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此刻，寒闪闪的剑刃倒映她紧绷的下巴。
卡萝不敢动，割伤很疼的。
“你、你是谁？”
她的声音禁不住颤抖，心跳乱了节奏，扑通扑通的，慌极了。
身后随即响起男人冰冷的话音：“死人不需要知道。”
感到剑刃要动，卡萝奋不顾身地抱着龙蛋滚到旁边去，勉强躲过致命的一击。
“等一等！”
无情的剑尖划过地毯逼近，朝她一步步走来的黑色身影即将把她淹没。
男人墨黑的发丝柔顺垂下，冷然的白肤像白蔷薇的花瓣，暗藏伤人的荆棘。凌厉的眉宇酝酿怒气，深邃的五官郁结野性的冷酷与妖冶的俊美。
她看见那双金色的眸子如蛇冰冷。
“您是厄里斯塔阁下吗？”
空气顿时冷冽几分。
“人类没资格称呼我的名字！”
剑再度刺来。
卡萝抱着龙蛋躲开。她没想到彼此第一次见面，自己疯狂踩雷，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啊啊啊，她这张笨嘴巴！
“我很抱歉，龙阁下，是我失礼！请您冷静一点！”
剑停滞半空，她却感到对方杀气沸腾，气温下降至冰点。
神啊，她又说错话了？
举剑的男人露出野兽猎食的目光，危险的死亡气息穿透她的心脏。
她打个哆嗦。
“人类，你怎么知道我是龙？”
呃……
卡萝迅速挂上理直气壮的表情，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我们人类流传一个令人畏惧的名讳，就是黑龙尼德霍格。您是他的儿子，所以您也是龙呀，而且您的眼睛和尼德霍格阁下的一样。”
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坦然的表情，那双纯净如泉水的蓝眼使他烦躁。
剑被他提起。
卡萝连忙又说：“龙阁下，我是新来的保姆，我叫卡萝。”
“我不会记住死人的名字。”
“……”
好难沟通。
她努力挤出微笑，“龙阁下，请问您为什么要杀我？”
男人难得听到令他愉悦的问题，终于笑了，微弯的金眸充斥嗜血残忍。“因为你是人类。”
卡萝的微笑迅速僵硬。
恶龙了不起？看不起人类哦？欺负弱小很牛哦？
“龙阁下，您如此强大，请问人类得罪过您吗？”
“人类贪婪自私虚伪，比一条在死尸上求生的蛆虫懦弱，不该死吗？”
“……”
还感化什么，毁灭吧。
但她是天使，她要博爱万物，她要海纳百川。这是一头愚昧可怜的黑龙，她要引领它踏上光明的正途。
她深呼吸，维持随时垮掉的笑容。“其实人类也有美好的心灵，请您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我一定好好地履行保姆的义务。”
“这就是你的遗言？”
男人冷若冰霜，不为所动地举着十字剑指向她。
“……”
赶紧降下神罚劈死他吧！
她看透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想杀死她。她垂头丧气地放下龙蛋，忐忑地拿起地上还没吃完的草莓蛋糕。
摆烂，躺平。
“龙阁下，我能吃完这块草莓蛋糕再死吗？我最喜欢草莓，如果我死了就没人吃，太浪费了。”
楚楚可怜的眼睛噙着恐惧的泪花。
他金眸含笑。
“这是你的遗愿？”
“算是吧……”
男人放下剑，仁慈地准许她吃完草莓蛋糕。他宛如险峻的高山伫立，兴致盎然地睥睨祈求他恩赐的弱小人类。
对面的少女已经捧起她的草莓蛋糕，她无措地看看周围，视线扫过他身旁的茶几便飞快地移开，然后无奈地盘腿坐下来。
他看见她不安地抬头看自己一眼。
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金眸目不转睛，盯着注定死亡的猎物。
她那瘦削得轻易被他折断的手开始拿起勺子，慢慢地挖下一小块涂了奶油的蛋糕。
壁炉的火光裹着她单薄的身躯，照耀明媚如阳光的金发。只要他现在提剑，她的身躯会开遍鲜红的血花，金发被他喜爱的血色浸染。
这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
卡萝慢慢地嚼嘴里的蛋糕，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吞下去。
盯着她的男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像优雅的死神，安静地蓄势待发，等她的碟子一空，那把剑会穿过她的心脏。
怎么办，她不甘心就此死去，不想辜负神的寄望。
慢慢冷静下来，她才发现不对劲。
他是战斗力强悍的黑龙，杀弱小的人类只需要动一个手指头，为什么要用剑？
他为什么不等自己睡着偷袭？
她隐约猜到原因，悄悄地抬头偷看，对上他冷漠的视线。
尖锐冷酷的金眸仿佛能看穿她的想法，她手一抖，勺子“哐当”一声掉落地面。
清脆的响声激起层层惊涛。
她的心突突直跳，无措地眨眨眼睛。
对面的男人站在原地，阴沉的俊脸似寒霜。
既然他没有发怒，她趁机摸向地面的勺子。“抱、抱歉……”
“你吃快一点。”他不耐烦地蹙眉。
谁会想快一点狗带，她腹诽。
“我尽量……”她转眸，灵机一闪。“其实如果吃太快，会噎着，到时我是噎死而不是被您杀死，您会失去杀我的乐趣。”
果不其然，他舒展眉心。“你吃慢一点，不准噎死。”
“哦。”
卡萝悄然松一口气，理直气壮地慢慢吃。
但没一会儿，对面阴沉的男人怒意倾泻。转眼，他闪现到卡萝面前，金色的瞳孔倒映她惊恐的脸。
“卑鄙狡猾的人类，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他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她差点又拿不稳勺子。
“不是！您如此强大，我根本逃不出去，您要杀我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为什么您认为我故意拖延时间呢？”
他冷眼微眯。“闭嘴，吃快一点。”
“可是吃太快我会噎死。”
“你吃慢一点点！”
“噢，如您所愿。”
他松开她的下巴，指间残留她皮肤的触感。
柔软，温暖，脆弱。
烦死了。
他不曾挪开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吃完。
她挖一小块蛋糕送嘴里，然后龟速咀嚼。
明亮的蓝眼睛宛如两汪湛蓝的清泉，在火光的照耀下，跃动鹅黄色的光泽。
这双眼睛使他又开始烦躁，他想把它们挖下来。
埋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永远看不见他。
察觉气氛再度凝固，她战战兢兢地问：“伟大强悍的龙阁下，您不会对比您弱小千万倍的生物食言吧？”
离她咫尺，他随便一划，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但见他颔首沉下脸，森冷的黑发恍如削去他的脸庞，鼻梁投下阴郁的暗影，像皮肤底下的黑暗面具浮现出来。
这个人类跟以往痛哭求饶的人类不一样，她很无趣，杀戮的兴致淡了一半。
而这时，她手里还剩四分之一蛋糕，她注定今晚死不去。
厄里斯塔不动声色地游弋目光，听着一楼的大钟嘀嗒作响。
他烦躁地甩衣袖，往房门走去。
咦？
卡萝震惊不已。
他就这样离开？不杀她了？
她以为他还会回来，结果等到楼下的大钟“当当”报时，再没有看见他慑人的身影。
她立马放下蛋糕，像欢脱的兔子飞快地跑去关门反锁。
“我活下来了！感谢神的庇佑！”她双手合十，跪在地上。
轰隆隆——
楼下传来模糊的巨响，地板随之轻微震动。
懂了，恶龙在闹脾气。
不过他为什么没杀她呢？
当当当！地下室的混响夹杂大钟的摇摆之声。
她眼前一亮。
哦豁，他离开地下室的时间有限！
念及于此，她麻溜地洗洗睡。龙蛋放在床头柜上陪她，她盖好被子睁眼凝视纱帐。
明天，她要怎么活下来呢？
梦醒了，翌日来临，她首先摸一摸脖子。
奈斯，脑袋还在脖子上。
新的一天，新的希望。
站在寒气刺骨的冷藏室前，她茫然四顾。
不如在汤里添加安眠的香料，让他睡一天？
她苦恼地甩脑袋。
他一旦发现，肯定直接一剑捅她。
她决定老老实实地做汤羹，或许能活久一点。
当她清洗虾的时候，旁边突然递来一只沾满霜花的墨鱼。
卡萝：“？”
她看向递墨鱼的厨师，看不出它空白的脸有什么情绪。
“你想做墨鱼吗？没问题的。”
厨师没动，保持递墨鱼的动作。
旁边的奎妮也面朝厨师。
卡萝看看墨鱼，又看看坚持的厨师，恍然大悟。
它比自己清楚恶龙的口味，当然听它的。
她坦然接过冰冻的墨鱼做汤。
正午，厨师如常端午餐到地下室。
今天的地下室狼藉如战场，墙壁布满粗大的凹痕。它灵巧地跨过摔破的名贵花瓶，绕开散落的红色玛瑙，安然上菜。
从金山那头走来的厄里斯塔裹挟阴影，怒气未消的他像是从黑暗的怒涛中归来。
菜肴已经摆放好，他冷漠一瞥。
很好，今天的汤羹不再鲜艳，黑沉沉的，断不会受那个人类指//染。
区区一个卑鄙的人类，居然能从他的掌心中逃生，简直奇耻大辱！
他郁燥地摆手，挡路的瓷器碎片瞬间化作灰烬，消散于空气之中。
他拨开黑袍的衣摆，施施然入座，首先尝汤羹的味道。
不错，比那个人类做的美味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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