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偷袭
“如清，此子心术不正，你若是收徒……”
路岑说这话时语气有点犹豫，的确，毕竟许如清现在只收了路星染这么一个徒弟，这会儿他说这话，总感觉像是他强迫许如清不许收徒似的。
路岑叹了口气，他望着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许如清，还是忍不住提醒。
只见许如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眼睛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或者是不屑。
许如清淡淡地说道：“师兄不必担心，如清心里有数，还请师兄先去屋后回避一二。”
路岑看向安坐的许如清，听到这话，他心中的担忧减淡了几分，他这个师弟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个，“好。”
许如清淡定地磕着瓜子，抬头对一旁的肖念说：“麻烦肖公子去请涣陵派的人进来吧。”
肖念点点头，离去前看了一眼许如清一脸搞事情的表情，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损招，肖念微笑着摇摇头，在心中默默为涣陵派的人点了根蜡。
片刻后，肖念带着两人来到正厅。
那两人一个是陈光，另一个就是涣陵派的负责人，陈光依旧是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简直比纨绔子弟还纨绔子弟，许如清在一看到这只花孔雀就被辣的不自觉挑了挑眉。
陈光来到正厅，先是非常没有礼节地环视了一圈，表情没有之前在台上那样傲慢，但也绝不像其他年轻弟子见到许如清那般谦虚有礼。
两人走到正厅中央，那负责人倒是颇通人情世故，处事圆滑，恭敬地朝着许如清行了个见面礼，紧接着，就是陈光那明显漫不经心的声音——
“涣陵派，陈光，见过许长老。”
许如清在这一瞬间，在心里把陈光吐槽了一万遍，然后迅速调整好表情，起身迎向二人……
两日前——
“涣陵派陈光对战应天宗秦默，比试开始！”
许如清自动忽略耳边源源不断的吹捧，难得认真地看起这场比试。
擂台上，秦默先是友好地朝对手见礼，而凭借服饰博得众人眼球的陈光则是侧身瞥了一眼秦默，连个正眼都没瞧对方。
许如清心想，还真是嚣张。
在之前的比试中，赛前挑衅的选手不计其数，毕竟是少年人，心高气傲也正常，但陈光现在这样，落在许如清眼里却莫名让他觉得很不爽。
很显然，不只许如清一个人这么想，许如清耳力极好，他能听到擂台下观战的弟子窃窃私语，大都是在说陈光的无礼傲慢，但那些弟子们或许是碍于陈光涣陵派掌门之子的身份，不敢直接放到明面上去说。
“陈光师兄必胜！”
“陈光师兄加油！”
听到这几句呐喊，许如清有些震惊，没想到这样傲慢的人竟然还有人拥护，他循着声音望去，一下子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昨天下午那几个熟悉的面孔。
许如清心想，看来这些人是这个陈光的小弟。
同样注意到这几声呐喊的不仅是许如清，同样在擂台下的观战的欧阳瑾辰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面的嚣张气焰，立马开始跟对面对着干，开始为自家师兄呐喊助威，手在嘴边作成喇叭状，气沉丹田——
“秦默师兄加油！秦默师兄必胜！”
擂台上名唤秦默的弟子与欧阳瑾辰应该是熟识，似乎不理解欧阳瑾辰这闹得是哪一出，看向台下的眼神中带着疑惑，但这抹神色很快便不见踪影，化为无奈的一笑。
欧阳瑾辰挑事的能力不容置疑，在他激情四射地喊了这么一通后，在台下观战的其他应天宗弟子顺利被少宗主带动气氛，也声嘶力竭地开始助威。
可能是由于莫名的胜负欲，对面支持陈光的弟子也更加卖力，和谐的加油声不知怎么回事逐渐演变成两方阵营的对骂——
“陈光师兄最强！不要白费力气了！”
“秦默师兄才最厉害！师兄曾经下山游历数年，降伏了不知道多少魔族！”
“陈光师兄也游历多年！你们……”
渐渐地，其他门派的一些弟子也加入了这场大混战，场面一片混乱，许如清在这嘈杂声中默默扶额，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关键还这么幼稚，有什么好吵的？
“姐，这个秦默感觉很受弟子们的欢迎啊。”
88冷静的声音在许如清脑子里响起，“秦默是应天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之一，实力不错，是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品行端正，很受弟子们的喜欢，连欧阳瑾辰这个被宠上天的少宗主在他面前也会有所收敛。”
许如清抿了一口茶，热流顺着嗓子滑进胃里，他将茶杯放在桌上，再次将视线投向已经被主事长老“镇压”下去的人群，草草一扫又重新看向台上准备比试的两人。
秦默笔直地站在擂台一端，淡淡的阳光洒在他高挑的身上，脸上一片淡然，他身上没有修士身上常有的攻击性，反而有一股书生气，与另一端吊儿郎当，浑身镀金的陈光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许如清心想，怪不得那么受欢迎。
“唰——”
“唰——”
两声剑出鞘的声音从擂台上传来，许如清刚才被台下的氛围带动，也不自觉坐直了身体，就见陈光一只脚发力，身形如一道闪电，飞速掠向秦默，剑尖直刺命门。
仙盟大比是修真界为年轻弟子提供的展示自身实力的舞台，弟子们同台竞技，也能发现自身的问题并加以改正，重在友好切磋，谁也没有想到陈光一上来就来了如此狠辣的杀招，一时间台下的观战的弟子都没了声音，连许如清身边的涣陵派负责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陈光的那几个小弟还在为他们的大哥摇旗呐喊，在这样的氛围中显得有些尴尬。
台上的秦默见状也愣了一瞬，随即立刻闪身避开，又立刻从侧面进攻，两把灵剑相撞产生巨大的灵力波动，将二人包裹其中。
“锵——锵——锵——”
两人数次交锋，台下的弟子们屏息凝神，浑身紧绷，紧张地看着台上的情况，金属碰撞声响彻云霄，每一下都挑动着观战人的心弦。
许如清看着擂台上两个少年的身影不断交叠又远去，面对这样的激战却好似没什么兴趣，整个人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抽空偷偷摸摸磕了几个瓜子。
从刚才的几次交手中，他已经预见了最终结果，陈光的灵剑看似比秦默的高级，但他的灵力不如秦默深厚，反而支撑不起这样的一品灵器，超负荷的灵力消耗就已经注定了他不可能战胜秦默。
“他在此之前已经独自寻找材料打造了自己的一品灵器……”
许如清想起涣陵派负责人十分钟前跟自己吹嘘的话，一品灵器？以陈光目前的能力，能造出这样的灵器就不错了。
擂台上修为高深的前辈们也和许如清一样已经预见了结果，注意力渐渐从擂台上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反而是涣陵派的负责人或许是因为修为不够，也或许是想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将战局扭转，还在许如清身后喋喋不休，显得尴尬又好笑。
绿艳的茶水满满当当地被盛在白瓷茶杯中，几缕茶叶漂浮在水面上，像是漫游在清澈河水中的一叶扁舟。
许如清身为一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在现代社会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喜碳酸饮料，对茶这种饮品毫无兴趣，但目前身处于这样一个飞天遁地的古代世界中，除了茶就是白开水，许如清渐渐也就习惯了，偶尔还会觉得茶也挺好，至少比那些混杂着色素、食品添加剂的饮料健康。
许如清将茶水表面的茶叶吹开，用自认为非常矜持的姿态喝了一口茶，口中瞬间充斥着满满的茶汤的浓醇，许如清还没将这一口茶汤咽下，忽然，他的眼睛睁大，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强行咽下后咳了个惊天动地，连相隔两三个座位的路岑都被惊动。
许如清用衣袖掩着唇，脸颊都因为咳呛而泛红，他没有理会身后涣陵派负责人不走心的关怀，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方才的变故——
就在方才，秦默与陈光的交手结果绝大多数人已经可以看出来，陈光的那几个小弟也不像之前那样有底气，个个跟个鹌鹑似的所在人群中，倒是支持欧阳瑾辰的一方热血沸腾，欣喜的神色全部挂在这群少年的眼中。
不出意外，擂台上，秦默一掌将陈光击倒在地，秦默毕竟是应天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再加上为人正直，待人温和，在之前的比试中一直都是点到为止，和他交手的人基本上都是受了些轻伤，然后心服口服地认输下台。
哪怕是面对傲慢无礼的陈光，秦默也是温和有礼，语气真诚地说出了陈光的问题：“陈光道友的灵剑是极品，但在下认为道友可以先不断积攒灵力，提升自身实力后再驾驭此灵剑或许会更好。”
此时的秦默站在陈光五步之外，他在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动作，似乎在等着陈光的决定——
是认输还是再来？
擂台下的众人也没有说话，看着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的陈光，等着他的回答。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一抹狠厉之色从陈光的眼中划过，只见陈光忽然将手放在腰带的位置上，紧接着就是漫天的红色粉末扑向与之相距不远的秦默。
陈光的这一举动震惊众人，秦默也没想到陈光会忽然偷袭，但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尽管在看到红色粉末的一瞬间他已经向后掠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红色粉末。
仙盟大比有明令禁止不许参赛选手用毒，这红色粉末应当不是毒，但这像血一样的颜色落在秦默眼中还是令他心中感到一丝的怪异与不安。
秦默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灵剑上，刚刚站稳，就见陈光从红色粉末中一剑刺向他的心脏处，秦默心中一惊，立刻挥剑抵挡，但就在两剑即将相撞时，秦默忽然看到陈光剑的方向似乎有些偏移，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陈光那张傲慢的放大的脸，但他还没看清陈光眼中的不屑，忽然眼前一黑，眩晕之感席卷全身。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在他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落下擂台，他感觉到自己腰侧很痛，他下意识捂住痛处，滚烫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不到片刻便浸染了一大片衣襟。
几个宗门内的弟子立马跑过来搀扶起他，眼睛红得像是在滴血。
场下寂静了片刻，众人都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震惊，随即便炸开了锅，质问的声音，关心的声音，反驳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上台面。
欧阳瑾辰气得眼睛都红了，还是被身边的路星染拉着才没有直接冲上台指着陈光的鼻子去骂，但虽然不能面对面，小宗主的暴脾气还是无法抑制，凭借着大嗓门朝台上吼道：“我艹！陈光你大爷的！你要不要脸！仙盟大比你搞偷袭！技不如人还不愿意承认！你他妈的……”
“各凭本事罢了，这红色粉末并非毒物，我也没有违背仙盟大比的规则，事实就是如此！是我最后站在擂台上，欧阳少宗主难道还要颠倒黑白吗？”
陈光站在擂台上，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傲慢，看相台下像是在看一群蝼蚁。
“你他妈的，我今天非得为师兄讨回一个公道，路星染你别拦我，让我打死那个不要脸的——”
欧阳瑾辰这次是真的被气得狠了，脏话一个接一个往外蹦，愤怒席卷大脑，几乎就要脱离路星染的桎梏，还是肖念及时制止才没有真的让欧阳瑾辰冲上擂台。
有欧阳瑾辰的领头，其他看不惯陈光此种行径的弟子也义愤填膺，现场再次陷入混乱——
“搞偷袭！不要脸！”
“仙盟大比可没有说不让偷袭！这只是一种策略！”
“策略！你还要脸吗？！仙盟大比没有明令禁止偷袭，是因为相信我仙门弟子不会做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秦默师兄如果愿意，分分钟能结束这次比试！”
“古板！腐朽！”
“呸！臭不要脸！”
“……”
这场对骂声势浩大，连主事长老一时都没有压下这混乱的场面。
台上，许如清的手紧紧握着白瓷茶杯，指骨因为用力而清晰可见，在他身后，口若悬河的涣陵派负责人终于不再吭声，他冷汗直流，心如擂鼓，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如坐针毡。
“程长老，看来贵派的弟子聪明的很啊——”
坐在不远处的欧阳宗主见自家弟子这样受伤，就算再大度也会有气，刚准备开口，听见许如清冷不丁幽幽冒出这么一句，出于对许如清多次救自家儿子的信任，没有开口说话。
而坐在许如清身后被点名的程长老在听到许如清这么一句后吓得浑身一激灵，刚才差点将口水喷到许如清脸上的嘴此刻愣是没张开。
许如清没有再说话，台上的气氛沉重到极致，就在程长老准备开口说话时，就见身前的许如清啪的一下放下茶杯，走到路岑身前，俯身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片刻后，路岑从座位上起身，眉头攥得紧紧的，看向台下的乱局。
“所有弟子保持安静！”
这一声蕴含灵力，此话一出，所有弟子立马停止了争吵，抬头看向路岑。
“今日的比试全部推迟，涣陵派陈光与应天宗秦默的比试结果会在明日辰时进行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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