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铜镜
第三十七章
“你这儿怎么了？”
谢逸尘忽然话锋一转，双指挑起她的衣领，指头贴在她的肩膀上，问道。
楚耘笙回头看，谢逸尘脸色变了变，又沉声问：“谁咬的？”
“谁咬的？”楚耘笙气得眉毛都抬起来，反问，锤了他一下，“你还好意思问，就是你咬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伤口都没愈合！”
“我咬的？”谢逸尘皱着眉，“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那日、那日你在炽焰湖下……”
“哦。”谢逸尘又盯着那伤疤看了许久，似乎心情很好似的，突然凑上前，将自己凉凉的唇贴了上去。
“呀。”楚耘笙小声惊呼，浑身忍不住一颤。
谢逸尘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他微微抬起头，含含糊糊地问：“疼吗？”
“不……不疼。”
“嗯。”谢逸尘又重新凑上去。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楚耘笙，她忍不住抬腿想踢谢逸尘一脚，还没用劲儿，就被谢逸尘抬手捉住了脚，脚心痒痒的，楚耘笙又一抖嗦，赶紧伸回去。于是，谢逸尘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将楚耘笙的两个手腕抬过头顶。
他手劲儿好大，楚耘笙现在是一点儿都动弹不了了。
谢逸尘的唇依旧没有离开她的肩膀，楚耘笙一阵酥麻，脑子晕晕乎乎，不知过了多久，谢逸尘终于放过她的肩膀时，她双眼湿漉漉的，看了看他，又看看自己，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不脱自己？”
谢逸尘突然将他拦腰抱起来，拿起那书，然后轻轻侧着头，在她耳边轻声似笑非笑地道：“急什么？”
……
次日清早，天光大亮，正是二百年一遇的决战斩鲸海之日。与狰进入斩鲸海的方式不同，各个门派弟子们进入海底的方式是首先穿过一段秘境。
众人相约辰时三刻在海岸见面，楚耘笙毫无意外地迟到了。
她急急忙忙地赶到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谢逸尘站在最前面，看着神清气爽，霁月清风，见楚耘笙来时，还似无意地勾唇冲她笑了笑。
流氓……
楚耘笙瞪了他一眼，心道你早早起床怎么也不叫我。又心想他为什么看着一点都不累，反观自己呢，就像跟别人昨晚大战了一场似的。
林师妹站在她旁边，突然凑近问道：“楚师姐，你怎么来迟了啊？”
楚耘笙低着头，“起床迟了。”
“哦。”林师妹点点头，又问：“师姐是不是昨晚睡的很晚？”
楚耘笙扭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啊，你们那间房穿出声音。昨晚师姐是不是练习仙术来着，大约到了快寅时呢。”
楚耘笙耳根子都红透了，绞着手指，林师妹没注意，继续说道：“师姐真刻苦，这次飒沓流星剑定然是你的！好好杀杀他们杏梁派的气势！”
楚耘笙干笑两声，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心道这次从斩鲸海底回来后一定要把那破书赶紧扔了，绝对不能让谢逸尘继续看下去了。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
年轻的弟子们站在后面，见七个门派的每个大弟子站出来，围成一个圈，右手掌心朝上，元气汇聚于手心，出现了一颗银色珠子，珠子名叫“丹门”。
七颗丹门相融合即可生出一个通往秘境的门。
楚耘笙从未见过这秘境之门，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只见那门渐渐形成，约有四尺宽，八尺长，门框是金色的边，门内流动着不透明的银色，像一滩水在流动。
几十人挨个进去，所有人都进入后，秘境之门缓缓消失，直到最后化成一个点。林师妹拉起楚耘笙的手，忽然有些害怕，问道：“楚师姐，我们不会死吧？”
楚耘笙摸摸她的手，“不会的。”
她知道，林师妹的父亲就是死在了斩鲸海下，所以她有心里阴影也是正常的。
进入秘境之门，他们就要进入一段长长的秘境通道。这通道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在某种程度上会传到出献出“丹门”之人心底的渴望。
渴望为一节节片段，映照在秘境通道的四周，七人每人一段渴望，共同组成了整个秘境。
首先是千真派的大师兄的渴望。他一走进去，整条秘境变成了一条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比楚耘笙当初下凡去的朱雀街还要花红柳绿。没一会儿，那街道两旁的酒楼里传来靡靡之音，随后走出来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女人，头上顶着红花，尖声尖气地唤道：“公子，来我这里坐坐啊！”
说罢，又出来几个更年轻的少女，脸上涂着厚厚的粉，也簇拥过来。
“公子，来我这儿。”
“来嘛来嘛。”
虽然都是假的，但足以以假乱真，林师妹嫌弃地往楚耘笙这边躲了躲，“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有人心直口快，“这位大师兄啊，你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跟个白面书生似的，没想到心思这么野啊哈哈哈。”
“啧啧啧，谁能想到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师妹又低声问道：“楚师姐，男人都是这么道貌岸然的吗？真恶心。”
楚耘笙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反正谢师兄不是这样的。”想了想，又说：“我父君也不是这样的。”
下一段秘境是杏梁派唐婉的，她虽然死了，却将“丹门”留了下来。唐汝刚一走近这段秘境，眼圈就红了，她在姐姐死前连告别都来不及，最后一次再进入姐姐的内心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说实话，楚云深也颇为好奇唐婉心底的渴望是什么。很显然，她的渴望是关于狰的。那个黑漆漆的天狼山洞楚耘笙去过两次，因此十分熟悉。
唐婉的渴望很直白，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手执飒沓流星剑杀了狰，然后又杀了楚耘笙，楚耘笙在她的心底里的样子活像个小丑。最后，在众人为她的喝彩声和羡慕中，她和一袭白衣的谢逸尘紧紧相拥。
现在的几十号人谁不知道唐婉死在了狰手下，楚耘笙和谢逸尘是一对夫妻。这么看来，唐婉显得心酸又好笑。以瀛洲三皇子为首但几个男弟子已经控制不住音量开始哈哈大笑了。唐汝见姐姐死后还要遭人侮辱，脸青一阵白一阵，特别难看，怒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楚耘笙细细想了想，若是是自己的一段秘境，她的内心渴求会是什么呢？
她好像什么都不缺，父君母后还有谢逸尘，若是说唯一想要的不过就是飒沓流星剑，楚耘笙只希望自己能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他们又走了三个人的秘境通道，这三人内心的渴望平平无奇，不过是成了令人仰望的上仙，或是娶个美娇妻，或是拥有无数的金银财宝。
随后，众人来到了倒数第二个人的秘境。
这是天青派的刘师兄。这大师兄已经两万岁了，一万多年前娶个同门派的一个师妹，后来师妹死了，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师兄独自将他们共同的女儿抚养成人。这刘师兄相貌堂堂，夫人死了之后也有不少人想要嫁给他，但都被他给拒绝了，据说，这师兄每年只出来三个月，剩下九个月都在为自己死去的妻子祈福，祈求她来世平平安安。
他内心的渴求也是与自己故去的夫人有关的。秘境中，他死去的夫人还活着，相偎在他的身边，他们夫妻二人与女儿一起，幸福地生活着。
楚耘笙在师妹耳边小声说：“你看吧，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走完这段路，就即将到了谢逸尘的内心渴望了。
他心底的渴望会是什么呢？楚耘笙也有几分好奇，谢逸尘这人太冷淡了，很少会显露出自己的情绪，更不用说内心的想法了。
显然，除了楚耘笙，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谢逸尘很感兴趣，他们梗着脖子，试图将谢逸尘的秘境看得更清楚一些。
林师妹偷偷踮起脚尖，在楚耘笙的耳边小声说：“师姐，你说师兄的渴望会不会也是你呢？”
楚耘笙抿着唇，心跳渐渐变快。
谢逸尘的秘境更任何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声音，很安静，偶尔传来鸟叫声。此处是在一片秀丽静谧的地方，那地方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到处是绿草和花香，还有一户户人家。
林师妹皱着眉说：“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楚耘笙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她似乎也从未见过。
林师妹忽然挑起眉毛，道：“或许是谢师兄出生的地方？又或许是他期待中自己出生的地方”
谢逸尘是个孤儿的事情人人都知，但他很少提起。
楚耘笙小声道：“或许吧。”
众人随着谢逸尘往前走，推开一扇木门，屋内简朴整洁，空无一人，但桌上的三碗茶还冒着热气。再往里面看，以宅木柜上立着一个铜镜。
铜镜的背面陶铸着十二生肖，其中，牛的一角被划了深深的一道。
楚耘笙盯着那铜镜久久没有离开。
这镜子她见过，在那个名叫胶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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