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百感交集（2）
郁文生蹲坐在监视器前方，聆听着导演针对方才拍摄完成的戏份分析，导演仔细校对着监视器画面和取景器画面，最后确认镜头无误，拍了拍郁文生的后背，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
拍摄通告表上，他今日的戏份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剧组已经习惯郁文生高效率的拍摄进度，他会留在现场与第二天对手戏的演员提前熟悉下场景和台词。戴璐迟迟没有出现，一个上午的光景稍纵即逝，眼看日上三竿，男女主角对手戏的场景布置因为戴璐迟迟没有出现付诸东流。
“是不是没来啊！戴璐的助理也没见到。”
服化道的几名工作人员聚在一块，挑挑拣拣着手边的工作，年长一些的负责人解释道：“来了，在房车上呢。”
“又闹脾气了？怎么三天两头出状况。”
“今天还真不是，在接受采访，你知道我早上见着谁了吗？”
“姐，快别买罐子了。”其中一个女生央求道。
年长一些的负责人坦言道：“华婷婷。守着的那人，就是华婷婷的助理，副导演催了几次，都被人挡了回来，导演气的都没脾气了。”
“华婷婷是谁？”
其他人听了哄堂一笑，问出口的刚入行年轻人迷惑不解。
“故事太精彩口述是讲不出精髓了，自己百度吧。”
郁文生同剧组的男主演低声讨论着剧本台词，待听清了幕墙后方的讨论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走了几步远。郁文生接过对方递来的香烟，只是捻在手中没有点着。他望了一眼戴璐的房车方向，原来他早前没有认错人，的确是香港电台那边的节目组工作团队。他思量着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安排，海粟的话剧下周在上海剧场正式上演，他思量着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安排，转头吩咐助理帮忙向执行导演要一份通告单。
“生哥，morwen姐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郁文生接过手机和通告单，片场附近几百米有一处僻静公园，他偶然间发现后，时常会过来坐一坐。
“morwen，我郁文生。”
“我上午带伯母去看了医生，现在并无大碍。”郑文雯斟酌后决定如实相告。她刚从郁文生母亲住宅返回公司，早上她接到郁家佣人的电话，佣人买菜回家发现门反锁了，而郁文生母亲的手机和家中座机也一直无人接听。
“医生推测是伯母没有按时服药，可能有段时日了，佣人说她最近情绪不佳，我做主聘请了一位家庭医生，你抽空给她联络好好聊一聊。”
“我知晓了，morwen，我不在港时得多麻烦你了。”郁文生孤坐在石凳上，思绪万千。
郁文生的实现停留在通讯录上，隔了很久，还是拨通了父亲的手机号。
“hi，chris，好久不见。”父亲女友亲切地同他打了招呼，“你爹地在游泳，你稍等，我叫他。”
“chris？你准备什么时间出发过来？ineedyou，rightnow。”
郁文生问道：“爹地，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不是电话恭贺我吗？你没收到我的订婚请帖吗？”
他耐心听着父亲和女友在大洋彼岸的对话，一时无语。他无权干涉父亲的婚姻自由，前提是父母解除了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后，他压根不在乎父亲新娘是谁，就像父亲压根不在乎他所谓的女友快递订婚请帖给母亲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sorry，chris，我不知道monica邮寄了快递，是不是你母亲收到了，你还好吗？”
他低叹了一声，诚恳道：“妈咪身体不好，这段时间请不要再发生任何不愉快。爹地，恭喜你。”
曾经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从著名的电话事件开始变质，一个管不住心的男人坚决要走，一个抱着爱的女人追着不放手，电视台编排的各式老套家庭伦理剧，在郁文生眼前轮番上演，经历漫长的貌合神离，两个人终于演变成彼此避之不及的伤口，结了痂，撕开会带出血肉。
直到今日，郁文生母亲在媒体面前坚持以郁太自称。她为自己修建了一所壁垒，铜墙铁壁，不接受任何反驳，重复的话郁文生已经说了很多遍，但除了她想听的，其他沟通均被拒之门外。她最想要的阖家美满，缺少了丈夫的配合演出，于是，退而求其次，星二代的郁文生天生的补位选手，他一日活跃在荧幕上，她一日就是名正言顺的郁太。
“妈咪，我做的航天模型获得了一等奖，这是奖状送给妈咪。”
“chris，你给爹地打电话说你不舒服，让他回家，妈咪就开心了。”
“妈咪，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
“chris，你一定会成为比你父亲更出色的演员，因为你是我们的儿子。”
“妈咪，离婚吧。”
“chris，也许等你拿奖了，别人提到我想到只是你的妈咪，我就不需要你爹地。”
“妈咪，求你放过自己吧。”
“chris，你听见电话响了吗？那些女人还在打电话来，我到死都是郁太。谁也别想逼我签字。”
郁文生难得同剧组人员一起聚餐，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餐馆里，遇见了章瑜瑶和节目组的同事、
“chris！”章瑜瑶见到他惊喜地站起身，见到郁文生一脸诧异地看向她，她有些难为情地站在原地。
郁文生很是意外，他难得同剧组人员一起来聚餐，没想到遇见章瑜瑶和节目组同事一起，然后，两拨人马欢天喜地的凑成了一桌。在包厢里，章瑜瑶在同事们的簇拥下，紧邻着郁文生坐在一块。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章瑜瑶小声地说着话，“刚刚采访结束，得知你已经先行离开，没想到临走前还能遇见，我刚刚失礼了。”
“今天我请客，上次采访结束有通告时间仓促，morwen说下次，没想到这么巧。”
郁文生音量刚好，足以一桌人听得清晰。
章瑜瑶充耳未闻一般，脸上一直挂着浅笑，她端起面前的陶瓷茶杯，是大麦茶，很香。
“这叫他乡遇故知，我们香港同胞们，别看这家餐馆小破旧，但口味一绝。”剧组的副导演说话是浓正的东北口音，张口就是冰渣子味，若不是晚上还有夜戏，他扬言一定章瑜瑶的那两位男同事不醉不归。
郁文生见章瑜瑶只夹面前的两道菜，他轻轻转了一下转盘，开口说道：“这家鱼汤很好喝，可以尝尝。”
章瑜瑶闻言，盛了满满一碗汤先放在了郁文生的手边，奶白色的鱼汤上漂浮着点点青葱，她端的小心翼翼，仿佛盛着的是她自己溢满的心意。
郁文生先是一愣，他低垂着眼眸是深郁色，腮鬓的发丝和胡须修剪的整齐利落，为了白天的戏份，化妆师特地挑染点缀了银白色，在灯光下显得栩栩如生。
他缓缓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章瑜瑶，沉吟片刻道：“谢谢。”
“好喝你就多喝一点。”章瑜瑶捧着白瓷净碗，脸颊绯红。
夜戏临近十二点才结束，郁文生推辞了康叔的邀约，他乘车返回酒店，远远地就见到了徘徊在酒店大门前的章瑜瑶，助理开车驶进地下停车后独自下车离开，郁文生拿了车钥匙开车返回了酒店门前停下。
今晚的风格外大，吹得章瑜瑶半眯着眼，她穿着晚餐时的单衣，缩着肩膀，手上还提着一只手提袋。
“krystal。”郁文生放下车窗，开口唤了她的英文名。
“hi，”章瑜瑶见到他，眼神就亮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差一点就没等到你先回去了。”
开了门锁，询问她要不要上车。章瑜瑶伸手拉开副驾驶车门前，想了想，还是坐在了车后座。剧组在青岛拍戏，难免不会有八卦记者逗留在附近，她不想给郁文生添麻烦，尤其是绯闻。
“找我有事吗？”
“因为这个，”章瑜瑶凑上前，将手提袋放在副驾驶位上，“这个熏香，静息安眠效果很好，上次采访你说拍戏时睡眠不好，这次来想着带给你试一试。”
“其实我不惯用这些。但谢谢你的好意。”
章瑜瑶讨巧地说道，“也许偶尔尝试会有奇效，你新戏拍摄顺利吗？”
“比想象中顺利些。”
她眨了眨眼，好奇追问：“想象中是很难吗？你应该会很喜欢这部作品，毕竟是你从未尝试过的新角色类型。”
说完她补充是在网络上看到了电影开机仪式，然后翻看了作者的原版小说。
车内没有开顶灯，她从车后座探出脑袋讲的津津乐道，仿佛每次见她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郁文生想说，她这样若是记者有心拍照，一拍一个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章瑜瑶琢磨着换了一个话题，上次台里为了举办庆典活动，策划了一档主名人堂节目，郁文生母亲作为曾经的台柱子，7080年代的当家花旦，自然受邀出席。她在电视台里工作许久，明星演员们的八卦新闻是家常便饭，郁太的花边谈资和她的履历一样，是台里津津乐道的主流话题。
“我上次在电视台见过你母亲，她很风趣健谈。”
郁文生侧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是吗？”
母亲样貌出挑，家世渊源，年轻时拍过几部戏演技都可圈可点，是香港导演的宠儿，深受青睐，别人争破头颅想获得名导的拍戏拍电影似乎只是她看心情娱乐，似乎更钟爱于主持。维多利亚港的盛大晚会，因为邀请她出席做主持人，不惜改期，烟火晚会的时间。
“佛学禅礼，虽然我不太懂，她讲得很好，还传授了许多主持大型节目的小技巧，十分受用。”
她看出郁文生脸上的意兴阑珊，似乎他并不怎么感兴趣。
“我母亲不轻易夸人。”
“是夸我了吗？真的吗？”章瑜瑶显得受宠若惊，一连问了两遍，笑得腼腆又灿烂。
不仅仅是夸了两句，还直接分享了章瑜瑶的手机号码给他。郁文生并非感情愚钝的人，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呼之欲出的爱意，想藏都藏不住。他返回接上章瑜瑶，本意是借机同她说清楚。
“主持人为了采访节目，需要做很多功课准备吗？你好像比我还了解郁文生。”
哪一个是真的郁文生呢？
郁文生眸光转深，他似乎听见了，又好像没听懂。海粟曾说过，她小时候经常很喜爱的一个玩具叫作七巧板，是七块碎片的拼图游戏，少一块也不行。缺的那一块，也是郁文生。
见没见过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很想多了解你一些，觉得离你近一点。荧幕上的你，媒体上的你，每一个郁文生。”章瑜瑶毫无胆怯，一点也不扭捏的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啊，是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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