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夜蒲罗
杨朔躲在后座，杨戟就这么轻松的带着杨朔进了阴司的大本营。
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阴司后街，也就是传说‘别名’为花街的那条街。
也是梁定坤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去的地方，虽然杨戟也无法分辨自己这个老板嘴里几分真几分假。
后街大概是整个阴司烟火气最重的地方了。
并不是人间烟花会所那般的灯红酒绿，更像是小吃街游乐园那样的热闹。
将灵车停在后街外，不用担心灵车的安全，阴司没有鬼会去动阴差的灵车。
杨戟拔下一根头发，系在了杨朔的手腕，杨朔和狸花不一样，这么大个，不能藏在杨戟的怀里。
杨朔是僵尸，有实体，故而杨戟用自己的头发模糊了杨朔的气息。
阴司里来来往往投胎的鬼很多，后街更是尤其的多，不单往来的客人换得快。就连摊主都是流动的，老鬼投胎，新鬼接摊子，上一个做炸眼珠，下一个卖炖白骨，没有点关系或实力，还做不成摊主，如此这般。根本没有鬼会去在意生面孔，基本上所有鬼都是生面孔。
但也有例外，就像杨戟，就像杨戟今晚带杨朔去拜访的那位厨子。
生面孔为主的后街上，不会出现聚集地那样，见一个就认识的景象。
鬼影重重的街道上，一些鬼极不讲究的和别鬼相叠着，每个摊子上都高悬一盏灯。
青灯赤灯黄灯各色夹杂，汇成一道长街。
杨戟牵着杨朔，颇为熟稔的穿行在后街之中，最后进了一处弄堂一样的小巷里。
上面还悬着一盏犹残年风烛般暗淡的黄灯。
“来客鬼了，老瞎子！”
“小残废瞎叫唤什么！”摊主骂了一句身边的小鬼才道，“客鬼想要点什么？”
“请你做桌全肉宴，自带食材。”杨戟道。
不等摊主答复，身边的小鬼先叫唤起来，“来找事啊！我们店可不接自带食材！”
摊主无神的眼睛冲着虚空瞪了瞪，还是替小鬼找补道，“抱歉啊客人，这小鬼是新来的。不过我们店的确不接自带食材。”
“可以前你没瞎的时候，不都是接的吗？”杨戟有些发愁，说好了带僵尸吃大餐，特意找过来的店却不接生意了。
“你就胡咧吧！我在这儿待了那么久，就没见老瞎子接过！”
杨戟不在意小鬼的态度，但是杨朔在意，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对自家瓜娃子大呼小叫，平白让僵尸不高兴。
杨戟捏捏僵尸手，想发作的僵尸又安静了下来。
“小徒无状，冲撞大人了！”听杨戟这么说，老瞎子就明白了，这是位大人。因为他瞎了很久，以前也确实接过接自带食材，那么久之前的客人定然不是普通鬼类。小鬼也不是傻子，这会儿安静如鸡的在一边待着。
“那你还接吗？”杨戟问道，若是不接，他还需赶紧去找下一个厨师。
老瞎子咬咬牙，“接！”
杨戟取了食材与调料出来，都是阳间的东西。从规定上说，都是不许的，但是人鬼都是这样，越是禁止，越是想要尝试。
老瞎子带着徒弟开始忙活起来，杨戟则带着杨朔在摊边的桌椅坐下。
“不瞒您说，我在后街待的太久了，看我的灯就知道，我快撑不下去了。这个小鬼就是我收的徒弟，以后会继承我这个摊子。”老瞎子许是遇到了老客人，话也多了起来。
“继承摊子，倒是第一听说。”杨戟应道。
桌上还备着一壶凉的夜蒲罗茶，是阴间特有的茶水，味道不好，也没什么用处，只是能喝。
杨戟的储物袋里还备着饮料，但是他没拿出来，只是倒了夜蒲罗给杨朔。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想与僵尸分享一下他曾喝过的茶。
“是阎君可怜，才许了。”老瞎子答。
“这样啊。”是阎罗的话就不奇怪了，用师父的话说，这就是一个面无表情但是做什么都不违和的家伙。
只看他那清皎的模样，谁能想到，他能把账单寄给犯人的前任。
想到这个，杨戟就不由可怜自家师父，里子没有，面子也没了。
“说起来，我现在瞎了，也看不见客鬼样子，不知道客鬼是我以前哪位客人。”老瞎子低声道，他倒不是在追问杨戟的身份，只是找些话说。
“我以前是跟着我师父来的。”杨戟道。
这么说，老瞎子就想起来了，阴间这样一个轮回之地，谁会闲着无聊收徒，像他们这样传摊子的是极少数。裴无信和杨戟这样的，甚至可以用个例来形容。
“原来是你啊！”老瞎子感慨道。
以前过来时，分明还是个孩子，现在听声音却依旧是个成年人了。他没听说过，鬼还能继续生长的，但也没问，毕竟那些大人物，总有些自己的手段。
氛围正好，杨戟也起了几分谈心，“你以前说要等的人，等到了吗？”
老瞎子正好起了锅盖，水汽蒸腾，模糊了面孔。
“没有…没等到…等不到了……”
杨戟沉默。
阴司不缺这样留守等待的鬼，有的能等到，有的等不到。幸好，他没有要等的对象，朔朔也在身边…
他想到了何羡，想到了那个将被围剿的女鬼，想到了那个布偶。
“你有听过何羡吗，听说他在等一个布偶。”
老瞎子手里不停，嘴里答道，“我是听说过一个叫何羡的，不过他不是在等布偶，而是在等他的爱人。”
“听说他的爱人是个男的…我不太懂那种感情…但是他们的感情是真的…”老瞎子断续回答着。
“好了一道菜，是先上，还是后面都做了一块上？”
“先上吧。”杨戟道。
这样干坐着，光喝夜蒲罗茶也挺没滋味的。
之前还嚣张的小鬼，现在手脚麻利的上着菜。
“关于何羡，你还知道些什么？”
“还真知道一点，就一点，好像是父母不同意分开的。人活着时在意这个在意那个，其实都没意思，活着就合该畅快的活，潇潇洒洒快快乐乐的是最好。可惜活着的时候，少有看得开的，都是死了才想明白…”
“有道理。”
“嘿嘿，小老儿我就是瞎说的。”老瞎子说着瞎说，脸上却是被肯定了的高兴。
“不过你说漏了一点，除了洒脱快乐，还要遵法守纪。”限制每一个人，也保护每一个人。
“是了是了，这也很重要。”老瞎子说着，动作不慢，第二道菜也好了。
僵尸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何羡什么法，大快朵颐着。
他必须承认，瓜娃子是对的，这个肉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的好吃。
杨戟没再说话，僵尸就开始和之前一样喂起了杨戟。
杨戟也不拿筷子，朔朔喂他一口，就吃一口。
不过鉴于这个肉真的太好吃了，杨朔以前从来没吃过。僵尸的喂食顺序是，杨戟一口，我一口，杨朔一口，僵尸一口，朔朔一口。总结就是自己吃四口，喂杨戟一口。
杨戟看得直憋笑，果然朔朔最喜欢的还是肉。
“说起来，你这里的茶，好像一直都是夜蒲罗，没想过换一种吗？”
老瞎子笑了笑，带着点苦意，“您有所不知，夜蒲罗还有个名字，叫‘等到’，我想等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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