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修米勒笑了，他放下双腿坐直身体，“不愧是曾经第一军团的指挥官，煽动人心的功夫一点没变少。”
周维维无所谓的耸肩，“上将教导得好。”
“滚吧。”周围的家具缓缓落在地上，炸毛的黑猫凭空消失，说明危险已经解除。
周维维挂断终端，心情愉悦。
修米勒把那一小袋蛋壳拿在手上翻来翻去把玩，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珍珠放在一起对比，出神地看着。
埃维里和里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年老的管家轻声劝着，“去吧，我在十三号星球等你，不然我刚打扫出来的人鱼房间可就浪费了。”
修米勒转身望着两人，浅咖色的瞳仁看不出情绪。
埃维里的手握拳放在胸前，郑重保证，“无论怎么样，天一军团永远在上将身后，我们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我永远是您的副官。”
修米勒笑着，“哪有这么严重，说得好像我马上要和皇室开战一样。”
两人心照不宣，里奇：“先生，星舰已经准备好了。”
修米勒：……
所以这是肯定他要去找事了吗？不就是一条人鱼，哪有这么大面子？
这么想着，男人还是站起来迈开了修长笔直的双腿。
……
人鱼中心，在漫长的黑夜里，大多数人鱼已经睡着了，在各自的鱼缸里待着，一只小小的蓝紫色人鱼除外，他是容许。
来的时候养育中心的饲养员们并没有给他准备食物，或许是对修米勒的成见，又或许是以为他已经进过食了，过了人鱼中心的晚饭时间，他们不会额外准备食物。
所以容许从出生起就只喝了修米勒准备的那一碗蛋壳奶，现在他很饿，饿得睡不着，肚子里时不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容许：好像想念帕帕。
距离他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但容许还是不知道那群白大褂把自己带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容许慢慢催眠自己，睡着了就不会感到饿了。
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的时候，四周突然传来不安的躁动。
容许一个机灵清醒，就趁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原本睡着的人鱼们现在都清醒过来，全部泡在鱼缸的角落里缩着，嘴巴里发出类似‘呼呼’的警告声。
他们在害怕。
很快，容许就察觉到了让他们害怕的东西，是他熟悉的精神力！
容许趴在鱼缸边缘，伸长了脖子朝一个方向望着。
没一会儿，一只优雅的黑猫循着味道找了过来，肉垫落在地板上轻巧灵敏，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黑猫很快地找到容许的位置，径直朝他飞奔过来。
容许激动地挥着小手，“猫猫，这里！”
黑猫叫了一声回应他，然后就来到他鱼缸旁边，柔软的身体在鱼缸上蹭着，还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他的额头。
容许没躲过，被它舔了好几下，他没有看见下午那个男人，“你的铲屎官呢？”
黑猫：“喵？”它听不懂。
容许：……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人影，“帕帕。”
黑猫眯着眼，开心地又舔了他几下，柔软的尾巴绕到前面来，尾巴尖圈住容许的手腕，
“喵。”我就是啊。
容许望着天花板，他一条鱼，为什么要尝试和一只猫交流？
地板上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修米勒收了精神力，屋子里的人鱼都没害怕了，惊疑不定地四处打量，似乎还在警惕着。
容许朝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望去，这一次，他看清了自己救命恩人的全部。
金色的碎发因为奔波有些凌乱，黑色的军装制服穿在身上，劲瘦的腰被腰带勒出来，笔直的双腿包裹在裤子里，皮靴勒着小腿，一步一步踏在地上发出声响，闲庭信步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一个闯入者。
这是一个冷静而强大的男人。
容许感叹着得出结论。
看见容许朝自己挥手，修米勒冷了一晚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缓和，看着小人鱼比黑宝石还干净透亮的瞳孔，他加快脚步来到容许旁边。
容许看着男人伸出手指，乖巧地送上自己圆溜溜的小脑袋，用头顶蹭了蹭他的指腹，然后才抬眼看着修米勒，“papa。”
修米勒软了表情，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带着温柔，“嗯。”
得到回应，容许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的小肚皮，“饿——”
他拖长了声音，即便修米勒听不懂，但那语气听起来委屈极了，看他的动作，修米勒也明白了他家崽崽要表达的意思。
在小人鱼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眼睛里像藏了刀，如果他今天晚上没有来，那是不是小鱼就一整晚饿肚子？
修米勒心疼地勾勾手指，看向容许时眼神又变得温柔，这是他亲手剥开的小家伙，一个叫他爸爸的小家伙。
然后，容许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奶瓶递在自己面前，里面装着一整瓶的蛋壳奶。
没有看错，就是一个奶瓶！
容许：……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不喝，自己会饿肚子；喝，以后出去估计没脸见人了。
最终，肚子里的饥饿感战胜了羞耻心，容许双手捧着奶瓶张嘴含了上去，就着男人的力道大口大口喝起来。
反正除了这个人也没人看见，他还是个幼崽，喝个奶瓶怎么了？
“慢点喝。”
修米勒压了压奶瓶，怕容许喝急了呛着自己。
小鱼好像有些气了，手上的力气大了，好像要把奶瓶抢过去，修米勒猜测着放手，果然就看见小人鱼用力抱着奶瓶转身背对着他，自己躲起来喝奶。
一开始因为力气太小，小鱼还拿不稳奶瓶，不过他很聪明，会借助鱼缸里水的浮力将奶瓶拿稳。
白皙的背脊对着修米勒，还没有他的三指宽，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他背上的脊骨。
太瘦了。
小鱼比其他人鱼出生时都要瘦弱，破壳都需要人帮忙，要是没有人精心照顾，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修米勒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人鱼，“我不说你了，你转过来好不好？”
他不能呆在这里太久，人鱼中心的安保系统很敏锐，会自动识别在里面长时间存在的人类，他进来的时候用了精神力翻窗户才屏蔽掉安保系统，这会而精神力又有暴动的趋势，再呆下去，他怕会压制不住。
小人鱼没有答应他，还是背对着自己，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说不出的可爱。
不是容许不转过去，毕竟背对着人很不礼貌，而且还是大晚上特意给自己送吃的恩人，可是他是在受不了吃饭的时候被人用慈爱的目光盯着，那太羞耻了。
修米勒并没有强迫他，反而在原地耐心的等着。
黑猫在原地趴着，浅咖色的猫瞳注视着鱼缸里的小鱼，安静极了，如果忽略那隐藏在男人脑海里的风暴的话。
奶瓶快要见底，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容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安静的黑猫突然站起来，在桌子上焦躁地来回走着，冲修米勒发出催促的叫声。
修米勒紧了紧拳头，“再等等。”
“喵！”你该走了。
黑猫叫了一声，像是在吵架，从容许的角度，只能看见它跳下桌子，等他转身时，黑猫已经消失不见了。
容许疑惑地看着修米勒，“他怎么了？”
修米勒对上他疑惑的小表情摇摇头，“没事，你继续喝。”
说完，他又轻轻推了推奶瓶。
尽管男人极力压制，可容许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隐忍，喝过这种能够补充能量的东西，他的精神力又恢复了一点。
可是看样子，他似乎没打算告诉自己。
就算说了，他也不一定听得懂。
容许忽然有些失落，这个男人对他这么好，他却不能报答他。
不知道小人鱼为什么突然低落下来，修米勒现在却管不了太多，如果被养育中心的人发现他夜闯，那么即便小人鱼没有检测出疏导天赋，他也不能带走小鱼。
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
又感觉到奶瓶上催促的力道，容许知道男人要走了，于是咕噜咕噜几大口就喝完了剩下的蛋壳奶，把奶瓶递上前。
修米勒垂眸接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原本吃饱喝足的好心情因为男人没有说话就走变得低落，容许慢慢将整个身体沉进水里，默默的看着修米勒离开的背影。
杂乱的精神力外泄出一小丝，敏感的人鱼顿时慌乱逃窜起来，尽管很轻微，男人的那一声闷哼还是让容许听见了。
他很难受。
容许肯定的得出结论。
顾不了太多，容许冲着快到门口的男人喊出声，“帕帕！”
修米勒没有一顿，脚步却没有停，但因为小人鱼的这一声叫，让他情绪有了波动，外泄的精神力越来越多，四周突然闪烁起红灯，发出刺耳的警笛声。
养育中心的安保系统被触发了！
他得离开，在这些人鱼还没有出事的时候。
容许看着修米勒果断的背影，心里纠结着，现在他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力，可以帮男人减少一点痛苦，至少不会让他的精神力这么暴|乱，可是如果自己使用了精神力，先不说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万一这里的人察觉到他的异样，真的把他解剖了怎么办？
就他的观察来看，这里的人鱼是没有精神力的，他会是个异类。
可是，男人真的很好。周围的警报声提醒着容许，男人来给他送吃的应该是不被允许的，他闯入了一个禁地，为此可能付出很严重的代价，比如此刻暴动的精神力。
容许咬咬牙伸出手掌搭着鱼缸边缘，“papa。”
脑海里唯一一点精神力朝着修米勒的头脑飘去，慢慢穿梭在他杂乱的精神力中，一丝一丝引导着它们排好序，仅有的治愈系精神力安抚着男人受伤的精神丝，虽然效果微小，但是足以帮助男人平复这一次暴动。
修米勒突然转身看向小人鱼，因为他明确的感觉到，那一抹治愈的力量来自他的小人鱼。
小人鱼这时正担忧的看着自己，脸色有些苍白，艰难递撑着身体。
躁动的精神力平复了不少，足够他撑着安全地离开，可是修米勒却高兴不起来。
小人鱼能够疏导暴动的精神力，而且不需要经过身体接触引导就能指向性地疏导他，说明小人鱼的天赋值不会低于s级。
也就说明，他亲手剥出的小人鱼将不会属于他。
看吧，那么小小的一只，这时候已经和其他为他疏导过的人鱼一样，为他疏导暴动的精神力受伤了，安安静静地沉在水里，紧闭着双目不知死活。
修米勒没有去看小人鱼的情况，弯着腰一个纵步消失在窗户上，彻底融入黑夜。
黑猫出现在他肩膀上，神情病恹恹的从窗户望着一群人冲进无尘室。
“走吧，他已经不属于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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