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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所有人都看到卢纶瞬间煞白的脸色,焕王指着其中一人,“这位是……”

        “是我!”如同野兽怒吼,突然间,卢纶转过身,手脚并用地从地上起来向齐太后的方向爬过去,“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没爬上两步,他的双臂就被贾尚和宋兴一人一边地束缚住,禁军的左右飞骑像是拎一只兔子一样,把他重新拖回到大殿中央,然而卢纶依旧奋力地挣扎,他片刻不离地看着齐太后惊异的面容,呼唤着她。

        “太后娘娘!是臣!臣养私兵意图谋反!请太后娘娘明察!刺臣一死!”

        “父亲!”卢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在说些什么!这些人究竟是谁!”

        卢纶像是没有听到自己女儿的质问,他重复着让齐太后刺他死罪,甚至不顾被钳制的双臂,想要磕头。

        “……”

        正座之上,如今是粉饰也掩盖不了齐太后的惊讶,她直直地看着卢纶,如同是落入了滑油陷阱,挣扎徒劳的老鼠,他嘴里说着让自己赐死于他,可那个眼神,不是求助、不是放弃,而是警告,他在警告已经站在陷阱边缘的另外一只老鼠……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中一瞬间清明,这些能让卢纶反应如此之大的人,难道是……

        “卢尚书,我们也没说你拥兵自重,先不用如此着急。”焕王让人把卢纶的嘴给塞上,带到和那些人一起,卢纶看着那些人眼神狠恶,然而对于那些人而言,经历过前些时日的酷刑折磨,卢纶已经引起不了他们的恐惧。

        焕王拍了几掌,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有些表演的意味,“各位,要想说清楚这几人与卢尚书的关系,我觉得可以从一个故事开始说起。”

        大臣们面面相觑,讲故事?今天这一日究竟是什么样的发展……

        “或许大家不知道,京城的西北边有一名为琅县的地方,那里林木茂盛,山势连绵,而在森林之中有一个古老而避世的村落。”斜眼看到瞬间被恐惧抽走希望的女人,焕王的声音越发地具有戏剧性,“那个村落距今已有数百年,村里的人们依靠着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过着平静自足的生活,而也因为那里植被丰富,所以药草的盛产让村落里的人都通晓医术,他们偶有从村中出来,与外界的人交换一些物资,也无偿地给别人看病。”

        开头就像是任何一篇普通的故事,突兀而怪异,或许是因为宁溪候在一旁,又或者察觉到故事后面可能隐藏的真相,没有任何一人出言打断焕王,而齐太后已然是瘫倒在位置上,呼吸沉重急促。

        “这个神秘的村落,以其姓氏为名,成为齐家村。”

        “……”

        猛然间,石头被扔进了湖中,顿时而沉闷的躁动之后就是压抑下来的寂静。

        “齐氏族人因供奉一位神女,便将神女的法器作为村落的图腾,每个齐氏族人都会在他们的耳后刺上这个图腾,以作为齐氏族人的标志。”留意了一下周围听众的反应,焕王继续,“然而就在数年前,有一位齐氏的女子从这里离开了,她的耳朵被人割掉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村子里遭遇了什么,但这并不重要,离开了齐家村的少女并没有生活潦倒,相反她遇到了一位王爷,并在不久之后结为夫妻。”

        “她与王爷共同生育了两位孩子,之后因为各种因缘际会,王爷成为了皇帝,而这位齐氏的王妃也成为了皇后,只是,皇帝身逢不幸,皇位由两人的嫡子继承,而齐皇后也成为了齐太后。”

        “不要再说了!”如同把声音从过喉咙里挤出来,齐太后就像一只随时准备跳跃起来扑杀的豺狼,“这一切与现在的有什么关系!杨尧,差不多就可以了……”

        有没有关系?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焕王笑,露出了真面目的豺狼,就算是再逞凶斗狠,也不过是掩盖自己的恐惧害怕。

        “我刚才说了,齐家村是一个医术发达的村落,但不知大家有没有想过,有一样事物,它总是伴随着古老、医术、神秘这些词汇。”并没有给予大家去猜测的时间,焕王直接公布了答案,“没错,齐家村就是一个医术与巫蛊之术并行的村落!”

        这四个字出现在宫廷之中,仿若晴天的一道响雷,劈开在大殿。

        “焕王殿下!请慎言!”

        “焕王殿下,这种事万万不可以胡说,若是没有真凭实据……”

        “这可是大罪,焕王殿下,你怎么能……”

        被过度的恐惧和惊讶逼到了墙角,大臣们的情绪终于在这四个字下爆发了出来,学习和实行巫蛊之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大罪,而如今焕王是在说,他们堂堂康国的太后,不仅只是沾染,甚至是出生于盛行巫蛊之术的村落之中!

        “大臣们。”长公主开口,用手势示意大家保持冷静,她拿出了一封信,“这就是你们要的真凭实据,上面是先皇,康晖帝陛下的亲笔书信,里面……”

        “不可能!”齐太后尖叫起来,“这是假的!不可能!”

        冷眼斜看,长公主接着说,“里面记录了他发现齐太后在四年前以巫蛊之术残害康欣帝陛下的事实,其中她所用的巫蛊之术是何种以及是如何实施的,皆有记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身上的服饰在齐太后的疯狂之下变得凌乱,两个禁军赶到她的身边,未出鞘的剑抵着她身侧,目光警惕。

        一重又一重,连续的意外已然大臣几乎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原以为自己被拉到很高的地方了,而每次以为该到下落的时候,他们继续被拉到更高的地方,此刻,他们也知道了,当下还远没有到终点——今日,将会是康国转折性的一日。

        看着焕王,每个人心中都是颤抖不已,这个以逍遥自由而出名的王爷,究竟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了多少事情?

        长公主把信交给了焕王,“这封信是当年康晖帝陛下交予我的,他没告诉我其中的内容是什么,只说等找到合适放起来的地方再来找我要回来,他还特意叫我不要打开它,可是没过几日,在早朝上,他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当时把这封信忘到了身后,直到近日收拾时才发现了它,可万万没想到,打开里面,竟是说了这样的事情。”

        焕王打开信,里面纸张泛着微黄,就像是那日太阳即将下落时天空的薄霞。在巫蛊女子离开之前,她还和他们说了最后一件事。

        “齐氏有个传统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就是他们虽然是巫蛊的专家,但全村都是在二十岁以后才开始正式学习,在那之前,只会接触一些简单、危害不大的巫蛊,哦,神幽草应该算是其中的一种,我在圈子里见过的齐氏族人都是差不多三十有余的年纪。”

        “不过话虽如此,齐家村还是有一种特别的蛊,是从他们一出生就开始养,终身仅此一个的蛊。”巫蛊女子比了一个盒子的模样,“那种是虫蛊,在他们刚出生时,就以其精血开始培养,最后花费数年时间,养出一对子母蛊,子蛊之命续于母,母蛊之命续于人,因为母蛊不能离它血脉相连的人太远,所以齐家村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它们。这也是齐氏族人除了图腾刺青外,另一个比较鲜明的特点了。”

        “那种蛊有什么用?”焕王从未在齐太后的身上见过那种盒子。

        “那只是一种齐家村为保护族人而特意研究出的一种蛊,子蛊寄生时,他人无痛无觉,而无论相隔多远,只要齐氏族人将母蛊杀死,子蛊便会瞬间死亡,连同着,它所寄生的宿主也会即可暴毙。”

        焕王留意到,杨婉妗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而巫蛊女子刚一离开,她就跑了出去。

        在那夜,自己以见母亲为由,把泰宜偷偷地带进宫,她去了千秋宫,而他一整夜都在寿和宫与母亲商谈,如今看来,这信做出来的效果是真的逼真。

        “康欣帝陛下曾在六年前烧毁了泰宜公主的头发,而也是那次,或许是悲愤在心,又或是爱子心切,齐太后把子蛊放到了康欣帝的身上,而在两年后,通过杀害母蛊,让康欣帝陛下突然暴毙,而她毫无嫌疑。”焕王举着那封信,“若是有任何人怀疑这封信,完全可以将其上的字迹与康晖帝陛下的字迹进行对比。”

        齐太后把桌面上的东西通通扫到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不可能!不可能!你那信是假的!他绝不可能留下书信!他根本不知道这么详细,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所有人惊恐地望着这个已经狼狈至极的女人。

        长公主补充,“康晖帝陛下身前,曾与我透露过自己有想要废后之心,我想或许是当时他已然发现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可怜我的弟弟……这个女人犯下如此滔天大错,他还想要放她一条生路,可结果,他却被这个女人……”讲到了伤心痛苦之处,她忍不住地哽咽,“他被这个女人给害死了!”

        “长公主!”一位大臣颤颤巍巍,“你是说,齐太后不仅害了康欣帝,就连康晖帝陛下也……可是……”下意识地又摇摇头,“不可能啊,先皇明明是在我们面前……”

        “来来来,大家还记不记得一开始要说的事情了?”焕王示意众人把目光看向跪成一排的人,“在四年前,齐家村所有人都突然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就是大家眼前看到了这几位,他们带着不少人,把齐家村围了起来,卢尚书,你说你自己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却不知你把人都放在这样一个连存在都不为人所知的小村子四年,究竟是想要谋怎样的反?”

        “呜呜呜!嗯呜!”

        扭动着身体,卢纶挣不开双臂,也弄不出嘴里的布。

        “好好好,你不想说,就我来说。”焕王体贴地笑了笑,“根本没什么意图谋反,你只是在替齐太后从齐家村拿一样东西——能控制他人神志的蛊草。”

        “在齐家村有一种神奇的蛊草,单独地使用它,对人不会有任何影响,而一旦以血为引,配以这种蛊草,那服用下这药草的人,就会对血引的主人无端地产生亲近之情。这种草药有两种用法,若是一次大剂量的使用,人就会成为只能服从命令下蛊之人命令的傀儡,即便是让其自裁,他也会毫无犹疑的去执行。”

        几个大臣已经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第二种用法则是为了不让药草的效果消失,日日的适量服用,让好感不断地积累,这样既能不伤害他人的神志,也可以让对方完全地听命服从自己,你说对不对,陛下?”

        所有人看向杨睿,少年天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如梦初醒,惊恐般地,大臣们意识到杨睿还在这里,不,他们应该是知道他在这里的,只是在一切变得不可预料之时,杨睿,这个康国的皇帝,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的时候,他全无反应,他站在所有人的中间,却连存在感都稀薄到看不到。

        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他怎么可能这么平静,他没理由……

        “焕王殿下……”魏尚书明白了刚才焕王的意思,“你是说连陛下也……”

        焕王走到杨睿的身边,“陛下,太后娘娘伤心的很,你要不要去陪陪她?”

        像是在黑夜中点亮了一抹烛光,杨睿麻木的目光中有了些微的光亮,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走向齐太后,“母后……”

        看着他,齐太后避如毒蝎,“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母后。”杨睿脸上的笑容比孩童还有纯真,“母后,你不要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母后你不要哭……”

        “……”不寒而栗的同时,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明白了一切,大臣们也明白了最近杨睿异常的原因。

        看着人就这样松开了自己的手,没有一丝在意,好像自己并不存在一样,卢沐脱力般,坐到了地上,头上的金冠歪到一边,脸上的妆容很早之前就被泪水给划花了。她看向自己的父亲,和那个本来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一样,满眼满眼的,都是那个肆意操控一切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是真相……,忽然间,她很想笑,而那不停地、控制不住的眼泪顺着流进了她的嘴角,她想不出来,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苦涩。

        “呜呜!呜嗯!放……放开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卢纶神奇地挣脱开两位禁军的束缚,他取下自己的布,跑到了杨睿的身边,他从地上拿起一块碎片,抵在杨睿的脖子。

        “你想做什么!”齐太后大喊。

        粗喘着气,卢尚书看了齐太后一眼,回看众人,“焕王殿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康欣帝、康晖帝还有陛下,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是我诱骗了太后娘娘,逼迫她协助我。”

        “……”

        “你不信?好,好……我还做了其他的事……”他指了大臣中的几个人,“梁侍郎、林尚书、封将军……还有很多人!我时常会用各种理由来请他们到府中做客用宴,那是因为他们是之前曾反对太后娘娘临朝称制,若是娘娘退居后宫,那对我无疑是极大的损失,所以,所以我就请他们做客卢府,让他们吃下了混有蛊草的饭菜,借此他们就不会再反对娘娘!”

        被指点的几个大臣,顿时抖如筛状,他们意识过来,自己曾经确实是反对过那个女人,而如今,即便是当下,他们都回忆不起当时那种敌对的态度,然而,正是这种无法,让他们感到绝顶的恐惧。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太后娘娘无关!你们……”

        “卢尚书。”焕王打断,“你也不过是被齐太后用蛊草利用的人之一而已,对吧?不过对于现在的你而言,什么利用的说法根本没有意义。”

        “各位大臣请放心,和卢尚书比起来,你们不过是轻度的中蛊状态,只要个上一段时间不再接触蛊草便不会有事。”从怀中,焕王拿出一封信,上面四个字“泰宜亲启”清晰可见,“不过,现在,我最后要告诉大家,这蛊草究竟可以让人走到何种地步。”

        打开信,焕王读出了里面的内容,这是一封杨婉妗写给陛下的告发信,只是当下,写信的人不在,收信的人,也等同于不在。

        “泰宜于千秋宫亲见齐太后与户部尚书卢纶发生了不正当的亲密关系,考虑其行为恶劣,在多日思虑之后,为保康国和平,为陛下不受蒙蔽,泰宜特写下这一封告发信,愿陛下能下旨彻查,罢免卢纶户部尚书之职以及定制齐太后的临朝称制,泰宜真诚地相信陛下能明察秋毫,佑康国万载无虞。”

        禁军从后面突袭,打掉了卢纶手中的碎片,将他与杨睿分了开来,还没等有机会反扑,人就被禁军按压在地上,这次愣是他怎么挣扎,都不能离开地面分毫。看着昏过去的杨睿,齐太后闭上了眼,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

        焕王叫人,“把卢纶和卢沐两人押入大牢,听候取审。此外,从今日起,取消齐太后的临朝称制,暂囚禁于千秋宫中,不得与外人接触,也不允许任何人的探视!”

        几位禁军上前,带着或麻木、或愤怒、或彷徨的人离开了春长大殿。

        “……”

        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的人悲愤、有的人无奈、有的人痛心……直到三人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他们回望将这一场喜宴弄成这般局面的男子。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这场大戏最后的结局。

        在伟岸的宁溪候的护航下,没有人想上前,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他们看着男子一步步走上了春长大殿高位的阶梯,然后到达了正座,寿安长公主站起身。

        当男子正正地坐到了那最高、最正中的高位,以寿安长公主和宁溪候为首,整个大殿的官员齐齐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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