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花
后来倒也没出什么事，只是听说这凤字营主将宁峨眉被徐凤年一声令下送入了大牢。
“就这样把宁将军送进去了，会不会动摇军心？”秦若若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
“怎么，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我是在担心北椋。本来离阳皇室就在外边虎视眈眈，若此时起了内讧可就不得了了。况且等你今后接过徐字旗，第一个要收服的就是北椋诸将，难度不小啊。”
“嘿，谁说我要接掌北椋了？”
“那是徐世伯宽厚，从未与你计较，可你是世子，你不接掌是想让北椋乱成一锅粥吗？”
“宽厚？可太谦虚了，别人是有手段，徐骁是真心机。”徐凤年嗤笑出声，“但我嘛，就是一普通纨绔，而且下一轮刺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我还是先活着吧。”
这时老黄小跑着进来，笑嘻嘻道：“哟，若若小姐也在呢。”
徐凤年一手撑着头：“老黄，干嘛啊？”
老黄朝徐凤年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像发现了什么大宝贝似的悄悄道：“世子，外头有人当街骂你呢，文采不错，听说还是当朝的探花郎！”
“当街骂我？”徐凤年登时来了兴趣，“人还没走吧？”
“没呢，当朝探花郎，府衙不敢抓。”老黄一脸跃跃欲试，“世子，那要不？”
“去去去，当然得去。”徐凤年噌的一下站起来，“走，若若，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不去。”
“为什么啊？”
“别人骂你有什么好看的？”秦若若无奈，“我不喜欢热闹，我喜欢冷清。”
徐凤年摸了摸鼻子，思考了一会儿后拉住秦若若的手腕就往外冲。“徐凤年你脑子进水了？给我撒手！”
“回来给你赔罪，千载难逢，赶紧赶紧。”
……
“……贪淫好色，毒如蛇蝎，如此豺狼之心，近狎邪辟，实乃我北椋第一人祸！”
“这探花长的倒也清秀。”秦若若突发奇想，存了逗弄徐凤年的心思。
徐凤年瞅了她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领：“那我和他比，如何？”
秦若若憋住笑，佯装思考：“你长的也不差，但这位探花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你多半是如何学都学不来的。”
徐凤年在心底暗暗窝火，没好气的转头问老黄：“你觉着怎么样？”
“骂的不好。”老黄瞧见了徐凤年不大好的脸色，一本正经道，“听不懂，这骂人不骂娘，没劲。”
“就是。”徐凤年瞟了一眼秦若若，见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一味地盯着那探花看，心里便憋屈的很。
也是说这林探花运道不佳，碰上了徐凤年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伤兵老许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老许头一来便倒地碰瓷，气的林探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众人笑着笑着便也散了，闲把这次骂街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许头领着徐凤年等人回了自个儿的茅草屋。“那儿有鸭！”徐凤年兴冲冲地一指，提起锦袍便和老黄往前跑。
秦若若扶着老许头在桌边坐下，耳边时不时传来“别跑”“堵住它”的叫嚷声。“您别理他们。”秦若若噙着笑给老许头倒了杯水，“连只鸭子都抓不住。”
言罢秦若若看向老许头的眼睛，灰蒙蒙的一片：“老先生，您这眼睛，伤了有些时日了吧？”
“嗯，打仗打的，真瞎子。”
“外伤啊。”秦若若凑近瞅了瞅，“若是可以的话，用菊花、苍术和夏枯草煎水喝，再每日将石决明、蒺藜、车前子捣成泥敷在眼睛上，等过个几年，眼睛慢慢地也能瞅出些光亮来——但复原怕是不可能了。”
“女娃娃还懂医啊。”老许头笑出声道，“算啦，我半截入土的人了，连这些药名都没听过，年轻的时候还想着治治，如今老了，懒得折腾。”
秦若若正想再说些什么，又听那老许头说：“我眼瞎心不瞎，耳朵鼻子也好的很。女娃娃心善，还不如多操心操心那徐小子。”
远远传来徐凤年的声音：“抓着了！抓着了！”
“屋里有酒。”
徐凤年把鸭塞给老黄，拿了酒走到桌边坐下，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和老许头满上。秦若若把酒碗往徐凤年方向推了推：“我的呢？”
“怕你喝了耍酒疯，赖在我身上不肯起来。”徐凤年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喝完还朝着秦若若咂咂嘴，“这酒不错。”
秦若若一边压着怒气深呼吸，一边听旁边的老许头悠悠道：“两三年没见，我猜你就去成亲去了。我想啊，哪家姑娘那么倒霉，嫁给你这个小混球。没想到真给你骗着了，姑娘不错，听说话就懂事，还有一身好医术。”
秦若若听到“小混球”，本是忍着笑，谁知越听越不对，急着说道：“老先生，您误会了，我没嫁！”眼瞧着老许头不信，忙看向徐凤年：“你倒是说句话啊！”
徐凤年玩味一笑：“啊…没成亲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啊？”老许头瞬间拔高了音量，“没成亲就过门了？人家父母能同意？”
“不是！没门儿，没有……”
徐凤年直接打断了秦若若的话：“她父母都不在了。”
这是实话，但是在这时说出来真的很难让人不想歪。
“哦……”老许头了然，“那你得好好对人家啊，千万别伤了姑娘的心。”
徐凤年看着秦若若好笑，于是一本正经道：“老许啊，先不说我俩的事了，说说你的。这两三年不见，怎么那么大方了，还肯杀自己家的鸭给我们炖汤喝。”
“什么我俩的事啊，你给我说清楚！”秦若若一脸羞愤。
“我没养鸭子。”老许头悠悠道。
桌上剩下的两人立马抬起头。“那我刚刚抓得是什么？”徐凤年声音里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邻居家养的，跑来串门。”
徐凤年气的一拍桌子，大声嚷道：“老黄！”
老黄立刻从厨房探出头来：“什么事啊？拔毛呢。”眼瞧着老黄满手的鸭毛，秦若若忍不住笑出声，徐凤年则一脸菜色，声音发抖：“没事了，你记得放盐。”
待老黄端着鸭子上来，老许头拿着筷子往汤里撩了撩，捡出一只鸭腿搁到秦若若碗里：“姑娘，吃！”
秦若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客气了，多谢老先生。”
另一边徐凤年边啃着鸭子边含糊不清说道：“是该多吃点，多补补，瞧你这弱柳扶风的样儿。”
“吃你的鸭子。”
待从老许头家中出来，走在街上，徐凤年嬉笑着拦到秦若若面前：“还气着呢？”
秦若若别过头去不理他。
“你看我都请你吃鸭子赔罪了，别气，气多伤身。”
“呵呵。”秦若若冷笑一声瞪着他。
徐凤年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只木盒塞在秦若若手中：“给，赔礼。”
秦若若打开一看，盒子里正躺着一支玉簪，模样虽素，却胜在精致，但瞧着质地晶莹剔透，玉色温润，便知是上上货。
“怎么来的？”秦若若自己都没注意到自个儿已经柔下来的语气。
徐凤年眼珠转了转：“刚才在路边看到，想着送你做赔礼。”
秦若若也懒得戳穿他，这样好的货色怎么可能是逛着逛着就随意看到的。突然徐凤年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拿起玉簪轻轻插进秦若若挽起的发髻：“我帮你戴上。”
二人此时靠的极近，秦若若甚至能闻到徐凤年身上好闻的松香味。正在秦若若愣神之际，徐凤年慌忙往后退了一步，耳尖逐渐泛起了可疑的粉色：“你身上全是药草味。”
“怎么，嫌苦？”
“没有，很好闻，我很喜欢。”徐凤年轻轻一笑，目光又落到秦若若头上的那根簪子上，黑如曜石的眸子里仿佛有光在闪，“素色衬你。”
“也就是说穿其他颜色我不好看？”
“怎么会？你穿什么都好看。”怔愣之际，徐凤年又恢复了以往玩世不恭的笑脸，“一天到晚衣衫都是青色的，腻不腻啊，回府我让他们再给你做几套。”
秦若若只觉得面颊发烫，转过身去闷闷道：“我乐意。”
行至王府，便看见一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这不是那当街骂你的林探花吗？”秦若若放慢了脚步。
“是啊，就是那个你说长的挺俊的探花。”徐凤年声音不咸不淡，瞧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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