点。那一脚之后，羽飞烟也暂时无力继续控制飞马，就只见一道矫捷的黑影在广场上方自由又快乐地跑来跑去……只不过跑得超快就是了！
——果然，在幻术方面还是暗要厉害得多。
尽管不太情愿，羽飞烟还是在心中对自己承认。
就凭弓暗刚才遭受重创后伤痕累累的“株体”，竟然毫无障碍地就在物理世界中投映出了“堕落天马”的形体，那精神之树内贮藏的能量可想而知。
弓暗听他半天没说话，有点担心地问：“飞烟你在想什么？”
一霎沉默后，怒声炸响在意念空间内。
——在想万一最后变成我在拖你后腿就搞笑死了，白痴！
弓暗简直惊呆了，“……这种话请用沮丧的语气说好吗？”
——谁要……
羽飞烟的尾音淹没在了一长串筋肉纠结一样畸形、可怕的声音里。顿时，幻术师搭档各自都是一凛，循声望过去——一副令人作呕的画面映入眼帘。
蝎魇还倒在广场台阶上，甚至连四肢扭曲的关节都和刚才被踢飞出去时一模一样。
但，伴随着那种恶心的声音，他全身皮肤慢慢、慢慢地皱缩起来，形成一道道弯曲的沟壑，远远看去简直像人脑的表面。
才看一眼，羽飞烟就全身冒鸡皮疙瘩，忍不住发问：“蝎子要风干了咩？”
弓暗正要说话，忽然醒悟到一件事，立即大惊提醒：“小心，他恐怕是要变成‘千目连’！”
羽飞烟一愣，“那是啥鬼……”
那是啥鬼他立刻就知道了。
“刺啦……”又是血肉撕裂般的恐怖声音，与之相伴，蝎魇全身皱缩的皮肤猛然开裂，成百上千只蓝眼睛同时睁开，大小不一的蓝色眼珠密密麻麻铺满了体表！
“噫，恶心死了！”羽飞烟后退一步，抱头狂叫。
那到底是什么生物，怎么能恶心成那样！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呆在那里就足够让人精神崩溃了！不愧是天生的幻术系兵器！
然而，比“恶心”更能威胁到他的事，就发生在下一秒。
上千只眼睛微微翕动两、三次后，同时睁圆、朝外射出蓝紫色的光束！一霎时，整个广场，从天到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所有方向上的每一方空气、每一寸土地，都曝露在了“恶魔之眼”的凝视下。
蓝光碰到飞马，飞马即刻解体。
蓝光碰到羽飞烟的藏身之处，他的身形立即显现，从眉心狂涌而出的光河几乎淹没了他的上半身。
蓝光碰到罂粟双轮，弓暗忍不住痛苦地□□出声，显然刚刚遭受重创的“梦境群落”短时间内难以再次承受“恶魔之眼”的目光。
“我没事。”他立刻说。
没事就怪了吧！这个句子鼓荡在羽飞烟心头，却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如果在这个时候命令他滚到一边去观战，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那才是……
那才……是……
他越想，拳头就握得越紧，指关节逐渐失血变白。屈辱、担忧、焦灼、憎恶……种种情绪扭成一股庞大的怒火，朝着蝎魇“轰隆隆”烧过去。
“在所有的层面上，你都完蛋了。”他慢慢地、低声说。
除了弓暗，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却有一串阴柔、恶毒的“咕咕”笑声像在回应他一样从远处滚来。
“堕落天马，堕落天马，有趣……”
蝎魇用四肢慢慢撑起身体，体腔内传出一阵骨节扭动似的“噼啪”爆响。他缓缓回转身体，用脑袋正中最大的那只眼睛紧盯着羽飞烟，条条血丝在眼底游动，每一丝每一毫都浸透了怨毒。
“……不过，没用！”
尖叫声中，千百只蓝眼“刷”地齐齐转向前方，千百道光束，与巨目中射出的辉光汇聚在一起，瞬间凝成一道直径超过一米的耀目光束。那光呈现为异常纯正的天蓝色，令人想到没有云朵、没有飞鸟、没有时光的死寂天空。
羽飞烟担心弓暗被那光照死，立即脚一蹬地斜斜冲向前，光束马上追过来，他虽想躲，可才刚晃一下就被光束罩住了全身。
霎时间，那种“灵魂正从躯体上剥离”的不适感达到了顶峰，无数画面碎片从他眉心喷薄而出，壮观程度比刚才弓暗被袭击时还要猛个三、四倍。
蝎魇的怪叫和天蓝光束一起紧紧黏着他。
“愚蠢的花匠，愚蠢透了！不过无聊找你玩耍，竟然想用幻术袭击我！”怨恨的叫声不断爆开在千百只“恶魔之眼”下方。蝎魇伏低身体趴在台阶前，像一个用放大镜凝聚日光、虐杀昆虫的劣童一样追着羽飞烟不放，后者只能尽力避免让那蓝光照到罂粟花轮上。
“……我没事。”弓暗的声音又比刚才更微弱了些。
羽飞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他试着改换奔跑的方向，却始终摆脱不了蓝光的追击，索性大叫一声，映着光束朝蝎魇直直冲过去！
“梦境群落”像爆发的山洪一样从他眉心往外喷。
意念空间内传出弓暗奄奄一息的提醒：“最多再过三秒，炸弹就……”
“怎么又是三秒！”他和“三秒”这个数字到底有什么孽缘？
“……现在是这个问题吗？”
羽飞烟懒得吐槽他的吐槽，也没时间让他这么干了。既然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几秒钟，那也只能……拼命跑更快！
在炸弹出现之前干掉蝎子就好了吧！
面对着从上百米外疾速冲来的对手，蝎魇全身眼珠都射出了憎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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