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消失的人

戚无义好说歹说也混了好多年，虽然离成仙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杂七杂八的东西会的是真不少。

        云鼎寺外密密麻麻的站着无数无日峰的修士看守，天上地下拉出了一层阵法隔绝。戚无义摇身一变，变了只蚊子，用着绝对不相符的速度冲过去。

        这样的阵法算不上精密，戚无义早八百年就摸透了，他左飞右飞，循着阵法的破绽就闯了进去。

        云鼎寺虽然只是一座庙，实际占地却非常宽阔，占尽了无日峰的七座高峰。说起来，无日峰和云鼎寺的关系十分微妙，一般来说，一地只会有一个宗门，就像过去只会有一个皇帝一样。但是无日峰不同，孙永栢修行偏向道法，无日峰是他自己开宗立派建立的。云鼎寺却修行佛法，自成一派。孙永栢若有绝对的实力，也会像其他宗门一样，绝不可能允许自家地盘有别人家栽的秧苗，可惜他拿云鼎寺无可奈何，云鼎寺也拿他没有办法，两家就这样共同在一起生存下来。说不上其乐融融，也谈不上深仇大恨。

        云鼎寺的善堂建在七峰中最远的那座山顶上，戚无义到的时候看见孙永栢他们带的修士留了很大一部分在万骨窟外面，他很快找到当初被杨羽挖开的洞，穿过守卫一头扎了进去。

        万骨窟的所在非常深，周围一片漆黑，寂静中又仿佛总有鬼魅的低语，那些梨花树的树根更像是活的一般，似乎还在缓慢的呼吸。戚无义不敢多留，迅速的朝深处飞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一丝光亮。

        燕飞和孙永栢等人站在那光亮中，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影影绰绰间，戚无义几乎疑心他们是一片鬼影。

        好在这样让人胆战心惊的场景很快被打破了，戚无义听见了汪峥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掩藏的惊恐。

        “……是谁干的？”

        戚无义悄悄落在了燕飞肩膀上，他看着四周，昨天还对他们喊打喊杀的和尚们，此刻都成了僵硬的死尸，面目狰狞浑身浴血，有些甚至断手断脚，骨头诡异的扭曲着。不难看出生前受了很大的折磨。就是这样的尸体，却被人一个个摆成打坐的姿势，一圈圈围绕着，拱卫着中心的一座古怪阵法。

        阵法由梨树根缠绕而成，穿过满窟的白骨，把那些和尚们用细丝一样的根系穿透，最后在中心高高的长出一颗梨树的幼苗。那梨树和正常的树不同，树冠像一个巢穴，似乎曾经承载过什么东西，只是被人取走了。

        孙永栢的脸色很难看，他疾走两步，走到被树根穿透头颅的一个和尚面前，呼吸猛然一重。

        “玄德！”

        汪峥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连玄德也……”

        “城主，”叶平城的脸色也很难看，“谁有本事一夜之间杀尽云鼎寺？”

        众人突然一齐把目光转向从进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燕飞，跟下来的护卫猛的挡住各自主人。

        “在下并没这样大的本事。”

        汪峥冷哼一声：“明着没有，背地里下阴招呢？”

        “是啊，”叶平城说，“以玄德的修为加上寺中众僧，天下间能够一夜之间将他们赶尽杀绝的可没有几个。”

        “来人，”孙永栢大喊，“将燕飞拿下！”

        燕飞只能束手就擒，她昨天的伤还没好，现在当着孙永栢等人的面，是无论如何也没机会跑掉的。不过燕飞也没有想跑，万骨窟的事情太过离奇，孙永栢至少现在还不会杀了她。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燕飞被带了回去投入大牢。戚无义巴在她的头发上一起入了监，等看守不注意，他搓搓苍蝇腿，爬到燕飞耳边跟她说话。

        “燕大人……燕大人？”

        “戚小真人。”

        “是我。”

        “你怎么来了？”

        一提这个戚无义就生气：“你说呢？一声不吭就跑了，你真是笨啊，打破了我同我师父苦思冥想才想出来的绝顶妙计。你看燕女侠你的功夫那么俊，我的修为也不低，再加上我师父，要抓那什么叶平城岂非手到擒来。到时候他在我们手上，不给解药就剁他一根手指，他还能不给吗？可你就这么鲁莽的跑去到处散播云鼎寺发现了万骨窟有什么意义啊，解药没拿到吧，自己也折了吧？”

        戚无义在一边絮絮叨叨，燕飞却听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戚小真人，谢谢你们。”

        戚无义有点不好意思：“谢什么，我也是同你们投缘，杨羽那个小子虽然鼻孔朝天，但人还是蛮好的，又那么小一点，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没追到，死了多可惜。”

        燕飞不说话了，戚无义就全当她在反思。

        “接下来怎么办呢，”戚无义问，“也就是我师父不便出面……诶，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不如让我师父出面装作刚到无日峰去拜访叶平城，说不定能想办法从他那里把解药要来。”

        燕飞轻叹一声：“九日绝乃叶平城的独门绝学，听闻苏天师也有一门借灵的法术独步天下，不知道会不会随便把窍门讲给别人听？”

        戚无义死了心：“我都没学到呢……唉，真是难办。”

        燕飞目光哀伤，监牢中黑黢黢的，只有头顶一个巴掌大的天窗有暗淡的月光照射进来。她沉默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开始写写画画。

        “燕真人，你在干什么？”

        “我在算万骨窟下死了多少和尚。”

        戚无义不明白她关心这个干什么：“你还记这个？”

        “七百六十三个。”

        “是这么多吧，”戚无义说，“我记得那天你们盘查寺里的人也是这个数。”

        “不多也不少……”

        “好家伙，真是一个也不剩，究竟谁有这么大本事，戚幼鱼吗？”

        燕飞嗯了一声，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七百六十三个，”戚无义重复一句，突然品出了什么，“对了，你上次跟玄德说，戚幼鱼很有可能是云鼎寺的人。可是云鼎寺七百六十三个和尚共赴黄泉，果真如你想，戚幼鱼应该也死了！他死了，那云鼎寺的和尚又是谁杀的？”

        “不知道，”燕飞说，“他也可能没死，只是借此脱身。”

        “没错，”戚无义突然想起万骨窟下的和尚尸体有不少都被树根毁坏得很彻底，根本看不清面目，“戚幼鱼究竟是谁，他想要什么？”

        燕飞不说话，她也不知道戚幼鱼想要什么，可又摸到了一点模糊的边界。

        无日峰，城主殿，孙永栢和汪峥叶平城商议了很久，该如何处理云鼎寺一事。最终决定毁掉万骨窟，将云鼎寺铲平，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嫌疑，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商议好后，汪峥和叶平城便各自告辞，孙永栢坐在主殿等候，没多久叶平城又绕了回来。

        “不知道城主私下召见，有何要事？”

        孙永栢来回踱步，苦思良久才开口。

        “平城，此事你怎么看？”

        叶平城故作惊讶：“城主何出此言？”

        “玄德奸诈狡猾，能杀他必然修为不低，而且能使其放松警惕，你说这样的人在无日峰又有几个呢？”

        “城主是说二城主……”

        孙永栢制止了叶平城接下去的话，他显得忧心忡忡：“万骨窟乃邪法，各宗禁止。云鼎寺的那个山洞，看着年头不浅，想来早就有人尝试这邪法。汪峥本就是云鼎寺的人，和玄德是从小长大的师兄弟，虽说后来叛出师门……可我当初就怀疑他是云鼎寺的暗线。如今看来，不管是他们云鼎寺分赃不均自相残杀，还是其他的原因，总要先将汪峥拿下才可安心，平城，你可愿助本座一臂之力。”叶平城恭恭敬敬的对孙永栢行了一礼：“自然唯城主之命是从。”

        汪峥在第二天夜里收到了城主孙永栢的召令，他赶去之后，却见孙永栢和叶平城正在对酌。

        “汪峥，你来了，快快过来。”

        汪峥摸不着头脑，还是走了过去，孙永栢递给他一只酒杯，又亲自给他斟酒。

        “城主？”

        “唉，老二，你我也相识多年了，万骨窟一事实在让本座心焦，罢了，先饮了此杯，我们细细商讨。”

        汪峥举起杯，却总觉得气氛异常，慢慢把酒杯靠近嘴边，果然听见右首叶平城的呼吸都重了一瞬。他目光一凝，猛的把酒掷向对方。叶平城不防，被他这蕴含灵力的一击打飞了出去。

        孙永栢也不再掩饰，殿外已经杀作一团，他也拔刀向汪峥砍去。两人缠斗在一起，叶平很快加入进去，汪峥不能力敌，很快败下阵来。直到刀架颈侧，他依旧一头雾水。

        “孙永栢你为的什么！”

        孙永栢目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气，长刀高高举起：“去地下问玄德吧！”

        汪峥身受重伤，本以为难逃一死，可谁知道一直不声不响的叶平城突然出手，一剑洞穿了孙永栢的心脏。

        “你……”孙永栢一开口，鲜血就涌上了喉头：“你敢背叛我！”

        叶平城往剑身中注入灵气，一抖手腕，灵气震碎孙永栢全部心脉。他冷笑着说：“孙城主，没有效忠过怎么谈得上背叛？”

        汪峥转身便逃，却被叶平城飞剑取首，最终含恨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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