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鸾神女
第十章
空山背面一临时架起的木房中。大周朝当今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娘娘幽幽转醒，露出一双美目。
“阿棠，你醒了？”身边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俊朗，面容周正，见她醒来，喜出望外。
青鸾神女双目含着盈盈泪水，坐起身抱住面前的男人，“阿胥。”刚刚吐出两个字，她就开始哭。
明胥紧紧回抱住她，慢慢抚摸她的头发，“别哭，我不是在这儿吗？”
两人搂搂抱抱恨不得将自己嵌入对方的身体中，成功地吵醒了在角落里昏睡着的瀛洲三皇子。
他一睁眼就是看见这幅景象，气得厉害，一脚踢翻面前的椅子，呵斥道：“明胥，你为何被贬到人间还阴魂不散！”
明胥恨极了三皇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咬牙切齿，“你再吵我就将你扔到山里喂野狼去！”
三皇子张了张嘴，随后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脑袋，气势不怎么足，“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现在正是历劫阶段，仙术全无，外貌又只是个八岁小儿，再愤怒也不敢招惹明胥，何况当年明胥与青鸾神女情投意合，正是他生生将两人拆散，又损了明胥的千年修为，将他贬为凡人。
虽然明胥曾经不过是个伺候青鸾神女的小仙，但俩人是共同长大的，好说歹说也是个青梅竹马，自小便互通心意，谁能想到中途杀来三皇子这个纨绔，生生耽误了神女六千年没有嫁给明胥。
后来明胥被贬为凡人，青鸾神女心灰意冷，加之在天上实在受不了三皇子的骚扰，便主动来人间历劫，没想到正巧遇到来宫中当差的明胥。
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缘分未尽，再次相遇让两人再也无法分开。可两人又无仙术，如何在满是眼线的皇宫中，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暗通曲款，于是二人便想到不如就在元宵佳节，皇帝带着贵妃出宫之时逃离宫中，从此天大地大，自由自在。
但是明胥心中憎恨三皇子，于是趁机将他也带出来。
三皇子梗着脖子，“明胥！你想如何？我若是不见了，不仅皇帝会找，我父君也会下凡来找我！到时候你还能活？“
明胥仰天大笑，“我当时什么都不做你们不也是对我二人赶尽杀绝吗？现在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倒是你，不如想想此刻如何活下来吧。”
青鸾神女心中厌恶三皇子，不想多看他一眼，一双明眸只顾着瞧自己的情郎，将头窝在明胥的颈间，柔声问：“阿胥，你给他喂的那毒是从何而来？”
明胥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日我遇到一老头，就在朱雀桥上买糖，我以前在蓬莱仙岛上就是捣药的，那老头身上味道不同寻常，呵，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那些毒都是从他那里讨来的，还有，昨天我毒了玉京天帝的女儿楚耘笙和玄霁派大弟子谢逸尘。”
“楚耘笙和谢逸尘？”青鸾神女抬起头，“你毒她二人做什么？”
明胥道：“他们暗中盯着太子，我不敢出手，便假扮了个和尚给他们送去一壶茶，茶里加了些情毒。”
他安慰怀中的女人，“那毒不碍事，无妨。”
三皇子见两人压根不理自己，不由地大喊：“你们放我出去！”他手脚都被绑着，哪里都走不了，扭来扭去。
明胥嫌他吵，啪啪给了三皇子两巴掌，直接把他给打蒙了。
三皇子开始撒起了一个八岁孩童的泼，滚在地上嚎啕大哭，明旭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破布，揉成一个团，塞进了三皇子的嘴里。
然后，他拉起青鸾神女的手，说道：“我们将他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去那卖糖老头，他有办法此刻就能让你恢复仙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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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糖老头那住着九个孩子，全是七八岁的男童，那些孩子面色惨白，唇色发紫，双目紧闭，像是沉睡不醒，青鸾神女大惊，“这是做什么？这些孩子怎么了？”
明胥也不知道，只见那老头佝偻着身子在每个孩子的右手指尖扎了一针，然后挤出一罐血，随后又给这些孩子一人喂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那药黑得发绿，散发出来的味道几乎叫人作呕。
卖糖老头也不防着二人，拿着从孩子们那里收集来的血走到一块棺材板前，轻轻松松推开沉重的棺材板，棺材中散落着不完整的尸骨，有头骨，有肋骨，有肱骨，还有碎成了片实在叫人辨认不出的骨头，老头将这些学一滴一滴地慢慢倒入棺材中，随后，空气中出现了烧焦的味道。
明胥问道：“这是什么？”
“尸骨呐。”老头露出一口黄牙，“我亲人们的尸骨。”
“亲人……们？”明胥很吃惊，“装在同一个棺材中？”
“呵……这是我们全村人的尸骨，就捡回来这么几块骨头了。”
明胥又问：“你们村子在哪儿？发生什么了？怎么全村人都死了？”
卖糖老头将棺材板又盖上，慢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出来过，在那里生活了三万多年，那地方没人知道在哪儿，出来了，就再也找不回去了。”
明胥：“你们全村人都死了，那村子现在如何了？”
“现在如何了？”卖糖老头笑起来，从喉咙中发出“嘶嘶”的声音，“还能如何了？成了坟冢了，再也没人会记得那地方了。”
明胥一愣，然后拉起了神女的手。
“那这些小孩的血用来做什么？”青鸾神女突然开口问。
“救人呐，我们村子里活着的人，没剩下几个了，我要用灵草把他们救回来，救人，要男童的鲜血。”
“灵草？什么灵草？怎么从未听过。”
卖糖老头摇摇头，似是天机不可泄露，便不再答话，
青鸾神女听罢，轻轻扯了扯明胥的衣袖，走出老头的院子，道：“明胥，我们走吧，这地方怪阴森的。”
明胥却不以为然，“怕什么？他又不会伤害我们。”
青鸾神女却还是不愿意，明胥又劝道：“我们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将你的仙术恢复，不然若是瀛洲帝君来了我们哪里还有还手的能力。”
青鸾神女甩开明胥的手，“我宁可不恢复仙术，也不要吃这害孩童性命的老头的灵药。”
明胥深深叹口气，他的千年修为已经是彻底没有了，想要都要不会来了，但青鸾神女却并不担心，毕竟她历劫结束回到天上仙术又恢复回来了。明胥原本也是个仙术上乘的小仙，虽然地位不高，但面容周正而且与青鸾神女情投意合，也是羡煞旁人的，可惜他美满的生活全被瀛洲三皇子利用自身的权势和地位给毁了，毁得彻彻底底。
如今，他成了一个毫无招架之力的凡人，与神仙天壤之别，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现在他再走在青鸾神女的身边甚至会怕别人说这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明胥恨呐，他恨极了这些天上的神仙，恨意充满了他的内心，连同情都没有了，那些孩童的死活与他有何干系，他现在只想让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都万劫不复，所以在他遇到了卖糖老头的时候竟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连自己都在这世间苦苦挣扎，谁还有功夫关系别人的死活。
所以，不过是九个孩童的性命罢了，明胥丝毫不同情，他不清楚老头的村子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和他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只要能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万死不辞。
可惜，这是青鸾神女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的滋味。
但两人千年未见，好不容易再相聚，明胥不愿让青鸾神女不高兴，只好与她一同离开。
两人在城中找到了一个住处，深夜睡下后，明胥却总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看着青鸾神女美丽的侧脸，犹豫了一下，翻身下去，悄悄离开了住处，往郊外卖糖老头的屋子走去。
那卖糖老头大约是料到了他还会回来一般，就在屋口坐着，望着天静静的，月光从干枯的树枝中漏下来，照在老头脸上的刀疤上，竟叫明胥看出了一种别样的震撼来。
“你回来了？”老头重新垂下头，问道。
“嗯。”
“怎么，那女人不愿吃我这人灵药，你却还不甘心。”老头满是皱纹的连一笑就挤在一起，“你若是真想让她吃下那药，趁着她睡着捏着她下巴叫她喝进去不就行了？’
明胥叹口气，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办法，但他不忍心强迫青鸾神女，她是他在世间唯一的留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坐在老头的旁边，与老头一起看着那黑色棺材，问道：“你们村子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老头摇摇头，“我们一起逃出来的一共十二个人，当时，那村子可是有好几千人呐。”
明胥震惊，“几千个人，就剩下十二个人了？”
老头呵呵笑道：“恐怕不是。”
“不是？还有别人？”
“是啊。”老头慢慢点点头，“前几日晚上，我好像又见到一个——”
“——他还救了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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