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原点
1
马飞点开录音文件，把音量调到最大，里面传来了房东和余贺对话的声音。电话录音持续了大概两分钟，通话内容与余贺所说的大致吻合。
“听着确实应该是他的声音。”反复听了几遍录音后，秦峰下了判断。
“嗯，他的声音比较特别，很容易辨别。”马飞表示赞同，“而且我们找专业的技术人员分析过了，这段录音的音调和音色都与余贺的声音吻合。”
“有没有可能事先录制声音，然后齐陌拨通电话后帮他放出来？”
“如果这样操作，需要房东配合才能产生这段完整的通话，但目前还没有迹象表明房东会做他的帮凶。”
“那有没可能通过变声器伪造出余贺的声音和他通话呢？毕竟，这段录音只能证明当时他的声音在公寓而已。”秦峰继续质疑道。
“几乎不可能，当代最好的变声器还无法如此高水准地模仿一个人的声音。”马飞摇摇头。
“明白了，也就说如果监控不出错，那么这通电话的声音只能是在景生公寓里由余贺的嗓子发出来的。”秦峰总结道。
“这样说完全正确，而且很客观，据我们调查，景生公寓的监控真的帮他作了不在场证明。”马飞喝了口水，轻咳了一下嗓子，“10号那天晚上11点04分，齐陌确实从他租住的102房出来，进了房东所住的101房。他走出101房的时间是12点34分，离开后就直接返回了102房。11号凌晨2点01分，他又出了房门，回来的时候是2点36分。早上午5点40分，余贺出了门，然后7点20分，他和六个搬运工人一起搬了个柜子进入102。早上7点43分，也就是在这些工人离开后不久，齐陌和余贺一起出了门。这是10号晚到11号早上8点前，102房的齐陌和余贺的所有进出记录。14天内的监控录像我们也全部过了一遍，发现余贺确实没有出门。而且我们也重新核查了两岸沿江路所有监控录像，发现他们案发前三天内都没有进入过沿江走道。”
“11号凌晨离开和返回的人能确定是齐陌吗？”
“他离开的时候是先出了房门，然后再带上口罩和帽子，从侧脸看应该是他本人，回来的时侯直接开门进去了，没有露脸。但是11号早上他和余贺是一起出的门，如果说返回的人不是他就解释不通了。”马飞拿起鼠标，打开监控录像里截的图。
“与我的猜想确实有矛盾的地方，家具城那边去过了吗？”秦峰把图片放大，盯着图片看了好一会。
“嗯，11月10号晚上10点左右，店里一个姓张的销售员确实接到过余贺的电话。她那天手机通讯记录里显示的来电号码与景生102房的固定电话号码一致，我们给他听了余贺的声音，她能确定与那天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属于同一个人。”
“这样啊…”秦峰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既然余贺不可能提前录制好自己的声音和她们交流，别人也不可能通过变声器伪造他的声音，而且来电显示的号码也不可能伪造，只能用102房的固定电话拨打才能实现，所有这些情况都说明这两天的那两个时间段，余贺应该待在102房。而且，最近一周的监控录像里都没有余贺的身影，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至少案发前三天，余贺没有离开过景生公寓。”
“余贺的号码半个多月内没有拨号记录，齐陌联也没有与死者有过联系。”马飞翻了翻他们的通讯记录报告说。
“嗯，凶手与路绍临联系的手机卡是冒用别人的，目前不在服务区，应该是被销毁了。调查他们的通讯记录只是核实一下情况。”
“那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齐陌和余贺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嫌疑了吧？”
“监控显示他们出门的时间都是在案发后。齐陌出门前曾去过房东住处，出门的时候监控还能看到他的侧脸；余贺虽然在案发前都没有出现在监控里，但是固定电话和他的声音间接地证明了他案发前后一直待在公寓内。我们试图通过监控寻找他们作案的可能性，最后监控录像倒成了他们不可能犯罪的证据。”秦峰有些无奈得说道。
“其他与死者有过节的人员也基本排除了嫌疑，感觉这两天的调查都白费了。”马飞也失落起来。
“现在是变得有点棘手了，回到原点，也是新的起点，多留意市民提供的线索，再深入调查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一定会有新的发现。”秦峰给他打了打气。
“确实，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知道该怎么做。”马飞整理好材料，回到他的岗位。
“希望这是另一个开端吧！”秦峰拿出抽屉的名片，喃喃自语道。
2
黄昏时候秦峰到达了越井公园，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他闲逛了一会才回到正门前。秦峰想起对方见面地点时好像没有具体说明公园内的哪个位置，便四处张望了一会，决定去不远处的一座比较显眼的雕塑附近等待。
“你是秦峰吧？”他刚走到那，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秦峰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青年男子正打量着他。他眯着眼，双手插着上衣口袋，脸上挂着微笑，似乎正在等秦峰的回答。
“对。你是林源？”
“嗯，幸会，刘队和我提起过你。”他礼貌地和秦峰握了握手，“你居然没有穿警服，我刚才还认错人了。”
“穿便服有时候更好办事一些。”秦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看你像是在找人，而且走路的姿势像个干警。”他回答道。
“哦，那刚才认错的人也是警察吧？”
“应该是吧，他的制服误导了我。”他笑了笑说：“咱们边走边聊吧，顺便找个吃饭的地方。”
他们边聊边往沿江路方向走去。秦峰详细地陈述着这几天案件的调查情况，林源则安静地听着。提到路边监控的时候，他也只是条件反射地抬头找找它们的位置，没有中途打断秦峰。
“就你所说的情况来看，我也不敢下什么结论，但这应该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可以试着去找找案发前的监控里有没有死者熟悉的人比较常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了解案件的调查进展后，林源建议道。
“案发前两周沿江路所有的监控我们查过，并没有找到余贺和齐陌的身影，而且他们寓所的监控也证明了最近半个月他们没有出门。现在没有发现其他可能犯案的嫌疑人，我们也不知道在案发前的监控里去确认谁有嫌疑。”
“也是，就算凶手曾在监控中出现过，也应该会伪装起来，估计很难辨认出他。看了这两天新闻的报道，我也来过江边几次，结合你说的情况，我注意到一个人，或许与这个案件有关。”
秦峰虽然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一探究竟。两人到了一桥附近，顺着人行道旁边的阶梯来到沿江走道，走到桥底正下方时，林源停下了脚步。
桥底下方的区域往内侧凹陷了许多，形成了一个给市民休闲娱乐的场地。场地的边缘摆着几张看起来比较脏的石凳，地上有一些垃圾，时而溢出不大好闻的气味。秦峰没想到城区还有这样的死角，难怪他们下来后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你注意到的人呢？”秦峰四周扫视了一圈后问林源。
“一直生活在这附近的一个流浪汉，他消失了，就在案发的那个晚上。”
“难道行凶者会是他？”把凶手和一个流浪汉联系起来，秦峰显然有些不能接受。
“他可能跟这个案件有很大的关系，”林源说：“据你描述，凶手行凶前明显经过精心装扮，而且作案过程一气呵成。如果行凶的真的是他，按常理推断，一个普通的流浪汉不可能这么残暴而且专业。他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或者说凶手在行凶前一直伪装成流浪汉。”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流浪汉，那沿江路的监控应该可以拍到他生活的画面，如果没有拍到，那他有可能早在半个月前就避开监控，带足食物来到这里，行凶的嫌疑就很大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调查一下这个流浪汉的来历。”林源在四周不停地走动，时而停下来看看，最终他在最靠里的一张石凳旁边蹲下身，捏起地上一小团混杂着棉絮和头发的东西递给秦峰，说：“最近这里应该有衣物之类的东西燃烧过，这些毛发可能是他留下的。”
“我会尽快安排人过来详细采集检验。”秦峰掏出一张纸巾，把它包好，“我突然觉得你更像一个刑警。”
“我只是喜欢解决问题，而且，我曾经也算是一个警察吧。”林源站起身，拍了拍手说：“这个话题以后再聊吧，我们可以上去吃饭了。”
秦峰跟着林源返回人行道，准备过马路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就去那间吧。”他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快餐店说。
可能是因为饭点已过，店里没有什么客人，林源选了一个面向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路边。他们很快用完餐，秦峰随后向柜台走去，林源伸手掏出钱包，也跟了过来。
“这间店开了好几年了吧？”林源问老板。
“也没有太久，我前年才接手过来的。”
“这个位置很好，对面老远都能看到你的店，你真有眼光。”林源夸赞道。
“眼光说不上，不过人流量比预想的还行。”老板显得有些谦虚。
“不过那个垃圾桶离店里这么近总管觉有点不适应，而且时不时应该有流浪汉去翻食物吧？”林源指了指门口说。
“没办法，这些公共设施的位置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之前确实有个流浪汉半夜都会来这里找吃的，我每天晚上会弄一些店里的剩饭剩菜单独放在垃圾桶旁边给他，不过这几天他好像都没有出现。”
“可能他到别出去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听说他已经在桥底生活了好些年头了，去别处不一定比这好。而且我看他行动有些呆滞，也不会说话，应该不至于会自己想着离开吧。”提起这个流浪汉，老板像谈起一个老熟人一样。
“我好像也经常能看到他，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林源好奇地问。
“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我看他好像这里有问题？”老板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哦，看来是个可怜的人啊！”林源附和道。他继续和老板闲聊了好一会，直到有顾客进门的时候，便识趣地离开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流浪汉。”返回公园的时候，秦峰对林源说。
“看来你刚才也没闲着。”林源接过秦峰的手机。
“队里几个警员这几天都在研究沿江路段15天内的所有监控录像，像流浪汉这些特别的身影他们还是很有印象的。”
“他的模样和店里老板描述的基本一致，他留着长发，脸上的胡须遮盖了大半张脸，很难辨认模样。有没有其它能更清楚看到他模样的视频画面？”
“目前他们找到的只有这一段，更早一些的监控他们正在查。案发当晚8点左右，这个流浪汉从江边走道阶梯走上来，过了马路就去了刚才那间快餐店前找食物，之后他按原路返回了，整个画面不到三分钟。”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调查一下他案发前两周那段时间的活动轨迹，方便的话把涉及到之前嫌疑人的监控画面也发给我。”走到路边一辆车前的时候，林源解开了车锁，“今天就先这样吧。”
“保持联系。”秦峰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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