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舟翁过忘川
“不带上你家僵尸吗？”梁定坤好奇的探头探脑。
“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别把打他的注意。”
“嘿嘿，都是同事，多我给点信任嘛，我可是顶顶的好人！”
杨戟不理他，梁定坤也安静下来，两人夜行，步履匆匆。
阴风开道，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城郊墓地。
杨戟看了看老位置，却发现停车位上空空荡荡的，“灵车去哪了，你把车停哪了？”
“我知道你很怀疑我，但这真的不管我的事！”看杨戟蓄势待发打算动手的样子，梁定坤连忙做投降状，“我是打算在路上搞点事，可那也被安排后半程上啊，我是真的没对灵车下手。”
杨戟：搞事？？后半程？？？
血红的法力凝成长戟，压迫感极重，当杨戟把尖刃对准梁定坤的时候，这压迫感就更重了。
“有话好好说！我拿我的命起誓，真不是我啊！我这也迷糊了，真与我无关啊！”梁定坤举高双手，连连后退。
“你的命？谁都知道你命不久矣。”杨戟的眼睛也沾上了红色，梁定坤前前后后也遛了他几次了，他现在只想见血。
“越是命短越是惜命，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找回灵车，而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杨戟温和的笑笑，长戟也后收了一些。梁定坤抬手擦擦冒虚汗的额角，以为杨戟认可了他的话。可他才松了口气，那长戟就又狠狠的掼了上来。
杨戟嘴角噙着笑，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我去，打人不打脸啊！”
“靠，腰子也不能捅！”
“艹，老子的大宝贝！”
梁定坤一个驴打滚，避开了杨戟断子绝孙的夺命杀招，大宝贝被完好的护下了，他的裤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破了好大一个口子，里面黑色的贴身内裤清晰可见。
杨戟没趁着梁定坤重心不稳继续动手，而是懒懒的收回长戟，冷眼讽刺道，“你这么骚气的人，粉紫满足不了吗，怎么还穿黑色？”
梁定坤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红粉没什么不好的，但黑白灰才是男人的经典色嘛！你要是喜欢粉紫…”我下回穿给你看。
最后一句，梁定坤还是没能说出口，一道尖锐而刺骨的寒意锁定在他身上，直觉告诉他乱说话是真的会死的，强烈的求生欲阻止了他的作死。匆忙的解下上衣外套，缠在腰间，遮住了那外露的内裤，那寒意才退了下去。
梁定坤心里有数，十之八九是那个被杨戟留在家里的僵尸朔月跟来了。
这占有欲可真强啊！
杨戟提着长戟，踱步到了原来停着灵车的位置，除了灵车本身附带的阴气，这位置上还留存着一股浓重的妖气，是只兔妖。
“没有牌位，灵车根本无法被驱动。”
“你看咱们的牌位还好好的在这，真不关我的事。”牌位确实也还在梁定坤手里好好待着。
“最近有哪里引渡阴差出事吗？”不是他们的牌位，那只能是别人的牌位。
梁定坤一拍大腿，还真想起来一件事，“有有有，前段时间还真听说了这么一件事，说是邻省有个阴差阴沟里翻了船，被一只小妖宰了！和咱们这也隔了老远了，还真跑到咱们这里了？”
“如果是只兔妖的话，大概就是它了。”杨戟看着那块的妖气，不带情绪道。
“是不是兔妖还真不清楚，只知道是只小妖怪。怎么这儿还留着妖气？”
“嗯，有兔妖的妖气。”
“千年老鬼就是好，我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不是说一牌位一车吗，不是对应的牌位也能开走咱们的灵车？”梁定坤有些纳罕的样子。
“常理来说，当然不行。”杨戟就事论事，倒也没有再针对梁定坤。
“你这意思是还有什么特殊方法不成？”
“你不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有没有，我在地府就是个纯纯的新人，我能知道什么。”梁定坤自嘲道。
“你应该知道，想骗过灵车，就需要一个附上了阴差气息的牌位。这辆车负责的阴差有两个，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你。”杨戟沉声道。
“那那也不一定就是我啊，附上你的气息也不是不行啊！”
听梁定坤这样的推脱，杨戟倒是降低了一点对他的怀疑，能骗过灵车的只有活人阴差的气息，鬼差光凭气息是无法蒙蔽灵车的，而梁定坤看着就是完全不了解的样子。
“你再想想吧，只有活人阴差才能骗过灵车，附气一般多是用鲜血，你最近有没有受伤失血。”
怀疑什么的可以放到一边，希望姓梁的可以多一点提供消息，快点把灵车找回来，他暂时还不想丢了工作。
梁定坤也有些疑惑，他很确定自己最近没有受伤，这…
梁定坤喉头微动，双目微睁，见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杨戟问道，“想起什么时候丢了血吗？”
“那个，血是真的没丢，不过…”梁定坤微怔着说不下去的样子，让杨戟有些不耐烦。
“想到什么就说。”
“我是说，那个男人的那种东西，能附气吗？”
杨戟看向梁定坤满眼疑惑，他一时间没明白，梁定坤在讲什么。
“就是男人的那个啥啊！”梁定坤脸上的尴尬之色越发明显。
杨戟才恍然，梁定坤在讲什么。
“姓梁的你可真行！”杨戟都觉得自己先前怀疑梁定坤是自己想太多了，就这样一个快死了都不忘风流的货色，能藏着什么天大的阴谋。
“咳咳，到底能不能啊，我最近是真没掉血，就是遇到了一个从北边来的帅哥。”
“能。”
言简意赅的告知后，杨戟就不说话了，他实在是不想和姓梁的继续交流了。这姓梁的做活人阴差是因为他快死了，他这样的情况，任谁都知道应该清心寡欲固精守阳，不单对能活得长一点，这对死后也好，结果他还敢在外面胡来。
“那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们该怎么啊？”梁定坤也不再骚里骚气，说话都老实了。
“灵车可以带着生人活物穿梭阴阳两界。”
“那个帅哥是想去阴司地府？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阴间里除了阴司地府，还有一些混乱的三不管地区，兔妖要去的应该是那些地方。”杨戟虽然不是生活在那边的鬼，但是好歹也是个千年老鬼了，阴间的地方他基本上也都知道。
“阴间还有那种地方，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梁定坤垮了脸，他和杨戟努力套过多少话，可除了阴司的几个殿，几座桥，别的还真从来没和他说过。
“你现在给我一个准信，咱们引渡的任务真的改到今天了吗？”如果真的是今天，那么现在肯定已经追不回灵车无法完成引渡，阴司的处罚是逃不过了。
说到这个梁定坤有些期期艾艾，“其实还是明晚，我今天就想把你骗出来，拐道去阴司后街那边。我和别的阴差聊过，只要是十三号，早凌晨和晚子夜，灵车都能带人去地府，他们都去后街玩过，我就是好奇也想去玩玩。”
阴司后街，那个地方杨戟知道，那还有个别名叫‘花街’，就梁定坤这么个身患绝症的还想去阴间花街玩，那真是短命还嫌不够短，直接找上吊。
“那现在灵车也没了，我是去不了阴间了，你一个鬼去那个三不管的地方？”
“不，你和我一起去，你惹的事，别想置身事外。”杨戟脸上带笑，看着有些不怀好意。
梁定坤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杨戟想现在就解决了他，带着他的魂魄下地府，“我现在还不想死！”
“放心，不死也能下去。”就是会难受得要你半条命。
不再和梁定坤废话，杨戟挥手划开了阴间道，拽着梁定坤的衣领直接跳了进去。但他没看见，在他带着梁定坤进去后，后面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赶在阴间道入口关闭之前也闪身进来，正是杨戟以为还在家里乖乖等着他的僵尸。
鼠有鼠道，鬼自然也有鬼道，阴间的路和阳间的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路，阴间的路哪里都是路，哪里也都看不见路。
用人间的理解方式，就是两点确定一条直线，出发地是一点，目的地是另一点，在空间不稳定的阴间，虚空里到处都是坐标点，一般鬼也不敢随便乱走阴间道，只走最大的那条大路，就是所有鬼进阴司的路。
千年老鬼杨戟，对这些虚空里的坐标点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当年师父欠债带着他东躲西藏，靠的就是这些坐标点。
入目皆是黢黑，那是一种不同于人间夜晚的黑，一种带着刻骨幽冷的黑。
静默死寂的忘川河不知在向哪里流去，没有止息，也没有声息。忘川河边下游的滩涂淤泥里忽然闪现了两个身影，是杨戟带着梁定坤到了阴间。
梁定坤难受极了，脑袋上像钉了无数长钉，头疼欲裂，胃里也不住翻涌，浑身的骨头更是都像被打断了再接上一样，痛得厉害。
“这里是哪里，怎么和咱们以前见过的忘川河不太一样。”虽然真的非常不好受，但梁定坤心里是高兴的，这样一个可以让生人从人间到阴司的坐标是非常少见的，现在这个坐标他已经记下了。
“是忘川河的上游。”杨戟随口一说，没有说实话。
“这里没有奈何桥，咱们怎么过去？”
“还能怎么过去，当然是游过去。”杨戟一边张望，一边不走心的回答。
“你说认真的吗，忘川河还能游？”梁定坤大惊失色，进了忘川河，沾了河水可就什么都记不住了，会被河水彻底洗刷成一个纯白无知的魂魄。
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立在河水中，有些佝偻的影子。
“舟翁，这边！”杨戟对那道身影喊道。
那佝偻的影子顺着杨戟的呼喊，慢慢的飘近了。
“你还是老价格，这个生人要加钱。”舟翁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钱不是问题。”杨戟回答的相当大气，舟翁麻木的影子都震惊得有些恍惚了，抠门到家的杨戟，居然也能说出这种不差钱的话，阳间的钱那么好赚吗，穷鬼师徒去了都能暴富？
惊讶归惊讶，拿钱办事的道德舟翁还是有的，影子慢慢延展，变成了一艘薄薄的影舟。
杨戟不客气的拉着梁定坤上了舟。
“多少钱，你问他要，他付钱。”让杨戟付是不可能的，他就那么一点存款，还要养僵尸，哪有闲钱付船费。
舟翁听了，一脸情理之中，难怪之前说的那么大气，原来是白女票啊。
舟翁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带着二人过了大半的忘川河，然后停在了中间。
“怎么不走了？”梁定坤有些奇怪。
“客人，您说笑了，这钱还没付当然走不了。”
“现在就付吗，我好像没带…”
梁定坤正要说自己没带钱，就被杨戟打断了，“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我们现在在忘川河中央。”
“什么意思？”梁定坤有些懵了。
舟翁笑了笑，大方的为梁定坤解决了疑问，“意思是，付不了帐的客人，会被我送下船。”
像是怕梁定坤理解不了，还特意补充道，“是在河中央被我送下船。”
在忘川河中间被丢下，这和直接要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杨戟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家性命被舟翁捏在手里，还嘲道，“小舟就是小舟，还自称什么船。”
舟翁也不回话，他早就习惯了这师徒俩的破嘴，以前杨戟还不这样，这些年下来，和他师父是越来越像了。
“我身上是真没带钱，有什么东西可以抵债的吗？要不我回头再给你把钱送来，行不行？”梁定坤以前觉得杨戟是个话少但靠谱的人，现在想想，他还是误会了。
“随便给他一个道家平安符就行。”杨戟给梁定坤出了主意。
平安符这种东西，梁定坤多得是，他命弱向来是随身带一把的，一掏就是一大把。舟翁见了，影子上的眼睛都红了，红的滴血。
“我们这一趟要付多少？”
舟翁还想狮子大张口，杨戟直接绝了他抬价的路，“给他一个，就够我们来回坐个几百趟了。多余的不用找了，记账上，下回我过来，你别收钱了。”多余的差价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舟翁不大高兴，但也没攀扯，“你是越来越像你师父了。”
“你最近有看到我师父来阴司吗？我给他写信，一直没回信。”杨戟顺便和舟翁打听。
“没见到。你师父能出什么事，我看他就是不想理你。”舟翁接了梁定坤那符，就开动往对岸去了。
杨戟皱眉，他才不信舟翁说的话，鬼话是不能信的，也没再说他师父，只是吩咐舟翁，“别直接到对岸，去妖鬼那边。”
“妖鬼那边是哪里？”梁定坤好奇问道，但两个鬼都没理他。
舟翁转了向，只是低声喃喃了一句，“那边最近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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