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红色粉末
“各凭本事罢了……”
“事实就是如此……”
陈光那暴躁的声音逐渐与记忆中阴阳怪气的少年音重合在一起，许如清难受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良久才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前是万丈深渊，山顶一袭风吹过，卷起他的衣摆，身后茂密的树林也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给这山巅之上添上些活气。
许如清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眺望着远处的山峦起伏，奇松怪石，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但他还是手脚冰凉，暖和不起来。
在看到陈光偷袭秦默成功并且毫不留情地将秦默击下擂台时，许如清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当时呼吸一滞，曾经的噩梦再次向他席卷而来。
五年前——
许如清经历了令他不堪回首的十五岁生日后，最终还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甘不愿地领回了家。
他是一个龌龊的女人和一个肮脏的男人的孩子，这令人作呕的身世令年少的许如清始终抬不起头来，他像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只配生活在黑暗里，见不得一丝光亮，也不配见到光亮。
他的亲生父亲已经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而突然到来的许如清就是一个外来者，他尴尬的身份注定了他在这个家里未来的处境。
十五岁的许如清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在来到这个家后，许如清面对同父异母的弟弟许如敏暗地里的挑衅都是尽可能地忍耐，毕竟，本来幸福的家被人横插一脚，谁都会不高兴吧。
“听说你以前学过跆拳道？”
许如敏站在他面前，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许如清看到他这幅面庞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漫上心头，他知道，许如敏这是又要搞事情了。
许如清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学过一点。”
“那正好！我们来切磋一下！王哥，你来做裁判呗！”
“好！”
许如敏的几个狐朋狗友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叫唤起哄，许如清听着那些人嘈杂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切磋一下而已，也没什么事，许如清心想。
几个人站在院子的空地上，许如清和许如敏面对面站好，许如清还没有准备，就见许如敏直直地一拳砸来。
许如清没有多说什么，全神贯注地看着许如敏的每一步动作，许如敏似乎没有想到许如清这么强，后续的攻势更加猛烈。
许如清呼吸微微加重，从不主动攻击，他只求许如敏能玩腻了，赶紧结束这场所谓的切磋，却没注意到许如敏眼睛中闪过的一抹凶光。
许如清挡下许如敏的一击后，却见许如敏忽然蹲下，他也就此收手，但出乎他的意料，许如敏在地上抓了一手土，直接洒在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接着就是腹部一痛。
铺天盖地的拳脚全力向他砸来，他能感觉到打他的不止一个人，寡不敌众，他只能抱紧自己的头蜷缩起来。
直到殴打结束，许如清动了动身体，浑身上下剧烈的刺痛感令他直不起身体。
他听到身边人放肆的大笑和不加掩饰的厌恶，为什么呢？我也不想有这样的身世啊？
后来……
“许长老，”肖念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想什么？”
许如清回过神，看到肖念的一瞬间只感觉心中的阴霾散去大半，他想，这可能就是高颜值的力量吧。
“没什么。”
肖念在许如清身侧站定，也看向远处的山峦，说道：“路掌门说明日辰时公布陈光和秦默的比试结果，看情况比试结果有待商议，这是你的意思？”
“嗯，是我的意思。”
“你……”不去找路掌门商议吗？
肖念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许如清仿佛知道他要这么问，继续说道：“我已经告诉了师兄我的想法，不必再过去了。”
许如清这几句话简洁明了，虽然语气平静，但肖念还是能感觉到许如清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肖念方才在弟子们的骂战中，除了拦住随时可能暴走的欧阳瑾辰，还密切关注着台上许如清的动作，当他看到许如清紧紧抿着的唇缝时，就已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是因为陈光刚才的偷袭吗？
肖念记忆中的许如清很少生气，那张时常挂着笑容的脸上在真正生气时就像深沉的大海，让人不敢靠近。
“许长老是因为陈光偷袭的事情生气吗？”
肖念小心地问道，同时观察着许如清脸上的表情。
许如清没有说话，他无意间侧过头看了一眼肖念，或许是出于对美人的有求必应，或许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又或许是出于内心烦闷情绪的发泄，许如清头脑一热，顺嘴说了出来，“我有个弟弟……”
许如清话语一顿，刚才没多想顺口就说出来了，才想起来原主貌似没有弟弟，他心虚地看了一眼盯着他看的肖念，见对方没有异样，或许对原主的身世也不是很了解，当下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往下说。
“不是亲弟弟，他曾经邀请我和他切磋，但……但他也像陈光那样，用一把土迷了我的视线，结果就是我被他还有他的朋友暴打一顿，我气不过，又打了回去，我爸……我父亲回来后，他恶人先告状，他的那些朋友也为他作证，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我就又被按着打了一顿……”
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但许如清现在把这件事剖出来，三言两语说了当时的情况，说着说着，竟还觉得有些委屈，嗓子有些发紧，他撇过头，轻咳一声，却忽然被人搂住，撞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许如清整个人都僵住了，肖念这是在心疼他？许如清想从肖念怀中挣脱出来，但肖念把他搂得死紧，他根本无法动弹，也看不到肖念此刻的表情。
肖念抱着怀里的人，在他不在的五年时间里，许如清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他哪里来的弟弟？
他心疼地抱着他的珍宝，轻声说道：“都过去了。”
许如清已经很多年没有享受过一受委屈就有人安慰的待遇了，被肖念这么一安慰，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毕竟不能表现得太脆弱，轻轻嗯了一声，就不自在地从肖念怀里出来。
肖念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刚才在擂台下我大致看了一眼秦默的伤势，陈光下手极重，秦默要恢复至少得三天，恐怕会影响后续的比试。”
听到这里，许如清袖中的手握成拳头，随后叹了口气，说道：“秦默是欧阳宗主的亲传弟子，实力不凡，本是有机会进入第三阶段的弟子，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
提到秦默的伤势，许如清又想到了罪魁祸首陈光，问道：“陈光当时在擂台上洒出的红色粉末是什么东西？我没有看出来，肖公子有没有注意？”
肖念听到这话，也严肃起来，说道：“我也不清楚，那种红色粉末不是毒物，但也绝对不是普通的粉末，我从未见过。”
两人垂眸思索了片刻，半晌，肖念开口道：“擂台上秦默直面了那红色粉末，我们不如去问问他。”
“好。”
应天宗休息处——
欧阳瑾辰满含怒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惊飞了院中树木枝干上停歇的鸟雀，“路星染！你当时拦着我干什么！就应该让我好好教训那个臭不要脸的一顿！”
欧阳瑾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边走边骂，看到一边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嗑瓜子的秦默，淡定喝茶的路星染和面无表情喝酒的路繁，心中更加烦躁。
“你们几个一点都不生气吗？！你们……”
“生气有用吗？路掌门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欧阳瑾辰听到存在感极低的路繁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就要抢路星染手中的茶杯，一只手却忽然横插过来，递过来一壶酒。
欧阳瑾辰心想这人今天怎么这么贴心，就见路繁脸上有些不太高兴，说道：“别随便用别人的杯子。”
说完，又贴心地给路星染续了一杯茶。
欧阳瑾辰：“……”
欧阳瑾辰懒得和这个怪人计较，路繁貌似对他有种若有似无的敌意，但他每次都当是自己多心了，还曾反思过是不是自己不经意间招惹到对方，但他苦思冥想也没个结果，便也没太在意。
但路繁对路星染的态度却和对待他的态度截然相反，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一口一个星染哥叫得，再加上二人姓氏相同，他还怀疑过两人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弟，但显然路掌门不是那种会有私生子的人。
欧阳瑾辰已经习惯了路繁的精分人设，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还没说话，屋门忽然被人叩响。
“谁啊？”
肖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我和许长老有些事情想问一下秦默，现在方便吗？”
许如清和肖念站在屋门口，在肖念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听到了屋内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就传出杂乱的声音，其间还隐约传来欧阳瑾辰的几句“快点”“藏那儿”。
许如清、肖念：“……”
是当我们是聋子吗？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久闭的房门终于被打开，露出了“整洁”的场景——
床边地面上掉着几个瓜子皮和花生，在床底下隐约露出了白色酒瓶的一角，床幔上还有不明液体的痕迹……
路星染、路繁还有欧阳瑾辰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行礼，秦默因为腰处的伤没有下床，只在床上拱手。
“见过师尊。”
“见过许长老。”
许如清和肖念两人嘴角抽了抽，见四个弟子紧张的眼神，默契地都忽视了这些“罪证”。
许如清嗯了一声，示意站着的三人坐下，自己和肖念也坐在了椅子上，关心了几句秦默的伤势，紧接着就步入正题。
“那个红色粉末不是毒物，但也绝对不是普通的粉末，你当时在擂台上触碰到那粉末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秦默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说道：“我当时一看到那红色粉末就立马向后退了，但还是通过口鼻吸入了一些，之后没过一会儿，我好像有片刻的眩晕，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等我回过神后，我就被击下擂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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