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栖子院
看着水宗誉吃饱了，丫鬟们收拾完，冰心让她们都下去，低声问水宗誉：“你见到舅母了？”
“见到了。”
“她没说什么？”
“说什么？”
看来是因为他刚回来，甄氏还没来得及说。今天她得和水宗誉说说清楚，她想了想，这事由他拒绝最合适了。
“说咱俩成亲的事。”
“噗…”水宗誉刚进嘴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喂，你什么意思？”冰心敲敲他的头。
“成亲？我和你？老天爷，我不过几天不在京城，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水宗誉接过冰心的帕子擦擦嘴，惊奇地问道。
冰心一五一十地给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问：“你是怎么想的？”
水宗誉上下打量着冰心，决定逗一逗她：“我觉得挺好啊。亲上加亲，两全其美。嗯，你也还行吧，容貌看得过去，身份也不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韬武略，又能挣钱……勉强配得上我。”
“呸，大言不惭。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啊，你去和舅母说。”冰心瞪着他说。
“不同意？为什么？我看我们挺般配地啊，我这条件也不错吧。”水宗誉上下看看自己，接着逗她。
哎，愚昧的人们，有血缘关系还要结婚是开玩笑吗？冰心叹口气。
“不是你不好，而是你是我哥哎，我哥，一起长大的哥，你是想乱伦不成？”
“什么乱伦，女孩家家的，别瞎说，我是你表哥，表哥。真是什么都敢说。”水宗誉拿手用力地戳她额头。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我哥，我也只把你当哥。你看着办吧。”冰心索性耍赖道。
水宗誉心中当然也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可是突然想到她竟然都要谈婚论嫁了，这心里还是失落地很，他打小护着的小丫头长大了。
“行了，行了，看把你急得，我去说，你别管了。”水宗誉不再逗她，“不过说好了，你可欠我一个新娘子了。”
“好，好，我以后赔你一个，不要脸。”
谁知一语成偈，冰心还真赔给他一个新娘，这都是后话了。
饭后，下了快一天的雨像也知晓冰心的心意似的，竟停了。俩人只带了寒雨就出门了。
三人站在门外，寒雨上前敲门，来开门的是飞影。
进到院子里，冰心最先看到的就是那棵银杏树，秋天的银杏树，叶色转黄，一阵微风吹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来。
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男孩子站在树下，忽闪着大眼看向冰心。夜染站在他的身旁。
“阿染。”冰心双手背后，眉眼弯弯和他打招呼。
她是欢喜看到夜染的，这让她觉得这一世的命运真的在改变，而且，每每看到夜染，她总能联想到薛天，他们的性情有很多的相同之处。
“冰心，你来了。”夜染犹豫片刻，真的没再称呼她大小姐，江湖儿女，他总不能还不如她放得开身份吧。
“怎么，阿染，他还是不说话吗？”水宗誉问。
夜染摇摇头。
水宗誉蹲下身，指着冰心对男孩子说：“你看这个姐姐，是她救了你啊，给你继父的钱，还有你们一路来京的路费都是这个姐姐资助的。你能告诉她你叫什么名字吗？”
冰心见状也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片银杏叶，蹲在他面前，把银杏叶放在他的手心，对他笑着说：“我叫冰心。”
男孩子还是不说话，只歪着头看着她。
冰心也不勉强他，握握他的手站了起来，其他的人已经都来到了院子里。
不算这个男孩子，还有十二个孩子，年岁不等，却都是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冰心是何人，见到冰心，二话不说，一起跪倒在地便磕头。
冰心没有阻止他们，受下了他们的礼，才缓缓说道：“今日起，你们留在这里，我不仅会管你们温饱，也会保护你们，更会教导你们，但是会很辛苦。日后长成，留也好，走也好，我也会尊重你们的意愿。你们可愿意？”
“我们愿意，多谢主子收留！”说话的是看上去岁数最大的一个男孩子，脸庞稚嫩，眼神坚毅。
“好，你们起来。我不是你们的主子，我说了以后长成，你们有选择的权利。”冰心点点头，寒雨把一个小箱子拿过来，“这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男孩子都散去后，冰心诚心地对夜染道谢：“谢谢你。”
夜染摇摇头，说：“没什么。”顿一下又说，“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不像其他闺阁女子。”
冰心自嘲轻笑：“我本就是被世人嫌弃的闺阁女子。”
听闻冰心的话，夜染皱起眉头，眼中也渐渐聚起寒意。
这让冰心想起前世的夜染，就是这般，不容许任何人说舒冰心的坏话，可偏偏舒冰心这人自从回到京城就争议不断，一直被人诟病，为此夜染没少和人结怨。
见夜染又是这般，她心下一暖，忙说：“能认识你们，我才比其他闺阁女子都要幸运。阿染，既然你愿意留在京城，那你可否愿意继续助我？”
夜染点点头，他留在京城，原本也就是为了报答冰心。
这一世，冰心既劝不走他，便任由他留下，她会尽全力保他自在一生。
冰心要回去了，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男孩子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低下头，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在孤儿院里一样沉默的她。
“你想跟我走？”
他忽闪着大眼，许久，轻轻地点点头。
冰心拉起他的手，说：“好。”
“表妹，带他回去会不会不方便，相府……”水宗誉阻止道。
“不妨碍。”说着冰心拉着男孩的手朝外走去，对夜染挥了挥手，“阿染再见。”
“哎，阿染，我也走了，这群孩子暂时靠你了。”水宗誉安顿了下，连忙追了上去。
沉香院一众人好奇地围着这孩子，小姐出去一趟，竟然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咦，小姐，他为什么不说话？”蓝雪端着点心给他，他也不接，只看着冰心。
路上冰心已听水宗誉讲了他的来历。是在他们出城的时候，在城门口不远处，他正在被一个凶狠地男人用力鞭打，但是他也不哭喊也不求饶，只是抱着自己的头，一声不吭地忍受着。男人是他的继父，他的生母已过世，这个孩子跟着继父受了不少折磨。水宗誉看不过去，给了钱，救下他，一起带来了京城，一路上他没说过一句话，一直安安静静地，也不给人添乱。
冰心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他，说：“你以后就叫冰辰好不好，我是姐姐，一会再介绍大哥哥给你认识。”
冰辰安静地吃绿豆糕。
寒雨带着舒弘文和寒风回来了。
舒弘文一路跑进来，喊着：“姐姐，我好想你。”
冰心笑着给他擦擦汗，说：“今天肯来我院里了，看来是有进步了。”
“姐，你教我的招式，我都学会了，练熟了，不信你问寒风姐姐。咦，这是谁啊？”这时，舒弘文也看到了冰辰。
“他叫冰辰。弘文，你带他去院子里玩会好不好？”
舒弘文点点头，拉起他的手，说：“冰辰，我叫舒弘文，你可以叫我弘文哥哥。”
冰辰竟不抗拒他，跟着出了屋子。
他们出去了，冰心才对寒风说：“寒风，这段时间白日里你就去栖子院帮忙，一切听夜染的安排。我这里有封信，你明天带过去给他。寒雨，你明天陪着小少爷去趟候府，把我给宗扬表哥找的书送过去。寒星呢，医馆回来后让她给冰辰看看身上的伤。”
“小姐，锦绣坊送来了及笄的礼服。”寒秋捧着个盒子进来了。
冰心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说：“放在那里吧。”
“小姐，试一试吧，有什么不合适的还可以让绣娘改。”蓝雪劝道。
“好，好，有时间再试吧。”冰心怕蓝雪再叨叨，随口应道。
“哼，我就知道小姐是应付我。”蓝雪不悦地嘟起嘴，“那就等舅夫人来了看着你吧。”
冰心掐一把蓝雪的脸，讨饶道：“试，试，晚饭后我便试。”
“姐，姐，冰辰好厉害。”舒弘文拉着冰辰跑进来兴奋地喊。
“慢点，冰辰怎么厉害了？”
“我在院子里练拳给冰辰看，他只看了一遍就会了。”
“哦？”冰心看向冰辰，“是吗？冰辰，你以前练过吗？”
冰辰摇摇头。
“那你现在想学吗？习武，你就可以变强大，不仅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冰辰不回答，只看着冰心，冰心微笑着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保护姐姐。”声音虽小，却真的是冰辰说出的话。
“我的天啊，原来你会说话。”蓝雪轻轻拍拍他的头开玩笑道。
“好，你和弘文一起保护姐姐。”
冰心重重地点点头，上一世她被吴胤带着离开孤儿院时，也是这般意愿，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力对他好，可是最终吴胤却让她失望。而这一世的她不会，她会尽力保护所有愿意保护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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