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在创业之前，林芸打算先把家里缺的东西置办妥当，最好多存些过冬的粮食，以免创业失败，血本无归。
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还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朝代，就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正巧，收完稻谷的第二日就赶集的日子，林芸原本打算把林妮儿和林宝生一起带去镇上。
后来转念一想，金桥镇七日才赶一集，届时附近村子的人全部涌到镇上，走哪都拥挤，而今日要置办的东西又有些多，若是带上他们，只怕到时候照顾不上。
于是便将林妮儿和林宝生打包去了老宅，她和赵海洋则乘村里的牛车去金桥镇。
抵达镇上的时候，主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两旁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宽敞些的巷子里还有不少人背着自家的农货叫卖。
林芸要买的东西来时已经在脑子里列过一张清单了，但她并不急着购买，而是和赵海洋进了一家果子铺。
虽说他们这桩婚事儿戏似的，从头到尾都荒唐，可怎么说也是成过亲了，做为新媳妇，婚后首次来镇上，若是连婆家的门都不进一趟，实在说不过去。
赵海洋跟在林芸看她挑捡梨子，脸色愁苦不已：“不然改天吧？今天人这么多，要是我们被老爷子赶出来，多丢人啊？”
林芸埋头不理：“早晚都得去这一趟，等晚不如赶早啊。就当感谢老爷子给的五两银子，还有你爹和二姨私下塞给你的那六两银子了，这可是咱们白手起家的资金。”
“可、可……”别说老爷子，赵玉林他爹和二姨都不一定欢迎他们……
赵海洋小声纠结时，林芸已经选好梨子，放进刚买的挎篮里，拿去给店家称重了。
他只能认命的叹气：早死早超生吧。
赵家开的食肆并不在主街，两人绕过两三条小巷子走到副街上，又走了一小段路，才走到赵记食肆门前。
此时还不到午饭的时辰，食肆里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分开着坐，显得有些空旷。
两人普一踏进店门，便吸引来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食客们并不不认识他们，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柜台后的赵李氏愣了一会，才开口唤道：“玉林？”
“二姨。”赵海洋笑了笑，看似平静的带林芸走过去。
林芸就见随着他们的靠近，赵李氏抬手覆在微微凸起的腹间，脸上有些慌乱，还有些紧张和尴尬。
——她这个下意识保护腹部的举动，显然是怕他们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林芸登时脚步一顿，赵海洋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给她知道？
比方说，赵玉林生前是不是曾经对他二姨有孕的事表示过敌意？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这次上门，倒是给人添堵了……
赵海洋也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前。
赵李氏似乎松了口气：“玉林怎么回来了？”
“你回来干啥！”饱含烦躁不满的声音几乎和她同一时间响起。
赵老爷子端着盘青菜从后厨出来，没好脸色的瞪了赵海洋一眼，将菜端到食客桌上，便朝这边过来：“滚滚滚！小灾星没个眼力见，上这找谁不痛快呢！”
“爹！”赵大川跟在赵老爷子身后给客人上菜，此时也过来了，不大赞同的叫住赵老爷子，多余的话却再也没有了。
赵海洋暗中吐了口浑气，勉强笑道“爹，二姨，我昨日和芸娘成亲了，今日是特地带她过来瞧你们的。”
赵家三人便朝林芸看了过来，林芸压下狐疑神色，乖巧叫人：“阿爷，爹，二姨。”
赵老爷子没说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赵大川脸色稍显局促，也是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倒是赵李氏从柜台后绕出来，朝林芸笑道：“这就是芸娘啊，生得怪水灵的，过来我……”
话说到一半，不知从哪窜出只猫儿往她脚下一绊，人便惊叫着直朝地上摔。
赵大川瞳孔骤缩：“孩他娘！”
赵海洋大惊失色：“二姨！”
而赵老爷子已经惊成了樽雕木。
就在这个当口，距离赵李氏最近的林芸脑袋一空，即刻扔了挎篮冲上去一把拉住赵李氏的手，硬生生将人给拽回来了。
店里里食客们也被这一出惊得提起了心脏，眼见着人平安无事，松气声此起彼伏。
“好险好险，多亏了这位小娘子……”
赵大川从林芸手里接过赵李氏，满脸后怕：“怎么样？有没有事？惊到孩子没？”
林芸则看着撒了一地的梨子，正打算弯腰去捡，忽然就被赵海洋拉住手腕逃命似的往门外跑。
林芸措不及防，惦记着她新买的挎篮：“等等！菜篮——”
怎么也是花了十几文钱的东西啊！
“不要了！”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好远，赵海洋才喘着粗气放开林芸。
“你跑什么？”林芸喘着气问。
赵海洋：“再不跑，等老爷反应过来，非拿刀砍了我不成！”
“砍你做什么？又不是你推倒她的。”林芸皱眉，无法理解。
于是她便被赵海洋拉着科普了赵玉林的生前史。
当年赵玉林刚出生时，赵家门外来了个和尚，非说赵玉林八字克亲，犹其克手足兄弟，要把他带走剃度。
当时赵家喜得贵子，自然不信，怒气冲冲的把和尚给撵走了。
后来赵玉林两岁时，他亲娘又怀了一个，拖着七八个月大的身子给他换洗身上的脏衣服，不慎跌了一跤，早产，一尸两命，死婴是个男胎。
赵玉林七岁，赵李氏进门。隔年生了个大胖小子。
正逢食肆里忙的时候，大人们让赵玉林在弟弟炕前守着他睡觉，便忙自己的去了。谁知赵玉林睡了过去，那刚满周岁的男娃从炕上摔下来，摔中脑子，当晚咽的气。
赵玉林九岁，赵李氏再次怀孕，将将五个月大的时候，和赵玉林回了趟乡下娘家，回来的路上叫牛车给冲撞了，早产一个死婴，性别男。
眼睁睁看着家里挂了一个儿媳妇，三个孙子，赵老爷子彻底坐不住了，坚定不移的信了当年那个和尚的话：大孙子克他家，犹其克手足兄弟！
于是老爷子为了赵家的香火，便打算将赵玉林头发剃了送到远处去当和尚。
可赵李氏心善还心软，赵大川也顾及赵玉林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两人没同意老爷子的做法，而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往县里租间屋子，送他过去读书，待休假再让他回来住几日。
县里的学堂管得紧，一年到头休假的时日加起来也就两个月前后。
赵玉林年纪虽小，耐不住人聪明，一听自己被变相放逐了，自此性情大变，原先乖巧的孩子去了县里只知道吃喝玩乐，长大些更是成日翘课逗姑娘，正经事一件也不干。
赵老爷子原本就看他不顺眼，听了学堂夫子告嘴，更是恨不得把他立马撵出家门。
这次赵玉林出事，也是他为了一个姑娘和县太爷的长子起了争执，自己脚滑掉进护城河里的，赵海洋穿过来的时候对方刚咽气不久。
而赵海洋被人送回镇上时，赵李氏被确诊怀有双胎已经有三个月了。
赵老爷子自然不肯留这个败坏门风的克星在家里继续克自己的孙子，一听赵海洋胡言乱语，就想干脆把他当邪祟烧了。
后来到底念着这点血脉，没把人往死里逼，而是趁林家遭难，把他打包给扔给林家了。
这次赵李氏和赵大川都默不作声，在他们内心，也怕他再克着赵李氏肚子里的孩子。
赵海洋刚来没几日，但因接收了赵玉林从小的记忆，心里清楚自己离开那天，不论赵老爷子还是赵大川和赵李氏，他们给他钱多半都是想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再也别回来找他们的意思。
赵海洋怅然道：“这位大兄弟可怜啊，街坊邻居私底下都说，他肯定是有点克星命在身上的……”
林芸则想到了刚才赵李氏差点摔倒的事，心下直呼万幸，幸好人是没事，不然赵海洋这辈子恐怕都得顶着克星的名头了。
感叹完赵玉林的坎坷经历，林芸表示：“既然这样，以后我们就别去赵家了，也尽量远着他们走吧。”
拜访公婆的事就这样终结在一场意外中，林芸重新打起精神，带着赵海洋干正事去了。
首先要买洗漱用的牙盐皂角，还要再买一床被褥，家里那床被褥勉强够他们三姐弟盖，但如今多了一个赵海洋，便盖不住了。
再买几捆白菜萝卜，鸭蛋什么的回去腌渍，煮粥下饭，放的时间还长。
既然要腌菜，还得买陶罐，买料角，面粉，淀粉，五花肉……
碍于置办的东西太多，林芸直接租了辆牛车，待需要的东西买齐一看，竟堆了大半个牛车，身上换来的铜钱也去了两千多文。
回村路上，林芸眉头就没缓过：“这钱也太不经用了……”
赵海洋也皱着眉头，却道：“牛车好颠啊，要是能买辆马车就好了。唔…买了马车，得配匹马，应该都不便宜吧？…芸娘，加油干！争取早日乘上马车！”
林芸：“……”
这个大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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