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手起刀落，男人不可置信的怒瞪双目，一句话没有说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身后漾出一滩血泊。
颜亦琛抹掉脸侧飞溅上的血迹，眼中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惊惧，只余下冷漠。他探完男人的鼻息，确定已经没了气，随即在男人身上摸索，摸到一兜子碎银和一张信封，看也未看便塞进怀里。
他用袖子擦干净匕首，顺着男人原本走的方向往前，果然在巷子最为幽深的地方看见一辆马车。他上前去，一把掀开盖住马车的黑布，露出铁笼子以及里面被绑住的数名城奴。
城奴们惊惧的看向颜亦琛，发出呜咽的声响。只见他扬起匕首，顷刻间划开了笼门上的铁链。
“奴主已经死了，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城奴们都有自己专属的奴主，只要奴主身亡，即便有奴环也无妨了。幸得今日奴主是独自行动，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城奴们反应过来，纷纷滚下囚车，对着颜亦琛拜谢。颜亦琛未管他们，心里只惦念着去给小姐回复差事。
客栈房间中，穆司瑶静默的盘腿于床榻上，阖眼打坐。而樱桃则显得有些坐不住了，她守着窗子不住张望。
距离颜亦琛出去已经过去大半天，半个人影都不见回来。樱桃偷偷去瞧自家小姐，小声道，“小姐，那小子不会出什么事吧？小姐交代他的任务他能办成吗，不会被人抓了吧？”她瞧那只鸡仔似的小子，实在不像能办成事的。
穆司瑶睁开眼睛，“放心，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正当樱桃犹疑的时候，颜亦琛已然推门进来了，他进来直奔穆司瑶，恭敬行礼道，“小姐，我回来了。”
樱桃上来打量他一番，“你小子去这么半天，还换了身衣服回来。”
颜亦琛不好意思的笑笑，“中途不小心撞上倒泔水的车，衣服弄脏了，这才耽搁了时间。”
一听这话，樱桃立刻捏着鼻子退后老远，还埋怨的瞪他一眼，“你早不说。”
“好了。”穆司瑶打断两人逗闷子，“消息可打听清楚了？”
颜亦琛将打探来的信息事无巨细的禀告穆司瑶，城南的干尸原是住在仁善城西南方向的一个铁匠，姓石。石铁匠嗜酒成性，打骂妻儿，数月前其娘子不堪忍受，连夜带着孩子跑路了。至此以后，石铁匠更是肆无忌惮的喝酒，连铁也不打了。
现今石铁匠家中已无其他亲人，兴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才会大半夜跑到街上去。尸体被发现的时候，石铁匠身上的肉早已干瘪，面颊发紫且内凹，双目赤红凸出，双手像鸡爪一样立在胸前，腰间还别着铁匠铺的牌子。
“干尸被发现没多久，就有护城侍卫们封住现场，将尸身抬走。据绸缎庄老板回忆，他眼见着尸体被抬向祁仙师府邸。”
樱桃抚掌道，“果然被我料中了，一定和那劳什子仙师有关系。”
穆司瑶静静听着，思忖需找个恰当的时间去这位祁仙师的府上一观，“祁府最近可有动向？”
“我打听到祁府三日后会有一场寿宴，据说是祁仙师一百岁寿诞，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除此之外一些商贩和奴主也会蹭到请帖。”说着，颜亦琛自袖口掏出一张信封递交到桌案上，“这是我从旁人那里顺来的请帖，有此请帖便可畅通无阻从祁府正门入府。”
穆司瑶拿起请帖一瞧，余光瞥见信角的微小红印，随即将请帖收入囊中，“辛苦你了，正好到晚饭的时候，随我一同下楼去。”
“为小姐办事是我的荣幸，不辛苦的。”颜亦琛跟在两人身后，不忘随手带上穆司瑶的斗笠。
在客栈住了几日，大多时间穆司瑶等人都是在房中用饭，每每到用饭时间点前，颜亦琛便会下楼交代客栈伙计或者是上街去买。今日他回来的晚了，阿桃还没来得及去找伙计，几人干脆下楼去到前堂用饭。
三人专门找到角落里的位置，颜亦琛和樱桃一边一个，犹如哼哈二将守在穆司瑶身边，将她遮挡住。穆司瑶戴着斗笠，左右看看，见两人气势汹汹的瞪着往这边瞧的人，不明所以，也没有费心思去想。
“小姐，这个水晶肘子好吃，您尝尝。”樱桃率先献上殷勤。
颜亦琛不甘其后，盛上一碗莲子羹端过来，“小姐，我尝过了，是清甜的。”
穆司瑶不用动手，眼前的羹汤、菜肴均已齐全，她只用动筷即可。
这时候，有个小女孩哭着跑进客栈中，两根小辫儿一颠一颠的。女孩看上去约莫八九岁的年纪，抹着眼泪东张西望，哭声越来越大，引得在堂前用食的客人们频频探头。
小女孩跑到樱桃旁边，突然蹲下嚎啕大哭起来，可怜几人被魔音穿耳，樱桃赶紧把小姑娘拉起来，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背。
“怎么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父母呢？”
小女孩看看几人，抽泣道，“娘，我娘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三人面面相觑，原来是和家里大人走散了。
樱桃从桌上拿一块麻糖递给小女孩，轻声哄道，“那告诉姐姐，你是在哪里同娘亲走散了？”
小女孩看见有吃的，渐渐止住哭声，摇摇头，“不知道。”
“让她在这里等着，她的娘亲应该会寻来。”
小女孩听见穆司瑶说话，歪过头往里面瞧，一时忘记了害怕，满眼就剩下好奇。
樱桃把小女孩拉到自己怀里，抓了一把果子给她，“姐姐陪你在这等你娘亲好不好？姐姐给你折风车。”
“好。”小女孩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樱桃答应人家小姑娘折风车，也不记得自己手艺如何，只管找伙计要来折纸和细竹，当着小姑娘的面开工，前前后后费了五张纸才算是弄出一个像样的。等她将风车送给小姑娘时，却见小孩儿闷闷不乐，迟迟不肯接。
“怎么了？”樱桃不解的问道。
小女孩扁扁嘴，指着她手上的风车，“丑。”
此言一出，穆司瑶和颜亦琛几乎同时低下头，穆司瑶有斗笠遮挡看不出表情，可颜亦琛笑的那是一个真切，气得樱桃直跺脚。
“不许笑！”樱桃气呼呼的说，再看自己折的风车，四角长短不齐，根本吹不起来，确实有碍观瞻，“我，我不大会，可是我家小姐会，小姐折风车可好了，是不是小姐？”
穆司瑶未接茬儿，摸起一块糖酪自己吃自己的，任樱桃在耳边叽叽喳喳。
“小姐，您就折一个吧，我都答应人家了，小姐。”樱桃锲而不舍，撒娇一次不成，就撒娇第二次，直磨得穆司瑶应了她的意。
穆司瑶将折好的风车递给小女孩，“你的。”
女娃娃这下总算是满意了，接过来爱不释手，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吹的风车一直转。不单是女孩儿玩的高兴，颜亦琛在旁看的也高兴，他的目光始终不离风车，蓦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娘亲也曾给他折过纸风车。
“我就说我们小姐折风车可厉害了。”樱桃重新挺起胸膛，眼睛偷偷往穆司瑶那里瞄，狗腿似的推上点心，“小姐您多吃点。”
“小祖宗，你可吓死我了。”
年轻妇人跑出一头汗，气喘吁吁的扶着腰，小女孩瞧见妇人再也顾不上玩风车，一头扑过去抱住妇人，仰头唤娘亲。
“叫你在米铺外面等着，怎么就跑这老远。”年轻妇人看向三人，微微颔首，不好意思的说，“多谢几位，给你们添麻烦了。还不快谢谢哥哥姐姐。”
小孩儿见到娘亲后极为乖巧，和妇人一起向他们鞠躬道谢。待母女二人离开客栈，穆司瑶紧跟着起身。
“小姐您等等我！”
樱桃一溜烟追上去，而颜亦琛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拿起女孩遗落下的纸风车藏在自己袖子当中，继而若无其事的上了楼。
穆司瑶素来喜爱清茶，特别是三餐后要添新，这些习惯颜亦琛全部一一谨记，他端着新茶走到穆司瑶门外，刚要抬手叩门，却隐隐听到流出的琴音，不禁在门口驻足。
不知过了几时，琴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传出一声女音，“进来。”
颜亦琛如梦初醒，推门而入，低着头将茶壶端到桌案上，“小姐喝茶。”
樱桃双手托腮，撒娇道，“小姐，您再弹一会儿吧，自从下山后，就没听您弹琴了。”
虽说面上未纵着，其实穆司瑶哪一次都会应这丫头的央求，她放下茶杯，重新抚在琴上，玉手拨动琴弦，宛转悠扬的琴音倾泻而出，曲子比方才更添几分灵动。
颜亦琛一动不动的盯着弹琴之人，竟渐渐看痴了。
一曲终了，穆司瑶抬头便撞上颜亦琛难以名状的目光，不由出声，“阿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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