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靠谱闺蜜
吃饭的时候，阮禾溪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一会儿和盛淮安说着这些天学校里的事情，一会儿又向盛淮安询问她的事——从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再到来支教的时候。
阮禾溪今年春节没回家。
说是为了考研。但据她自己说，她也没怎么学习，每天都被这边的天气折磨得要死。
她们两个内地人，迫于无奈选择了新疆这边的学校，光飞机就要坐四个小时。偶尔兴致突起想乘火车，更是要在火车上睡个一两晚，才能见到家乡的太阳。
更别说这里的冬天极冷。
每到冬天，这边的温度能降到零下二十度，出一趟门还要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裹起来，臃肿的一大团。
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看见盛淮安放下筷子，阮禾溪的大脸就凑了上来：“下午你没排日程吧？”
“没。”
女生一幅理应如此的样子：“那就行了。走，姐姐带你去抓娃娃！”
两人从麻辣烫店里吃完饭出来的时候，上午还清朗的天突然就阴了下来。
也分辨不出云和天，只能看见沉沉的一片——暗淡的云拼接在一起，铺满整个天空。
好像是云。
又好像不是云。
盛淮安只是仰头看着，结果却被着急离开的女生拉了一个踉跄。
“走了走了，钱都付过了。”
阮禾溪用着蛮力，拖着她往前走。
抓娃娃的地方离麻辣烫店不是太远。就在市中心一座大型商超的三楼。她们赶到的时候，有很多衣鲜亮丽的年轻人来来往往。
“你看见没？”女生走出电梯，指着靠墙的一排娃娃机，对着盛淮安说，“我大一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有一堆娃娃机了。上次你来得太急，我来不及带你过来。这次可得好好敲诈一下你。”
盛淮安无奈地勾了一下唇角，应道：“好。要几个？”
“抓上来几个要几个，越多越好。”
盛淮安点在玻璃上的手顿住。
她转头看向了阮禾溪。
女生眼神亮亮的，不像是开玩笑，仿佛，真的很想要很多很多的娃娃。
但是……
盛淮安想起来，她从认识阮禾溪开始，几乎每次放假都会约着一起去抓娃娃。
最开始刚接触的时候，还经常会有二十块钱拿不出来一个的情况，后来玩的多了，盛淮安的技术有所提升，两个人每次都能抱着一堆离开。
按理说，阮禾溪不应该对娃娃抱有这么大执念了啊。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突然侧头看向女生：“你和邓辰一起出来抓过娃娃吗？”
“……抓过。”阮禾溪回答的时候有些犹豫。
盛淮安皱了一下眉。
“别说了。”女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转身拉着她去买游戏币，“他抓的娃娃还没你多呢。你都不知道，我这三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来抓娃娃不下十次了，拿到手里的才三个。”
女生一边走一边振振有词：“我给你说，这人啊，有些地方比较突出，就总有些地方是不行的。就比如抓娃娃。你十块钱抓五次，都能抓上来两个。他一百块钱抓五十次，都不见得能抓上来一个。
“跟他一起抓娃娃，那是往里倒贴钱。”
女生一边埋怨着，一边唤醒买币的机器。
盛淮安往里投了三张一百元的纸币，买了三百个游戏币。这里的标签上贴着两个币一次机会，三百个币，能抓一百五十次。
一整个下午，盛淮安每抓到一个，女生就连忙接过去，然后拍手叫好。
“好诶。”
“太棒了。”
“……”
如是。
若仅是给盛淮安捧场倒也还好，就是时不时地还会穿插一些贬低邓辰的话。也不知是盛淮安抓娃娃的技术太好了，还是邓辰太没用了。
一直到两个人分别掂着一大兜娃娃回程，女生还在叨叨。
“邓辰的那个没用的男人什么都抓不上来。真的是，除了拿奖就一无是处。
“哪像我们盛淮安，样样精通，人中龙凤。”
盛淮安皱眉：“滚。”
阮禾溪傻笑了两声：“嘿嘿。”
她一面往前走着，一面嚷嚷：“不行，一定得让邓辰那个没用的家伙看看。整整四十个娃娃呢。这家伙还天天说我没用，这不得刺激刺激他？”
盛淮安叹了口气：“这是我夹的。”
女生撇了撇嘴，别扭地低着头：“你夹的就是我夹的。”
盛淮安摇了摇头。
两个人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的时候，阮禾溪一直叭叭不停的嘴巴终于合上了。
公交车一路往西走。好像在追赶太阳。
有棱角的金黄照射在盛淮安腿上的透明塑料袋上，里面挤在一起的玩偶似乎变得有些虚幻。她侧头看向阮禾溪抱着塑料袋，几乎是瞬间，眼睛就被袋子上的反光刺痛。
邵熠然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那明天呢？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吗？
盛淮安抬头看向了窗外。
她们回t大的时间并不晚。窗户外面的街道上车来车往，每一辆车里，都有匆匆忙忙赶回家吃完饭的男人或者女人。
偶尔，还会有一两声孩子的哭闹和撒娇。
那些车要么应着夕阳奔跑，要么背着夕阳而去。无论怎样，都有一扇窗户，被印上太阳的痕迹。
盛淮安正准备收回视线，却突然看见了一个敞开的车窗。
那辆车和她坐的这班公交车一起停在红灯路口。半开的车窗里，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那是个三岁左右的小娃娃。
他在车窗里面，不知道摆弄着什么玩具。感觉到有视线打量过来，那小孩子抬起了头，对上盛淮安的视线。
他咧开嘴，像是在笑。
然后，扬了扬手里的模型。
盛淮安努力让自己看着和善些，试图回他一个微笑。
她正准备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玩偶，公交车突然震动了一下。
等再抬头，那辆私家车早已驶离。
再也找不到痕迹。
整条马路，明明车很多。公交车上也几乎坐满了下班回家的人。可盛淮安就是有一种好像只剩下自己在这里的怅然感。
她收回目光，看着自己之前弄伤了的左手。
上面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结的痂也已经掉了。如今只留下了一些白色的印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最终全部都会消失不见。
留下看似完好无缺的表皮。
手机的屏幕还停留在男生的对话框那一页。
盛淮安回过神，低头回复道：“明天我也不在。”
“那你在哪儿？”
男生是秒回的这条消息。
盛淮安看了眼时间。
现在刚刚七点钟。
她犹豫了一下：“t市。”
男生没再回复。
她也重新将手机收了回来。
t大的校园里有一栋楼。上次盛淮安过来的时候，阮禾溪就告诉她，一些来学校参观的学生，或者考察学习的老师领导，晚上就是在这楼里开的房。
如果没有学校的领导开条，普通学生是没办法在这楼里住宿的。
但是阮禾溪不一样。
因为阮禾溪的男朋友是邓辰。
邓辰就像是学校里的一个bug，已经成了传奇，可以所向披靡。
阮禾溪带着盛淮安从t大的后门走了进去。
后门基本上无人把守，也很少有人会检查学生卡。
两个人提着两兜娃娃走进校园的时候，还引起了一排人的侧目。阮禾溪一边走，一边看着里面塞满了的娃娃：“姐妹，爷留给你几个绿色的小精灵。”
盛淮安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这些都是爷送给你的。留几个给爷有些不太合适。”
她明明说的是实话，但是阮禾溪却笑了起来。
“得。你看看，跟我在一起一整天，再抑郁的人都能给你整活过来。”阮禾溪撞了一个女生的肩膀，“都学会用爷了。”
盛淮安笑了笑。
阮禾溪蹭着她的肩膀，整个人都贱兮兮的：“爷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哪儿来的那么多话？”
两个人走到邓辰开的房间的时候，男生正好从远处的实验室赶过来。他似乎只是来送房卡。
盛淮安远远的看着两个人腻歪了一阵。直到阮禾溪又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男生也转身离开。
“他开的是双人房，今天晚上我跟你睡。”
盛淮安跟着她走进房间里，应声道：“好。”
这里虽然是属于学校内，但和外面的装潢也没多大区别。唯一一点能看出来它非商业盈利性质的就是，这里房间千篇一律，没有什么特别豪华的房间，价钱也十分低廉。
阮禾溪送给盛淮安的娃娃是一个戴着绿色三角帽子的小精灵。后背长着一对纱布翅膀，穿着小裙子，腿又短又细。如果吊起来的话，整个玩偶是撅着屁股的。
盛淮安还记得，这是阮禾溪最想要的一款。也是她下午抓起来的第一个娃娃。
她歪着头看了半晌：“勤劳的小蜜蜂？”
阮禾溪看着盛淮安提溜着的小精灵：“本来还觉得这家伙好看，现在听你这么一描述，真的是觉得……也就那样。”
盛淮安没说话。
她把小精灵挂在了自己背过来的书包上，然后放在了一边。等抬头的时候，阮禾溪已经打开了电视，正坐在靠床头柜的一侧，聚精会神地换着台。
“你们学校不查宿吗？”
女生心不在焉地回复她：“查的不严。”
盛淮安默默喝了一口抓娃娃的时候买的奶茶。因为放的时间太久，已经很凉了。
她坐在床边的角落里，把奶茶放在腿间，然后低头带上了一侧的蓝牙耳机。
右上角的时间显示的是八点整。
少爷的直播间里还在打游戏，盛淮安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弹幕几乎是瞬间就开始刷屏。
“橘子！”
“橘子来了！”
盛淮安从那些弹幕的夹缝里，隐约看见了一个奔跑的3d身影。
两天前，少爷曾经发过一个动态，说要和几个主播联机打一款游戏。好像就是今天。
见到橘子上线的少爷照旧给她打了个招呼。
盛淮安正准备往发送sc的对话框里输入些什么，边上突然凑过来了一个脑袋。
那脑袋不偏不倚，正好拦住了女生正在看直播的视线。
“直播？”阮禾溪疑惑地发出一句破了音的惊叫，“盛淮安，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还有看直播的爱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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