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个音符

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达拉斯音乐厅，范克莱本音乐钢琴比赛的总决赛便是在这座富丽堂皇的音乐厅中举行。经过前几轮淘汰赛的角逐，留下的几位选手皆是业内钢琴学术界人才中的精英。

        作为四年一度世界知名的比赛，得到的关注与影响众多，尤其是在最后决赛之际，许多热爱古典音乐的艺术家与权贵想要一睹这精彩绝伦的比赛，票价被炒到十分高昂的地步，可以说是千金难求。

        音乐厅中的观众陆续进场，观众中除开许各业热爱古典的艺术家，不乏有上层精英人士。财阀名贵因为自小家庭教育高，除了一些只为装腔作势卖弄的肤浅人士之外，大部分有钱人家的小孩音乐素养还是高的，自然也较为关注这一方面。

        不过观众众多，也许也有人不懂钢琴，只为这一比赛知名度而来，总是杂七杂八的个人原因，说不清。但这与宋恩怜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并不关注。

        这场决赛，入围的人有几位是宋恩怜熟悉的，米亚和黛菲尔不用多说，黛菲尔本身就是学院内钢琴系较为知名的人物。

        一是因为她姣好容貌与在众人前表现出的开朗性格使她在院内人气很高，二便是因为她自身的琴技实力很高，在人才聚集的柯蒂斯学院也是最顶层的那一拨，对于她可以进入决赛，宋恩怜根本不意外。

        至于米亚若说初识时在她的刻意隐藏下，宋恩怜或许还并未想过今日决赛场两人为对手的场景，那么在听过米亚实力展现无余地演奏之后，如今成为实力相对的对手，也是早已预料。

        比较让宋恩怜惊讶的是，当初那位在地区赛正巧听过对方演奏的十四五岁的少年的入围。

        在公布决赛入围名单之后的一天，宋恩怜曾查询观看过这位名为凯瑟的少年比赛重播录像，十分明显的进步，仅仅是在一场场的筛选赛事中，便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说为天才并不为过。

        即使是宋恩怜自我调节的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免感到压力重大，不仅是因为与米亚与黛菲尔，好友与昔日好友的竞争，更因为，面对众多实力超群的选手，宋恩怜感到了紧迫与压力。

        《匈牙利狂想曲》，全组共有十九首曲目组成，来自李斯特大师的著作，采用了当时匈牙利民歌音调为主题，其中又以第二首最为著名。而今日这场激烈角逐，宋恩怜正是用2号曲目用以比赛。

        李斯特大师的曲子，只要是专业学习过古典乐的人都知道，他的曲子大部分难度不低。在世界难度钢琴曲排行榜的前面，李斯特的曲子就有好几首位列其中，其中《钟》最为著名。

        曾经，在2011年的bbc逍遥音乐节最后之夜，中国钢琴家郎朗曾演奏过《钟》，现场用自己的风格演绎这首曲目，结束之时得到了在场包括主持人的惊叹欢呼，之后节目播出，在业内掀起一阵热潮。

        但从学术方面来说，这也许对许多心高气傲的音乐家来说只是单纯的炫技曲目，业内褒贬不一，但无疑，能够将这首技巧超高的《钟》用自己风格完美演绎，便已甩开众人一条街。

        演奏容易，但用自己的风格现场编曲演奏便不是容易的了。宋恩怜并没有选择《钟》的原因是，在这之后，也有许多人效仿，会在各种比赛中弹奏《钟》，她即使可以演奏，也不觉得在这么多人用同一首曲子演奏中可以脱颖而出。

        观众会听觉疲劳，评委同样也是。《匈牙利狂想曲》虽然也作为较为热门的曲目，当相对而言，选这首曲目的人还是要少很多。而她不喜欢效仿，个人也较为喜欢这组曲目，平日也不少练习演奏，在挑选了众多曲目之后，最后还是选定了匈狂。

        这场决赛从一开始便是硝烟滚滚，看不见的火光燃烧众人血液，每一个音符都是锋利的武器，斩开厚实的外壳，直击人心灵。

        八进四的决赛，是兵不血刃的战斗。

        比赛进行至半，已是下午三点，而赛事结束直到要持续至夜晚时分。说实话，比赛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输赢之分，可以进入决赛圈的已经是万里挑一的赢家，即使没有拿到最后荣誉，在界内也已是强者。

        但所有比赛，总是需要排出冠军亚军季军等等的名次，就像厉害的人，也总有第一第二之分。同时，赢的名次的大赛奖励十分丰厚，不仅可以出席由比赛方组织的范克莱本音乐会，奖金也十分丰厚，这也是激励众人竞争的诱惑奖励。

        中途暂时休息的时间，给予观众上洗手间与喝水的时间，评委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久坐僵硬的身体，直到众人再次调整好状态，下半场比赛继续进行。

        “下一位选手，来自柯蒂斯学院的黛菲尔选手，比赛曲目，《匈牙利狂想曲》篇章二”

        旁白念出下一位比赛选手的名字，评委与选手再次打气精神。黛菲尔这个名字，若是从初赛开始便关注赛事的人，一定熟悉。同场赛事中，柯蒂斯有两位学生参与此次比赛，实力不相上下，这让许多人不禁好奇，这场比赛中，谁可以赢得一筹。

        休息室之中正在观看台前赛事的宋恩怜不禁神情一怔，心中随着旁白报出黛菲尔所演奏的钢琴曲目时，渐渐蹙起眉头。

        她不能确定黛菲尔的选曲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此前也为听说黛菲尔定下的曲子，如今也只能暂时当做巧合来看待。

        但随着黛菲尔的演奏，宋恩怜的神情越发严肃。也许旁人不知，但她却从中听到了熟悉之处，与她颇为相似的演奏。

        古典乐要说每个人演奏的差别，其实并不大，因为有固定曲谱，以前所说的风格也不过是基于节奏快慢的基础上，再加每个音符间的停顿。

        比如说同一首曲子，一个人演奏音符密切，演奏快，那便是一种风格，一个人演奏用较长的空格停顿编排，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曲风，但整首曲子大致相同，但专业人士还是可以听出其中差别。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宋恩怜目不斜视地从旁拿过手机，是来自在台下观看比赛贝拉的短信。

        贝拉：黛菲尔这是？

        len：暂时不确定但是和我准备的篇章二有些相似。

        贝拉：她应该听过你的练习，毕竟是同校，琴房又在同一栋楼。

        贝拉：她这是破罐子破摔？完全不明白，她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模仿没办法超越，她自己本身实力也不差，都进入决赛了，现在这样，简直像在刻意被淘汰。

        len：但她演奏的并不差，可以说很好

        贝拉：话是这么说，不过你怎么还愿意帮她说话？

        len：我没有帮她说话，只是光从演奏与技巧来说

        贝拉：好吧，len，我真是佩服你，这个时候还能冷静。

        len：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因为这个扰乱自己心态，那输的人就是我了。

        贝拉：说的也是

        “bravo！”

        黛菲尔演奏结束，一位评委拍着手用夸张的美式口音这样说道，有一两评委交头耳语，台下也随之响起掌声。

        台上的黛菲尔昂首挺胸，顶上的镁光灯照在她身上，一身白裙碎钻礼服让她看起来骄傲的像只美丽的白天鹅，褐发在灯光照明下，泛着甜蜜的巧克力色泽，笑容甜美，让她在这一刻美丽异常。

        宋恩怜不禁呼了口气，心情复杂的看着台上的黛菲尔，一时间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竞争是好的，她从不避讳也欢迎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这会使双方成长进步，但竞争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她不明白黛菲尔在想些什么，也不想明白，只是感觉有些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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