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会不会
任远飞翻阅了一下案件中两名受害人的资料。
男死者武天雄，四十岁，是一家大公司的财务总监。女死者居妍，二十四岁，是他的健身教练，也是他的同居女友。
居妍是外省人，独自一人在本市工作，没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而武天雄却是一名离异人士，三个月前刚和原配妻子离了婚，幼子留给了女方。
这一信息看得任远飞警惕地一挑剑眉。
因为离婚往往意味着情感纠纷，尤其是武天雄离婚后很快与居妍同居，极有可能是婚前就已经出轨。
如果惨遭抛弃的原配对此怀恨在心，继而处心积虑地策划开车撞死前夫与其新欢，这种可能性是相当大的——采用过激手段处理感情纠纷的血案早已经屡见不鲜。
情不自禁地，任远飞就联想起了伍月，心底泛起一阵轻微复杂的感慨。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甩甩头回到工作模式，在电脑的内部系统中查阅那位原配的个人信息。
网页弹出原配的户籍资料后，任远飞自然而然地先看了一眼证件照。那一眼，让他不觉为之一怔。
简丹的设计工作室开设在新城区的朝阳大厦18楼。设计简洁，风格素雅，除了黑白二色的基调外，再没有其他艳色丽彩。
室内陈设也十分简洁，除了一张偌大的硬木工作台，一组沙发和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架外，就是n个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落地衣帽架或塑胶人体模特。
无论是衣帽架还是塑胶人体模特上，全部挂满了各种成衣或是半成衣。有的衣领处还挂着别致的墨镜或饰物，又或是配上鞋子与手袋，搭配出一份和谐的整体效果。
简丹是一位时装设计师，曾经进修于法国巴黎一家知名的设计学院。
巴黎是世界时尚之都，她在巴黎的求学与工作经历，成为回国后在大公司求职的金字招牌。
三十岁那年，简丹从公司离职，创办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成立了自己的原创女装品牌“简”。
她在巴黎知名学府的进修经历以及独特的设计理念与风格，为她赢得了一家风投公司的青睐。认定她未来大有走上国际舞台的潜力，慷慨投资了她的工作室。
“简”这一女装品牌走轻奢路线，主打消费人群是中产阶级。
设计风格是极简派，任何夸张的、繁琐的花样在简丹的设计中都看不见。
颜色只选净色；面料只选择天然棉麻丝绸；每款设计只做一套三个尺码，售完即止，不接受加大码的订制。
尽管“简”系列时装如此作风傲娇，但有些顾客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某家时尚杂志的创意总监特别喜欢简丹设计的衣服，不但成为了她的忠实客户，还曾经主动在个人微博上为她写过一篇软文推广。
几年的苦心经营下来，简丹和她的设计工作室已经颇有名气。作为一位正在崛起的新锐时装设计师，她的原创女装品牌“简”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瞩目。
工作室的大门被敲响时，简丹正在和设计工作室的营销推手华琳谈话。
下月初，本市商贸中心有一个国际服装节即将开幕。组委会特别邀请了一批活跃在国内新锐设计领域的优秀设计师，举办新锐设计师系列活动。
期间，将有十位知名新锐设计师携原创设计作品参加服装节，陆续在商贸中心4号馆举行个人作品发布秀。
同时，主办方也将在会展中心设立设计师作品展示区，以静态展示的方式介绍十位服装设计师及设计作品。作品涵盖男装、女装、童装、亲子装、家纺等。
这十位受邀设计师的名单中就有简丹的名字。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宣传“简”女装品牌的机会，她和华琳要就作品参展与发布秀的种种细节进行反复商讨，力求每个环节都精益求精、完美无缺。
华琳离门口更近，听到敲门声她转身走上几步打开大门，发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你们找谁呀？”
任远飞一边出示自己的证件，一边问：“请问简丹在吗？”
华琳十分意外地扬了一下眉，问得直言不讳：“你们是警察，找她干吗？”
“我们有事要跟她面谈，她在吗？”
“在，你们进来吧。简丹，有两位警官找你。”
华琳与警察在门口的对话，早已经被背对着大门整理衣帽架的简丹尽收耳底。
听说门外的人是警察时，她那双秋水明眸倏忽一闪，闪过一道极其明亮的强光，很快就恢复了无波无澜的平静。
她姿态优雅地转过身，转出一阵暗香幽幽，看着门口的两名警察面带微笑地自我介绍。
“我就是简丹，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任远飞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线条冷峻的一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心底却暗中吁了一口气。
——果然是她，那晚在酒吧偶遇的紫衣女子。不过，她看来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简丹这天没再穿紫色的衣服。她穿着一件宽松款的墨绿色真丝衬衫，衣袖轻挽，袖口下方的两截手臂，可谓是“皓腕凝霜雪”的完美演绎版。
一只红玛瑙的镯子笼在纤细的左手腕上，红白相映旖旎得要命。
满头秀发也用一支红玛瑙的如意簪松松挽在脑后，露出整张秀丽的面孔和纤细的脖颈，肌肤晶莹润白如美玉。
跟在任远飞身后的年轻刑警刘川不由自主地就看傻了，这一点从他微张的嘴巴就能看出来。
女人的美色一向很容易给男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带来视觉暴击，由此产生或多或少的失态。
任远飞一瞬不瞬地盯着简丹询问道：“简女士，武天雄是你的前夫是吧？”
“是，我们三个月前离的婚。”
“他昨天晚上出车祸死了，你收到消息了吗？”
华琳在一旁听得大吃一惊，“什么？武天雄出车祸死了？”
相比之下，简丹倒是一派从容淡定的神情，微微一点头说：“嗯，事发后他妹妹就打电话通知我了。”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水面上没有一丝涟漪。
虽说是前夫的死讯，却像是与己无关的张三李四出了事一样毫不在意，听得所有人面面相觑。
“怎么我没哭你们觉得不正常吗？可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没义务再扮演一个哭哭啼啼的未亡人角色吧？”
不疾不徐的声音，没有任何音调的升降，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平静而清冷，像轻柔飘落的雪花。
“简女士，关于武天雄的死，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问你，你现在有时间吗？”
对于任远飞直截了当的请求，简丹有些不解地蹙了一下两弯蛾眉。
“他出车祸死了，你们交警为什么要找我问问题？难道不应该去找肇事司机吗？”
“简女士，相关证据显示武天雄与其女友居妍的死不是意外，更像是有人蓄意制造一起车祸想要谋杀他们的结果。所以，这桩案子现在已经移交给了我们刑警队负责。”
一边说，任远飞一边再次掏出自己的证件举到简丹面前自我介绍。
“我是市局刑警支队三大队的副队长任远飞，不是来自交警部门。”
华琳再一次惊呆了，两只眼珠震惊到差点要从眼眶里弹出来。
“啊！什么？谋杀！不是吧？”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甩入了一块石子，简丹始终风平浪静的眼睛终于漾开了一圈微微的震动与惊愕。怔了片刻后，她有所了悟地抬眸看定任远飞。
“这就难怪你们刑警要来找我问话了。如果他俩是被谋杀的，那么作为前妻的我，自然会成为你们警方眼中最具备杀人动机的嫌疑人。是吧？”
“没错，简女士，鉴于你和两位死者之间存在感情纠葛，所以我们按照惯例要来了解一下你在案发期间的行踪去向。昨晚九点到十一点期间，请问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因为监控中拍到的吉利车司机雌雄莫辨，如果是简丹本人亲自实施了这一杀人计划，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警方要调查她的不在场证明。
对于任远飞这几个直击要害的问题，简丹一脸安之若素的神色。
“我在家。昨天傍晚一下班我就直接回家了，然后一整晚都没出去过。”
“有人可以证明这点吗？”
“我家保姆毛阿姨可以作证。另外我住的小区是翡翠城，物业方面安装了很多监控。如果你们不相信毛阿姨，担心她会被我收买的话，大可以再去查一下小区方面的监控录像。”
华琳在一旁义愤填膺地帮简丹说话，“你们警方也太离谱了吧？怎么可以怀疑简丹啊！你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杀人犯了！”
简丹却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曼声说：“没关系，可以理解。毕竟杀人犯也不会在额头上刻字，单看外表又能看出谁究竟是不是杀人犯呢？”
任远飞不由自主地又联想起了伍月。她何尝不是看上去完全不像杀人犯，可是她却心思缜密地计划了一桩震惊全城的命案。
简丹会不会是另一个伍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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