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船

东正院的小厮从昨夜开始就已经忙进忙出的搬抬东西上马车，转而送到渡口边上一只大船上，堆的满满当当的。

        “老太太，东西都已经备好了。”小林姑娘将清点的账目也递给老太太，又说，“这趟去只有王妃您和鎏心群主，菖蒲妈妈，还有月桂，真的不再喊其他的人么？”

        老太太摆了摆手，这时水月也来到渡口边为她送来两盒荷花酥，两人之间低喃了几句话，老太太脸色一沉，若有所思的就看过去远处坐在矮几茶桌边上的鎏心。

        她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和月桂在玩叶子戏，正轮流的抽牌，月桂翻出一张万贯，鎏心想了想，接着出十万贯，以大捉小。

        “那孩子心善，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老太太见鎏心和月桂玩在一起，心中不安慢慢卸下，回头对水月道，“她想要问的终究会问我，你也不必对她有太多不好的揣测。”

        “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太太听到禁不住一笑，水月性格如今是十几年都没有变化，事事谨慎，连陪坐的菖蒲也跟着浅笑，接过话对水月说，“你大可放心，有我在，这趟路程很安全。”

        船家的伙计过来问安，接着说风向已经改变，预备下就可以扬帆起航，老太太点头同意，水月不便多说什么话，回到了岸上。

        鎏心见到船家的风帆扬起，窥了一眼并未上船来的水月，那九瓣莲的玉佩不加掩饰，见月桂最后出来的放出文钱牌正所推算出来的，轻轻将自己暗牌一仰，索子牌。

        月桂输的措手不及。

        “都不知道姑娘有这么好的牌技，可真的是……”月桂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目光已经被船头甲板上的国公爷和近侍安翁所吸引去。

        鎏心也慢慢回过头，祖父正坐在紫檀木的轮椅上由安翁推上船，他身着一件暗青色的锦袍，鬓发已白，面容温和的似乎和祖母正在交谈些话，而祖母的脸色并不好。

        “祖父，原本也要到扬州么？”鎏心轻轻的张口问月桂，将她晃回神来。

        月桂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进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国公爷外出，最近一次是十年前因先孝安太后薨逝到宫里守孝。

        “国公爷几乎不出门，一直在东大院子住，都说是病的严重的原因，府中事务都南安世子来做的主意。”月桂如实汇报道。

        鎏心轻嗯了一声，月桂将心思放在叶子戏上继续陪她再玩一局，风帆是正式启航，国公爷已经被安翁推进舱房歇息去。

        “老太太说见姑娘玩的开心就不扰你兴致，来说一声王爷一并也到扬州。”菖蒲过来对鎏心轻轻说着，还将一盒荷花酥送给她，“闫楼里特意定下的，你好尝尝。”

        月桂连忙谢恩，打开漆盒里面的四只荷花酥简直口水直流，得了鎏心的默认，尝了一只酥脆甜口，好吃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吃慢些，没人和你抢的。”鎏心低声声的说道，这荷花稣的难得她心知肚明，显然闫楼和王府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府虽然随行的人数并不多，但船家里提供的小厮伙计，厨工，女侍都是一应俱全的，船上几十个房间相连，饭厅茶室，大的就像是一座小型的王府行宫一样。

        大船行至夜晚，速度就开始慢下来，夜里波涛汹涌，鎏心吃饭也察觉到异动。

        “群主可吃过饭了，老太太要你吃过后就过去一趟。”船上的女侍在门外低声说道。

        鎏心答应下来，沐浴过后就准备起身，女侍挑着宫灯来接她，穿过几扇大门，在房门就听见老太太嫌弃的声音，“早知道你自己晕船就别跟来，如今都没有大夫在这里。”

        菖蒲也迎面走出来，她是老太太身边的掌事，鎏心朝她躬身行了一礼。

        “王爷有些晕船，也不知道姑娘是否还适应呢。”菖蒲说着就引着鎏心进里面坐在烤盆边的小椅子上，“我到里面去回老太太的。”

        老太太说话间就已经出来，似乎招架的手忙脚乱，坐在上首呷了一口茶，“也不知道自己那身子差，还以为自己是小年轻…”

        鎏心正坐在对面，恭敬的起身又行了一礼，老太太意识到她已经进来，才指了指里屋说，“你爷有些晕船，不必去请他安了。”

        “祖母找我何事？”

        她轻轻的打了一个手势，见身边都没有会手语的，四下寻纸笔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走下来，和自己坐在烤盆前一同暖手。

        “对祖母说出话来，对你来说很难是么…”老太太自言自语的说着，火光映在她睿智的老眸里，“多么希望你能开口说话…”

        鎏心心中有太多疑团，起先已经放下对王府的成见，可昨夜一切又发生了变化。

        “夜里行船最怕海盗偷袭，这次出门没带府上家丁，你和月桂可小心些，门窗都记得说好，灯要亮着，别断烛火…”

        老太太交代这些事情时语气谨慎，就像是她以前就是做行船买卖的那般熟悉。

        鎏心点了点头，菖蒲端着杯暖茶过来给她暖身子，老太太嘱咐道，“晚上总会冷着，等会差月桂来领一床罗被回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看着纸笔聊了一会儿天，船家的女侍也跟着送鎏心回去。

        老太太还坐在鎏金象足火盆暖手，星火是渐渐消失下去，也没有添炭加柴，船窗敞开灌进冷风，也跃入一袭黑衣的鎏安。

        “轻声点，你祖父才歇下。”老太太没声好气的说道，却仍然拉过一张椅子给他。

        菖蒲陪坐在侧，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给进来的鎏安，三人就聚在火盆边上烤着，鎏安先说了话，“祖母，你为啥要把祖父带上。”

        老太太脸黑起来，呸了一声，“你祖父要下扬州，你没拦他出门还要责怪祖母，还能让他追到渡口来，真是你爷的好孙子。”

        “我本是把轮椅都偷偷锯了，祖父偏说要去，安翁就搀着他出来，只能立马又寻了新的给他了，我真的不知道他能赶上。”

        鎏安倒霉的说道，安翁出门就夺了马倌鞭子疯狂的赶马，自己都快追不上的程度。

        “王妃，王爷铁了心要来，他来了也不会对事情发生多大的变化的…”

        “那变化可就多了！”

        老太太和鎏安几乎异口同声说道，船行有序都险些因为这句话发生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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