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5章
到底该怎么开口问于淇？
林昱曈因为这个问题，看剧走神了五次，看书十分钟没翻页，想了一天还是没想出来。
问题不大，她在内心对自己说，见面了自然就解决了，现在就好好洗个澡，抹上润肤乳然后去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完事了。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心不在焉地把润肤乳随便擦了一圈，把自己往被子里一扔，结果干脆睡不着了。这算是她少有的失眠，连之前知道要打焰火的时候都没这样。
她只好仰面躺着叹气，盯着天花板看，因为听说在昏暗的环境里盯着一个点看会更容易睡着。这多少管点用，因为她总算是在零点前失去了意识。
每天夜市的前五分钟，街道上全是到处游走的随机关卡入口，所以玩家们都会靠边躲避。周遭的一切还算安静，林昱曈就在这静默里更生出一阵紧张。
“昨天干得挺好，没出纰漏，速度也不错。”于湄夸她，“我白天在外面把剩余登记的补完了，今天本来可以开始交接。不过目前还在摘星楼的就我们两个和子晴，都走不开，就只能再延后一天。”
林昱曈刚才一直在悄悄用呼吸平复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慌，闻言问于湄：“那现在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没？需要分拣吗？”
“可以啊，那我们一起。”于湄抱着盒子带着林昱曈来到道具室，“明天子晴和祝凌姐进关卡，我一会还得再去看看她。”
“子晴状态怎么样？”林昱曈一边拿着放大镜检查客户要的符纸一边问道。
于湄甩甩头，伸手把刘海拨到耳后：“她还不错，最近经过这些事，也慢慢知道要自己拿主意了，不像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等着别人告诉她。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两人又分出几单，中途不时随口说上两句。没过多久，房间内的铃铛就响了——摘星楼大门口有条挂绳，往下一拉，楼内的所有房间都要响铃铛。这个系统一般都是出外勤的成员用，因为他们刚回来时不知道谁在哪个房间里，不如全都叫一遍。
“应该是我哥回来了。我这些事还干不完，就先不理他了，你直接去。”于湄手上没停。
“好。”林昱曈干脆利落地把手里的两个道具归到面前的箱子里，在单子上打完勾就下楼去了。
尽管于湄似乎非常确定门口的是她哥，但是林昱曈也没有彻底排除来的是其他人的可能性。
但楼下站着的确实是于淇，他看到林昱曈来了，超她招招手：“早上好。”
“早，”林昱曈从楼上下来，“我刚跟小湄姐在分单子呢，昨天老魏被杨师父叫去了摘星楼，之后吴锐也过去了。”
于淇点点头：“去小会议室说？”
“行。”林昱曈一路跟着他走，内心默默思考自己刚才干嘛费那个劲下楼。
两人在新“长”出家具的小会议室坐下。这里和原来的布局差别不大，只是墙角的小冰箱里暂时还没有吃的。林昱曈没斜靠在沙发坐垫上，而是端正地坐着，一时没说话。
果然，想不出怎么开口就是想不出，不能指望灵光一现。
于淇看了林昱曈两眼，差点笑了：“是你先把你的问题问了呢，还是我先说说焰火塔这两天的情况？”
“魏显今早把道具的一些事和我说了，”林昱曈终于决定放弃挣扎，“还是我先问吧。”
于淇早猜到她会这么选，于是比了个“请”的手势。
林昱曈憋了半天没忍住，还是很俗气地在开始前悄悄吸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就是之前我们打焰火塔的时候，我把晶体放出去，然后没探测到你。我就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愿意说她的晶体没在于淇身上检测到生命迹象。她的提问方式本身也是在作于淇用了某种特殊道具的暗示。
于淇笑了笑：“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中会有一个发展出这方面的能力，本来打算一直不说的。不过自从你告诉我你的晶体可以探测出‘活人’的动作和位置时，我就想，可能我有一天会瞒不住。”
他说出来的语气很轻松，但林昱曈想起以前她留意到的各种异常，心还是越来越沉：“所以于湄姐和祝凌姐知道吗？”
真的是……没有生命迹象了？
“小湄知道，当时她就在我身边，”于淇回答，“祝凌……她具体知道多少我不清楚。我给她透露过一些，不过小湄又跟她说到了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林昱曈轻轻“哦”了一声，憋了半天：“所以……算了我也不问了，淇哥你想说多少说多少吧。要是剩下还有我实在不能不知道的，我再问。”
“那我就先挑重点过程给你讲讲吧，”于淇像是有求必应似的，“还记得你当时去张国天家还原现场，在仪式中有个半路被拉进去的生魂吗？那个就是我。不过我当时不是连人带魂飞过去的，那得凿穿墙——是我的魂魄被那个黑色的东西勾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听正事时习惯性脸上一片空白的林昱曈，觉得她接受还算良好，就继续往下说：“所以我本人身体当场就死亡了。当时我在仪式现场的几个街区以外，刚结束晚上的应酬。小湄那天正好在附近的老同学家聚会，也刚结束，我就叫她走几分钟到我这里，开我的车回家，顺便中途把我放在我的小区门口。结果她刚走到，那边的召唤仪式就起效了，就碰上这么个事。然后我再一睁眼，就进关卡了，小湄也在。我们当时还遇到了祝凌，大家就干脆组了个队，就这么认识的。”
操。林昱曈想，这我他妈怎么问？
而且身体死亡又是什么概念？她大脑一时有点空。一般在关卡内死亡的玩家都是灵魂先被困在夜市里，然后现实世界中的空壳再找个时间死掉；如果灵魂是在夜市里被杀的，那外面的身体就会同步消亡。但于淇的情况和这都不一样，他是身体死了，灵魂还在。
林昱曈有点不敢说话，于是保持着脸上的表情，慢慢地点头：“这样啊……”
那一瞬间，无数修仙小说里重塑肉身的情节在她脑内切来换去。
我是不是应该去买几节藕试试，她几乎宕机的大脑里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于淇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林昱曈一激灵：“所以淇哥你平时待哪？夜市超过三点还开吗？”
“目前是我和夜市一起进入休眠，反正我在那段时间里没有意识。”于淇回答。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林昱曈的脑子慢慢转了起来——于淇的灵魂被那个黑色的东西抓去给刘风顶包，但刘风本人的灵魂或意识早就被锁定过，这也是为什么刘风一直处在黑雾里……但是既然于淇的灵魂已经被吸走，那个黑色的玩意儿难道没发现手里多了个人吗？而且如果真是那样，那面前的于淇，又是哪来的？他为什么没有想刘风一样被黑雾藏起来？
那东西难道把他给吐出来了？
林昱曈微蹙着眉一脸迷惑地坐那不吭声了。于淇也不催她，先让她自己想了一会，然后说：“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问我也可以。”
“行，”林昱曈干脆破罐子破摔，“所以说刘风的灵魂被打过标记扣下了，这个我和魏显都有看到；另外四个人的灵魂也被吸进去了，他们目前的情况并不明确。我本来以为那个东西把灵魂吸进去以后就不会放出来了，但是淇哥你现在却坐在这里……”
“这也是我接到你们关于夜市起源情报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于淇点点头，“不过我用能力看自己的确是灰色的，那些在关卡里死亡的玩家回到夜市以后剪影也是灰色的。”
“我当时看到刘风被弹出来以后身上是带金色的……”林昱曈脑中念头一闪，一着急，竟然成功把它给抓住了：“我们之前说金色代表的是活人的灵魂，默认颜色的区分代表着灵魂的状态。而当我放出晶体时，我以为我检测到的就是活人的灵魂。但是会不会我们人身上不仅分为灵魂和身体，而是可以说身体是装灵魂的容器，而灵魂又是装生命力的容器……这样的话，我们看到的金色就不是灵魂本身，而是生命力；我的晶体检测到的也和灵魂没多大关系。这么说，”林昱曈一拍大腿，“有没有可能夜市是依靠吸收生命力运作的？”
“不是没有可能，”于淇表示赞同，“如果真是这样，只要切断夜市接受到的生命力供给，一段时间后它可能就会饿死。”
“很有可能。这样‘玩家必须每月至少进一次夜市，否则就会被判定死亡’的规则也能够被解释了……不过既然可以直接杀，干嘛非得让人进关卡呢？”
“可能只有死在关卡里才算数，就像给花浇水，必须把水浇进花盆里。”于淇顺着她的思路接下去，语气中染上了一丝激动。
林昱曈抬起头看着于淇：“按照一般人的认知，生命力与生命力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同？那我们想个办法，上哪搞点生命力给你灌进去，你不就又活啦？”
她本来认为这是个可行的办法，但于淇听完反而安静下来，然后看着她摇摇头：“灵魂即使有生命力，想要继续存在，也得有个载体。我原本的身体显然已经不能用了，现在我的载体就是夜市……看来那个黑色的东西确实认混了。听说之前刺杀者小组怀疑掌权者能够改变一些夜市里的空间，他们很可能是对的，因为我的确可以操控摘星楼的一些空间设置，而且能动的越来越多了——比如说上次对摘星楼外墙的加固，其实用的根本不是什么道具。我觉得这可能本来该是刘风能做的事，现在给算到我头上了。”
但是我们不是要关停夜市吗？
林昱曈又死机了。
所以于淇或许是因为刘风的操作，被夜市阴差阳错赋予了一些“掌权者”的权利……这样看来，那几个“掌权者”就是参加召唤仪式的人，但对整个夜市和这里面的玩家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控制权。
那他们也就不能再被称为‘掌权者’了吧？
至于夜市的最高力量，难不成就是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而且重中之重是：怎么关停夜市；等夜市没了，于淇又该怎么办？
林昱曈加入九枝以来，费劲折腾这啊那的，虽然是在搏命，但目的总归还是活着。而且不仅是她自己，她也是为了让队友一起活下去。
结果淇哥直接说他已经死了？
之前的那些假设，特别是会影响九枝行动方向的那部分，会不会有哪些一开始就是错的？林昱曈尝试着把这些假设推倒重来，但不同的信息、推理和设想全都混在了一起，让她不知道从哪开始。
“你别太在意这个，”于淇反过来安慰她，“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未来还有很多需要我们去做的，不应该过分纠结从前。我的事小魏应该也有所察觉，但在夜市里我们短时间内可能都没什么空闲，得麻烦你出去以后帮我解释解释。不过小吴、杨师父和子晴，就先别叫他们知道了，免得大家多些没必要的顾虑。”
林昱曈让于淇的话在自己脑子里转了两遍，才点点头：“好。我这两天在外面也和魏显捋一捋我们刚才关于生命力和夜市的猜测，等清晰些了就报备上。有什么要我做的让祝凌姐随时布置，还有关于下次关卡的安排，子晴没戴脚铐，吴锐我上次看的时候也还没有，所以人员配置还得提前想想。”
“祝凌和我说过许子晴的事，等她们明天出来，让你祝凌姐给你说说情况。我看小湄多半又是想让你带许子晴，毕竟子晴在你面前最自在，小湄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容易出事故。”于淇想了想，补充到，“不过也有可能让你们四个干脆一起，进那种大型关卡，提前磨合一下。毕竟我们之后也有得闹腾的。”
林昱曈大概知道于淇的“闹腾”指的是什么。不过如果关停夜市需要从超自然力量入手，这就有点超出她的业务能力——首先她不是道士，其次她的晶体也更像是针对“人”的能力。
“焰火塔现在乱七八糟的，九枝人太少，复仇者的问题偏又出在人太多上，反正乱得不行。你要是有事要找我们，不是十万火急的就别来了，摘星楼人手也不够，总得有人看家。如果有提前约好的老客户上门，小湄要是来不及，就只能你来处理。不过流程都比较固定，你也不用和他们多说。”于淇看了眼时间，“我的线人前不久找到了疑似指向焰火这次事件推手的线索，但还很模糊。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看看，有后续了就告诉你们。”他站起身。
林昱曈也跟着站起来。
于淇帮她打开门，“要是有人闯进来你们就先打打看，严重了就放烟花。周围的线人已经重新就位了，总之别太担心。”
林昱曈表示知道了。两人分别时夜市还剩将近一个小时，她先回道具室看了一眼，没看到于湄，就估摸着她是去给许子晴交代进关卡的事了。
于湄不在，林昱曈暂时没有新任务，但又不好意思闲着，于是就在摘星楼里巡逻了一圈，检查了门窗和墙壁的情况，顺便把一些冒出来的东西找位置放了。
不知道这些布局有多少是受了于淇的影响。
快结束时，祝凌回来了。
“见过淇哥了？”她看到林昱曈后问。
“见到了。”林昱曈回答。
祝凌拍拍她的肩膀，然后上楼找许子晴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昱曈先是做了化学实验——不知道为什么，她连续三年的周一第一节课都是化学实验。来学校的路上，她已经跟魏显说过她有事要商量，而且还得带脑子。
可能每天睡眠时间内进三小时夜市对健康总归还是有点负面影响，她最近老觉得困，是可以一边做滴定一边打哈欠的程度。好在除了最后一下，做这玩意儿也不用多专注。
要是让老师知道了可能会被当成反面典型，林昱曈一边倒硫酸一边想。
到了中午，魏显拎着外卖出现，看了她一眼就说：“你看上去快睡着了。”
“是这样，不过没关系，”林昱曈揉揉自己的脑袋，“说两句就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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