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女红叶
咯吱，咯吱，好像有什么东西走过来了，晴子慌乱地一边往洞口爬，一边回头看，她有一种预感，过来的很可能是什么危险的人活着妖怪。
“你的血好香啊。”
晴子只觉得毛骨悚然，不顾石头的尖锐，不停的往洞外去。忽然，一片红枫叶飘飘忽忽的从晴子的眼前落下。
晴子咽了口水，慢慢的转头看去。
那是一张可怕的骷髅般的脸，一身鲜艳的红衣套在身上，就像是腐朽的白骨从棺木里爬出来一样。
她的眼睛镶嵌在她的眼窝里，感觉马上就要掉出来了。她裸露的牙齿慢慢开合，红艳艳的指甲像沾了血，伸向晴子，
“别走啦，留下吧。”
这小小的斜坡对她而言如履平地，她走得很慢，慢到晴子可以感觉到她每走近一步，恶心的腐朽的血腥气味就更重一分。
“不……不……”晴子拼命的往洞口外爬，如果被这个女骷髅抓到，那她会死的，一定会死的，可是她还不想死，“救命！有谁！谁来救救救我！”
如果死了，如果现在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风神大人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捉住了，那冰冷的指甲碰到她的皮肤，然后就像刀子一样深深陷入晴子的皮肉中，一点点的把她往下拖。
耳边是一阵阵轻盈的笑声，此刻如催命的铃声。
晴子不断的想要抓住什么，指甲全都碎裂了，指尖血肉模糊，混着地上的尘土卡在之间的肉中，她忍不住尖叫起来，抬腿不停的踢向捉住自己脚踝的那双手。
“放开！放开我！”
但是她好像听不见晴子的尖利的喊叫，伸手抓住了晴子另一只脚，呢喃着“好香，好香啊。”
她用衣袖缠住了晴子的脚，一脚踩在晴子的右手，左手抓住晴子的右手，快要掉落的眼睛看着晴子的胸口，尖利的指甲一点点划破了晴子的衣襟，停在了晴子心脏跳动的地方。
“求你，求你不要杀我。”晴子挣扎着，但是这女骷髅的力气格外的大，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哭求。
“不，我不杀你。”那女骷髅好像是笑了一下，“我只是要你的心而已，我不会杀了你的。”
“不，不，求你放了我……”
“你别动，不然会挖错地方的。”
她的指甲刺破了皮肤，红色的血争先恐后的跑出来，染湿了晴子的衣襟，晴子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已经碰到了心脏。
就在晴子以为马上就要命丧此地时，女骷髅忽然往后倒下去。在脱离桎梏的瞬间，晴子捂住自己的心脏，挣扎着爬起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青行灯。她身畔的纸灯和蝴蝶将这黑黢黢的洞照亮，她侧目看向已经站起来的晴子，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还活着呀。”
晴子的眼泪不停地掉，“救我，救救我。”
“这不是救你了吗？”青行灯不再看晴子，而是走向那个倒在地上的红色身影。
她似乎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起来，看到青行灯，忽然尖叫着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一边尖叫着说着什么，一边狼狈的往后退，知道退到昏暗的地方。
晴子此时只能看到青行灯的背影，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知道自己安全之后，她感觉到全身都在痛，喘口气都痛。
青行灯并没有动，只是站着。
“是你，红叶。”
红叶抬起眼睛，声音还带着轻颤，“青行灯？”
“是。”
红叶的声音忽然变得高兴起来，但是她仍然坐在昏暗处，“你去听百物语吗？带上我吧，你收他们的灵魂，我就可以拿他们的心啦！”
“不可以，红叶。”青行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而晴子惊讶了，这是她以为的那个鬼女红叶吗？不是说她是一个极为美貌的女鬼吗？怎么是这样的？
“那你让我吃了她！”红叶的声音凄厉起来，之后又变得委屈起来，“我都变成这副样子了啊。”
光是听声音，好像是一个娇弱的年轻姑娘泫然欲泣。
青行灯垂下眼眸，而后转身扶了晴子一把，让她可以站立。
“你要谁的心我都不管，只是这个姑娘不行。红叶……”她似乎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着晴子回到了人间。
其实只是一眨眼，晴子就发现在她们站在之前掉下山洞前的地方。
晴子此时疼得说不出话来，她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身边的青行灯。
青行灯也发现晴子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双手都是血，领口的衣服晕开了一大片的血，并且还有向外蔓延的趋势，一双脚还在往外渗血。
她脸色惨白，全身都在颤抖，有些吃力的抬头看了青行灯一眼，双唇蠕动着，然后晕倒了。
之所以知道她晕倒了而不是死掉了，是因为她接住晴子的时候，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带着一个人类去医馆。
晴子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如果就这样去找医馆，说不定半途中她就会失血过多而亡。青行灯只好把晴子平放在地上，撕开她的衣摆一圈一圈缠住她脚踝，并且打了一个她很满意的蝴蝶结。
作为一个在人间行走多年的妖怪，找个医馆对青行灯而言还是十分容易的，医师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他一看到青行灯怀里的晴子，就立刻让小徒弟去煮吊命汤药。
“这姑娘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不知道。”青行灯回答。
“真是的。”医师用热水小心清洗了晴子胸口的伤，然后洒了据说十分珍贵的药粉，而后仔细包扎。
最后，他才继续清理其他的伤口。
“怎么把她的腿绑在一起？你干的？”医师一边剪开晴子脚上缠着的布条，一边和青行灯说话，“这伤口都没清理，你包起来做什么？而且你怎么这样包？”
原来青行灯是像捆住双脚一样，把她两条腿绑在一起的。
“她的脚血流不止，绑住或许会好些。”
“真是太胡来了。”医师的语气重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晴子脚上的布条上的血干了一些，有的地方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了，医师也十分耐心的用热水慢慢替晴子揭开。
鬼女红叶是指甲插入晴子的血肉中把她拖住的，所以伤口很长，所幸已经不再血流如注了。医者拿着针，认真细致的帮她缝合伤口，十分心疼。
“一个女儿家，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这疤痕可不好去，日后应该要十分伤心的。”
医者嫌弃青行灯笨手笨脚，所以她只能在旁边看着。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下针时也毫不犹豫，青行灯却能感觉到他动作细致又温柔，极为心疼晴子。
明明是陌生人。
以往在旁边看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是这一次她想到了一个词——医者仁心。
人常常如此，或许在这件事情上他展现出善良仁义，但是也许他对待别人就是睚眦必报，狠心恶毒。
医师的手脚很快，他处理好伤口之后，把一碗药灌进晴子的口中，再把晴子唇边的药汁用帕子擦去，转头对青行灯嘱咐。
“她今晚应该会发烧，这是正常的，你要把冷帕子放在她的额头给她降温。如果没什么意外，第三日就会醒。”
青行灯十分乖巧的接过医师递过来的手帕，并且点头表示明白，医师也不多言，转身就出去忙了，毕竟如果不是晴子伤得太重，他是不会亲自来处理伤口的。
这是医馆后方，专门给伤势严重的病人予以方便的地方，亲属可以在这里守夜，如果有了什么事情，也方便去叫人。
为了方便查看，晴子躺的是一张长榻，边上都留了空隙。青行灯看着晴子苍白的面容，觉得真像故事一样，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下一刻就遍体鳞伤了。
到了半夜，晴子就开始发烧了，她不安的颤抖，脸颊通红，皮肤之下好像藏了个火炉。青行灯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汗，不停地把变热的手帕重新浸了凉水。
在天快亮的时候，晴子开始安静下来，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看起来好了一些。
“幸好今天没有人玩百物语。”青行灯心想。
晴子醒来的时候，青行灯托着下巴，正在认真的看着纸灯之中的故事。在她身边是漂浮着的纸灯，还有翩翩的青色的蝴蝶，让她看起来不似凡人。
她本来也不是人，是妖怪。
察觉到晴子的视线，青行灯将目光从纸灯转向她，“醒了。”
“水……”晴子的声音很小，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只有气声，但是青行灯还是听到了。
她动手倒了一碗水，扶起晴子，一点一点的倾斜着碗，直到她喝完。
喝完水，晴子才觉得活过来了，刚要说话，门突然被踢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端着一盘瓶瓶罐罐进来了。
“呦，醒得挺早啊。”
说罢就把盘子往身边一放，伸手揭开晴子盖住脚的被子。
晴子看看青行灯，再看看这个老人，笑了笑，“有劳先生了。先生？”
那老者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晴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心地缩了缩。
“你的伤好得太快了！”老医师瞪着晴子，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这让我怎么拆线！”
“啊，是吗？”晴子立刻曲起腿看自己脚踝的伤口。
该怎么形容呢，虽然这个伤还没有好全，但是已经好到只剩条疤了，所以缝伤口的线在这些疤痕上就像是长在皮肤上了一样。
晴子呆了一下，“我晕了几天？”
“今日是第三天。”
老医师摸着自己的胡须，皱着眉头，转头看盘子里面的小刀镊子还有剪刀，最后转头和晴子说：“你是要把这线留着还是要抽出来？留着线以后可能会断开，到时候你可能会忍不住抽了，抽出来的话可能会有些疼。”
您都如此说了，我当然是选抽出来啊，反正再疼也不会比扎心疼了吧。
虽然如此腹诽，但是面上还是很恭敬礼貌的，“劳烦你帮我抽线。”
老医师点点头，示意晴子把腿伸过去，然后开始剪线，剪完一条伤口后，他拿着小镊子，捏住线头往外抽。
“嘶！”晴子猝不及防倒吸了一口气，疼得抓紧被子，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脚踝。
“这线会不会断在里面啊……”晴子忍不住问。
“放心吧，这是丝线，只是抽出来而已，断不了的。”他一边说话一边动手，晴子攥紧手中的被子，有点艰难的凝神听回答。
很快，这条伤口的线抽完了，老医师拿起剪刀，继续剪下一条伤口，然后又拿起镊子要抽线，晴子连忙出声拦住他，“先生，可不可以把所有的线都剪完，然后一起抽啊。”
“可以啊。”老医师重新拿起剪刀，咔嚓咔嚓的剪，剪完一条腿换另外一条腿，然后继续抽线。
这回一边抽，一边往线口洒药粉。晴子觉得很有理由怀疑这位老医师是才想起来她的伤口是要洒药粉的。
“好了好了，别抓被子了，小心手上的伤口裂开。”
“我的手不疼的。”
“我看看。”
于是晴子手指手掌上的纱布一圈圈解下，伤口处只是发红，看起来倒像是快好全了。
“你这姑娘倒是身体好。”老医师赞叹着，还动手戳了一下。
“行啦，估计你身上其他地方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个药粉自己洒伤口上。差不多就走吧。”
说完收拾收拾又出去了，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青行灯。
晴子看着大敞的门，心想这个医者还挺有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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