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毕业的形式感
唱完歌，出了万象歌城。雨已经停了，路灯下一片璀璨，被雨水打湿的街道像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整条街上没有多少人，连小吃摊点都少了很多。相较于处于狂欢的高考学生，很多人依旧要早早休息，继续着周末的加班。
青春全都隐匿在高大的建筑里微微喘息，啤酒热泪还在房间里廉价地挥洒着，但我们并不羡慕那些人。我们已经知足了。
雨停了，我们本来打算延续青春的余热横穿市区，徒步走回去。林佳喻抱着肩膀，感觉到有些冷。看到她穿得有些单薄，一副凄凄的样子。我心想算了，两个多月的暑假，这么久的时间里我们有很多机会，很多余热去做更多的事。
于是打了车，送林佳喻回家。
那之后的事，我总记得不是很清晰。我忘了自己在楼下有没有吻林佳喻，我也不记得最后我们挥手告别时彼此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么短暂的告别我们根本不用表现出不舍，因为一觉过后的第二天，我们随时可以见面。
可我错了，事情的发展也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送走林佳喻之后，我们本打算去开到很晚的夜市吃烧烤。兴许是林妈妈做的饭太好吃，晚饭吃了太多。我们到了烧烤摊面前，闻到了一股油腻的味道之后便放弃了之前的打算。
范哲林提议去上网，我说好，这次我们不去那种烟雾缭绕、喧闹脏乱的网吧，要去就去全市最好的网吧。
我们打了车，到了地方，发现全市最好的网吧人声鼎沸。我们相视苦笑，显然有着这种念头的人不在少数。于是我们退而求其次，去了全市第二好的网吧。
人少了很多，还有很多空余的机位。交了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戴上了耳机。
那年最火的游戏是英雄联盟，一款MOBA竞技游戏，风靡全球。范哲林在高考的前一周还专门去网吧玩了两个小时，说是求德玛西亚赐予他力量，保佑他高考顺利。
我对此类游戏并不感冒，我是FPS的忠实玩家，那时狂热迷恋使命召唤。
我们坐在一起，两个人玩着不同的游戏，竟然意外地和谐。还经常给对方怂恿的叫喊，瞎凑热闹，说着“上啊！别怂！干他啊！”这类的话，但其实我们对彼此玩的游戏一窍不通。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这一天彻底结束了。
林佳喻发来消息问我在干嘛，我回答跟范哲林去了网吧通宵。林佳喻只是嘱咐我不要玩一整夜，多睡会儿，就说了晚安。
没过多久，键盘旁的手机又发出了提示音。我拿起手机，看到消息脸色变了变。
是宋晴。
一个从我生活中消失了很久的故人发来消息。
这让我很意外。
她转学去南京的时候，我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全都石沉大海。而现在，当我几乎已经完全忘却她，再不会特意地想起这个人物的时候，她出现了。
她问我：考得怎么样？
第一时间看到这条消息的我并没有立刻回复。我故意打完那一局游戏，才拿起手机回复：一般般吧。
很快，她发来：这么冷漠啊。
我像是赌气一般回复：没你冷漠。
没多久，她又发来：那会儿家里发生些事，不辞而别是我的不对。
我大气地回复：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她没纠结这个，聊了另一个话题：没庆祝一下？晚上去哪儿玩了？
我回答：唱歌去了。
她问：跟谁一起去的？
我说：林佳喻和范哲林。
她那边没了动静。
于是我问：你呢？
她发来：什么都没干，就待在房间自己一个人玩呗。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有点不舒服，那是一种失落的心酸。我有点心疼，于是只有沉默着。
她又发来：好想你们啊。
我说：现在放假了，有空可以回来看看我们。
又是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她又问：你准备报哪所大学？
我回答：北京的。
她又问：跟林佳喻一样？
我说：嗯。
她猜到了：你们俩谈恋爱了？
看到她这么快就猜到我很惊讶，但语气仍然平淡：嗯。
她说：我就知道。
我问：知道什么？
她说：林佳喻喜欢你我早就知道啦。
我问：你怎么知道？
她回答：林佳喻跟我说的啊。
我又问：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她回：就圣诞节那会儿。
我若有所思，问：在我表白前还是表白后？
她回答：表白前。
我又问：那你拒绝我是因为这个吗？
那边沉寂了，手机亮起。
她回答：是。
我问：为什么？
她回答：那个时候我是有点喜欢你的，但是林佳喻跟我说她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再答应你的表白呢？
我关闭了游戏界面，心里若有所思。没过多久我又开始打字，打到一半。
她又发来：不过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觉得也挺好的。
这下轮到我岔开话题：你准备报哪所大学？
她回答：我还是待在南京啊。
我说：有空去南京找你玩。
她说：好，等着你。我有点困了，先睡啦拜拜。
我回：晚安。
结束了这段长对话之后，我已经没有心思玩游戏了。
夜已经很深了，透过窗户看冷清的大街，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着，像是北方的深秋时节。宋晴的样子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让我心里有些发堵。我想到高考结束的这天，她一个人回到南京的家里，自己待在房子里度过了高中时期最后一个夜晚。夜深人静时，她突然想起我的时候，该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我想起那年的圣诞节，我在宿舍楼下送给林佳喻一副手套，然后让她帮我叫宋晴下来，她一副失落的样子。
大概就是在那时，林佳喻跟宋晴坦白了对我的喜欢。
于是我表白被拒，接着就是漫长冬季的来临。
这能说明什么呢？这只能证明林佳喻很爱我而已。我应该感到幸福，可我并没有。
此时我并没有思考关于爱情的种种，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高中生涯。
短短的三年里，我只有宋晴、林佳喻和范哲林这三个朋友。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哦，如果李伊群也算的话，那么就多了一个人。
这份青春到底是有些荒凉。
我突然想起一幅画。一幅四个人的画。那副画我本打算高中毕业的时候留作纪念，现在却无从下笔。画的内容我还记得，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好笑。不管怎样，我有些想念四个人一起玩乐的日子，我也想念宋晴。当然，这份想念，无关爱情。
自己的高中生涯就这样结束了，却连一个像样的毕业典礼都没有。
到最后，我们终究是一群讲究形式感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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