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个音符

六月的德克萨斯州已迈入夏天一脚，座无虚席的音乐厅内开着适宜的冷气，不会让人感到闷热。空气中似有尘埃浮动，宋恩怜的睫毛颤了颤，视线没有焦点的望着某一处尘埃，心情在此刻变得格外平静。

        台下不时响起相机的咔嚓声，提醒着她此刻身处何处。大约过了半分钟，在台下的观众开始感到奇怪时，她动了，双手逐渐移动到琴键上，按下第一个音符，属于她的舞台被拉起序幕。

        她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对于正在演奏的曲目早已熟悉到身体至指尖每一处都自然而然的反应动作。耳边的琴声不断回响，十分清晰，视线中的手指在琴键上来回移动跳跃，宛如动人的探戈舞。

        随着曲目弹奏到最为激烈的高/潮阶段，双臂开合，手臂上肌肉的线条绷紧，额角后背冒出细密汗水，在镁光灯的照耀下，汗水莹莹。

        扣人心弦的音乐带着观众仿佛来到那片名叫匈牙利的土地上，月朗星稀夜空之下，是窜动炽热的火焰，篝火晚会的火堆旁围着一圈人，异域容貌的热情男女正跳着优雅双人舞。

        不知何时，脑后的盘发松散了一些，几缕青丝黏在了颈间，宋恩怜的神情专注，额角晶莹闪烁，正值青春年华的亚洲少女此时散发着引人心魄的异样魅力。

        台下格外的安静，直至一曲结束，台下响起掌声，从开始的怔楞中回神，观众们的掌声不比任何一次小。掌声长久不息，此刻不管是评委还是观众，似乎只有用掌声才能表达衷心的赞服。

        有些事情，不必多说，懂的人自然懂，即使是相似，却依旧不同，因为演奏的人不同，就像每个人的性格迥异，演奏也一样。

        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着，宋恩怜鼻尖嗅到空气中淡淡的属于木质地板的新漆味道，是她脚下的舞台，是她所处的这座音乐厅。

        掌声中夹杂着不停按响快门声，记者将这这一刻的画面用相机永久的记录下来。台上的少女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从眼眸发丝到指尖无疑不在发光，散发着夺目的光彩，那是追求热爱事物灼热而耀眼的光。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座城市在这悄然降临的夜晚里焕发出不一样的色彩。音乐厅的出口处，拥堵着不少人，选手与自己的亲友或观众低声交谈，有人手里抱着捧花，有人热情的与支持自己的观众拥抱。

        每个人的脸上绽放着笑容，与比赛前台后紧张压抑的神情不同，此刻大多皆是满脸轻松，似乎在尽情的享受完自己的演奏舞台之后，对于输赢早已释然。

        六月夜晚微凉的夜风不能吹灭人们心中的热情与喜悦，即使身穿单薄的礼服，也丝毫不感觉冷。无论是从事哪一行的艺术，人们总会希望有人能欣赏喜爱自己或自己的作品，宋恩怜也不例外。

        “len，你看”

        身旁的贝拉抬了抬下巴，示意正在和自己说话的宋恩怜朝某个地方看去，宋恩怜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正站着似乎是一家的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女孩。

        隔得不远，中间有人经过，却也能看得很清楚。女人是一位亚洲女性，秀美的五官与简洁优雅的裙装衬托出女人典雅的气质，身旁的男人则是典型的西欧长相，即使用西方审美来看，也是十分俊朗的相貌。

        两人气质出众，但更为出众的则是他们身前的小女孩，也许是因为混血的原因，小女孩五官不失亚洲人的精致又带着西方的立体，大眼红唇，鼻梁小巧。

        看起来大约八九岁的年龄，身上穿着一身精致不失质感的小洋裙，此时手里正抱着一束不大的捧花，有些害羞又向往地看向宋恩怜的方向。

        身旁的女人低头慈爱地看着女孩，用手轻轻地推了推女孩的后背，示意着她前来，视线看向这边的宋恩怜，微笑着点头表示友好。

        隔着不远的距离，之间有人穿行，女孩似乎有些惧怕一般，总是时不时的躲让，维持着适当的距离。那身体小小的，抱着对于她来说很大的花束，在一次次似是感到退缩害怕时，又一次次的坚定神色，仿佛在为自己打气。

        走到宋恩怜身前，这一小段路，却被女孩花费了不少时间，宋恩怜并不急，而是耐心地微笑看着她，眼里传达鼓励。

        女孩在宋恩怜身前站定，将那束捧花用小小的双手捧着举起，看向宋恩怜，眼神有些闪烁，带着忐忑与不安，仿佛很害怕被拒绝般。

        “是给我的吗？”

        宋恩怜蹲下身子，维持着和小女孩差不多的高度平视着，笑容温和地问道。

        “嗯”

        小女孩的气色很好，双颊红彤彤的，带着肉乎乎的婴儿肥，十分可爱，在听闻宋恩怜对自己说话时，又红了几分。

        “谢谢你，我很高兴”

        宋恩怜笑得很高兴，是真的高兴。接过小女孩手中的捧花，欢喜地抱在怀里，望向小女孩，目光真挚的传达她的感谢与高兴。

        小女孩低垂着眸子，时不时抬头对着宋恩怜温和的目光，又害羞低垂脑袋，扎在两旁的小辫子随着小女孩的动作一晃一晃。

        “我我很喜欢姐姐的演奏，会一直为姐姐加油的”

        实在没忍住，宋恩怜轻笑的两声，将手温柔地放在了小女孩毛茸茸的小脑袋上，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学着她的样子十分认真地说道：“你也要加油哦”

        小女孩眨了眨眼，用手托着肉嘟嘟的双颊，害羞地跑回了母亲的身边。

        女人蹲下身子，一把接过了跑回来扑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温柔问道：“薇薇很高兴吗？”

        小女孩脑袋埋在母亲的肩头，过了一会儿感觉脸颊热意消退几分，才慢吞吞地离开母亲肩头，用力点了点头。待在母亲怀里，用空出来的小手牵住一旁父亲的手，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声音和神情似乎变得坚定。

        “我想学钢琴”

        男人和女人似乎有些惊讶，齐齐怔楞片刻，一会儿，才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父母对于女儿疼爱之色。

        “好”

        人生漫长，过客众多匆匆，但也许拥有那么一个人曾带给你不一样的体会，让人印象深刻。

        或许我们也曾成为过某个人的眼中的光，在照耀自己的同时，为别人心中埋下星星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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