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六爻之术
白琼羽和苏紫凝一同跪坐在那块破布上。
黑发少女从身侧的小箱子里摸索着什么，嘴中一边问道：“你想算什么？”
苏紫凝歪着头，思索片刻后，答道：“算一件事情的成败。”
黑发少女摇了摇头：“那不是你的事情，他已经将缘给你了，便只能算你自己的。”
白琼羽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这俩人在说什么东西？
“那就算算……”
苏紫凝突然欲言又止，不知为何，她的脸颊忽然变得通红。
黑发少女明明什么也没听到，可却点了点头，答道：“明白了。”
嗯？
她又明白什么了？
白琼羽刚想去看看苏紫凝的反应，却发现对方已经静坐在那里，眼神期待地盯着黑发少女将一件件物品从箱子里拿出来。
白琼羽更懵了，她们俩个之间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只见黑发少女先从箱子里摸出三枚铜币，那铜币与市面上流通的钱板不同，是青铜铸造的。
此物看上去年代久远，锈迹斑斑，一面刻着“东西南北”，一面刻着“春夏秋冬”。
白琼羽只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关于这种青铜币的记载，忽然大惊：
居然是古籍中记载的天命八王所用之法器？
天命年间，八王乱治。
所谓天命八王，封号为乾天兵主、坤地兵主、巽风兵主、震雷兵主、坎水兵主、离火兵主、兑泽兵主、艮山兵主，各自把握重兵，割据一方。
传说中，八位兵主执掌八种不同的“六爻之术”，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天下苍生闻风丧胆，仙神妖魔都要敬而远之。
凭借这“六爻之术”，天命八王纵横世间、相互制衡，谁也奈何不得。
直到一位自称“五符兵主”的能人志士出现。
他自称受命于天，化“五符”金门、木梁、水桥、火旭、土楼为一身，乃天选定乱治世之人。
尔后，他借助所谓“五符之术”的威力，在民间竖立起了极大的威望，并迅速组建起一支庞大的队伍抗击八王，推翻重组这割据分裂的统治。
这个人便是东水王朝开国皇帝，东太祖赵彦。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
虽然不可否认赵彦的确有击溃八王、一统天下，开创东水王朝的能力与功绩，但这些谓之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术法，其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古籍里还说，五符兵主麾下有一位行径古怪的谋士，他能施展术法让死者重返世间，还能召唤妖邪为赵彦的五都卫军作战。
这些东西在白琼羽耳中听起来无异于无稽之谈。
若是真有这种神奇的法术，他说什么也要偷学过来，复活他死去的双亲。
太祖开创东水王朝后，便将“五符之术”记载于《玄黄》一书中，因此这本书也成了东水国历代皇帝必学的帝王之术。
而天命八王所用之“六爻之术”亦被太祖重视，记载于《阴阳》之中，作为“王下之术”，用于辅佐帝王。
为东水王朝南征北战的百万雄师王下八师，便是用天命年间的八位兵主之封号命名。
而驻守于天青州的国之威望五都卫军，则是用赵彦之五符术命名。
此外，还有一支王下禁军，是当初随赵彦征战的忠义民兵团改组而来。
民间有这么个说法，五都卫军代表皇帝，王下八师代表诸王，而禁军则代表朝廷，因此三者都被称之为庭军。
除庭军外，还有各府官兵，驻守于各大郡、城、县，统称为府军。
虽然府军的规模也十分庞大，不过实力与装备和庭军相较起来还是差距甚远。
只是这王下之术的要领，先不论其是否有古籍中记载的那么神奇，又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街头算卦的女子手中？
“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抱着怀疑的态度，白琼羽继续看了下去。
苏紫凝显然也注意到了铜币上的那几个字，朝他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黑发少女并未注意到二人的异样，她将双手合十，将三枚铜币夹在掌心之中，继而十指紧扣，抵在自己的眉心处。
紧接着，黑发少女使劲摇晃着手臂，钱币在她两手间哐当作响。
只见她两手一张，三枚钱币自空中坠落，在破布上滚动几圈后，静静躺下。
其中两枚“春夏秋冬”朝上，一枚“东南西北”朝上。
黑发少女俯下身去，一只手用指尖摁住刻有“东南西北”的铜币，另一只手则顺着“东西”两字为线向前延伸，还一边比划着什么。
片刻后，她铜币收起，然后朝苏紫凝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靠过来。
她贴在苏紫凝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只见苏紫凝脸上的表情先是有些欣喜，转而又有些震惊，最后化为担忧之色。
“大小姐，她跟你说什么了？”
白琼羽还是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上前问道。
“多凶少吉，春合冬离，东交西错。天知地不知，我知你不知，别问了。”
苏紫凝说的话神神兮兮的，好像说了些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她忽然压低声音，伏在白琼羽耳边道：“白琼羽，你可知几那枚铜币的来历？”
白琼羽同样细声回答：“似乎与‘六爻之术’有关？”
苏紫凝闻言，知道对方也已经察觉，于是点了点头，不再讨论这个议题。
二人对这位女子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这个猜测确实不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天命遗孤……
“二位，既缘尽，小女便告辞了。”
黑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将破布上的东西收入木箱之中，她站起身来，这才让白琼羽看清楚她黑发遮掩下的脸颊。
只见她容貌寻常，与那些普通女子无异，左脸上还挂着一块紫褐色的疤痕。
不知为何，白琼羽总觉得那块疤痕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流淌。
日暮西沉，华灯初上。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潮水般褪去，大家都要赶回去吃饭了。
一位白衣客忽然自人群中走来。
他英俊潇洒，一头青丝长发挂在脑后，满是漠然的脸庞棱角分明；一袭白衣道袍无风自动，卷起的衣摆好似那天上的白云将其团团围绕。
白衣客踩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黑发少女身前，他伸出手臂，将温玉搂在怀中。
“久等了。”
“公子，我们回家吧。”
黑发少女为白衣客抹去脸上的尘埃，又轻轻整理着他的衣襟。
只是语气之中，却似有道不尽的哀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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