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谜语
天空忽然变黑，她从梦中醒来。
还是相同的房间，只是天色已晚，房间里布满橙色的光。看向房间里的沙发，还可以想起孔城霄当时有多么窘迫，听着她叫着李云希的名字，却逼迫他说喜欢自己。
再翻开那本画册，记忆的碎片一点点苏醒，每一帧画像都变得生动起来。
笑的，哭的，害羞的，正面的，侧面的，背影的。几乎涵盖了2011年和2012年的所有时光，其中还有些连沈迟暮都辨认不出是在何时何地的。
而自李云希走后，这素描的绘画时间虽消失了半月，可后来的画像间隔竟缩短许多，有时同一天竟会有两张。
她噗的笑出来，这人都不学习的吗？
可她笑着笑着突然陷入沉思，孔城霄难道喜欢她？不可能的。她们从未有过交际？又哪来的感情？难不成是为了李云希，要说描摹这些画像的意义，她能猜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带着这个疑惑，沈迟暮决定要回过去一趟。便在纸上写下“我要回到2011年11月10日李云希走的那天”
白光过后，冰冷的房间变为了人声鼎沸的教室，外面仍是黑夜，这是李云希走掉的晚上，她即将抱着菜根谭坐到枫叶林下。
……
又是一个冷风交叠的晚上，沈迟暮在凛冽的寒风中跑步，围着女寝下面的那个篮球场，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夜空与这周围的环境无缝衔接，如同一块黑色的画布，画布上只有她孤身一人。
在下一个转角，内心的波动猛的剧烈，第六感扑面而来，迫使她转头观望。
李云希如同夜空中的星般出现在她身边，她和他相视一笑，温柔溢满了画布，变为了无数颗闪耀的星。
沈迟暮知道，这又是梦。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他的双眼，不会躲避。
注定今晚又是一个无眠夜。
她重复着那些她曾做过的事情，一天又一天，她逐渐变得麻木，按照惯常掰着指头数着他已经离开的天数。
日记上也如同从前一样满满记载了她每天发生的事，她每天对他的思念，每天想象着他在她身边的画面。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物理题对于沈迟暮来说有些变态。又因着内心着急，以至于推脱了许昕和安思念没和她们去吃午餐。
等她计算出来，已经十二点半，她急忙跑下去，刚到四楼中转处，就看到依靠在三楼栏杆上的孔城霄。
沈迟暮知道他也在那次吸烟被抓事件中，和李云希一样，都被开除。
只是时隔十几天后，他又回到了柏川。
于是，思想又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孔城霄神色复杂，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们，不禁心中失落。这么久了，她为何还没下来？
不知是沈迟暮看他时间太久，还是他有所察觉。
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孔城霄看到沈迟暮站在面向他的楼道的最顶端，穿着明亮的蓝色校服校裤，凌乱的学生头碎发随着她的脸颊飘荡，她身后墙面上的巨大茶色玻璃映出淡淡的柔黄色，远看过去这个场景就如同琥珀那般绚丽多姿。
他抬头如饥似渴的陷入这份美丽，似是沉溺幻境，无法脱身。
沈迟暮与之恰似温柔的对视，却惹得自己慌乱不已，再没有多余的眼神接触，她手足无措的跑下楼，却在离三楼还有四五阶的时候一脚踏空。
孔城霄没想到沈迟暮会这么忸怩不安，下意识的跑过来，接住了她柔若无骨的身躯。
摔下去的那一刻沈迟暮是闭着眼睛的，她心里还在想为什么自己如此狼狈。她以为会和地面来一次亲密的接触，可是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宽阔的肩膀支撑了她所有的重量，这是把全身心都托付给别人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挂在孔城霄身上，一只脚脚尖在楼梯上，一只脚腾空，上半身却挂在孔城霄身上。
她们的耳朵紧贴在一起。
孔城霄的耳朵很烫，灼热的温度从耳尖传到沈迟暮的每一根神经。
他刚剃了平头，一头张扬的红发皆已为空。发丝很短，扎在沈迟暮娇嫩的脸颊上，有些刺痛。
那一瞬间，她不禁想到，若是以她以前的重量可是要把孔城霄压趴在地上，脑海中瞬间展现画面，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沈迟暮的笑声，孔城霄抱着她的手都有些发颤。他抱着她转了半个圈，等她脚尖着地便松了手。
蹙起眉头，声音冷淡，耳朵却红的滴血“你笑什么”
“没什么，谢谢你”离得远了，不知道他也是那么高。站的近了，她才只到他的胸口，没有防备的粲然一笑，显得她脸上的梨涡格外甜美。
似是醉倒在这甜美酒酿之中，他连一眼都不敢再瞧沈迟暮，只喉咙滚动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可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响的震耳欲聋，都快要跳出胸膛。
她从不知道，孔城霄是如何忍住那滔天的爱意，不让其越出边际。
忽然有一个瞬间，沈迟暮感到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也许是2011年的沈迟暮曾经也是这般。
她笑自己的愚蠢，摇摇头，道了声谢，健步如飞的下了楼，奔赴餐厅。
沈迟暮意识中第一次注意到孔城霄是在第二节体育课的时候，那时刚开学两个星期，前两个星期一直都在军训，天气才刚刚转凉。
八班的体育课在星期二和星期五，李云希与孔城霄的体育课表完美重合。
柏川中学的体育课在这个封闭而严厉的学校显得十分突兀。它自由且民主，上哪一种课全靠自愿，有篮球，排球，乒乓球，太极拳，武术，游泳以及健美操供同学们选择。
在同一时间上课的众人，不论在哪个班级，哪个部段，只要选了同一种课，都由同一个老师教授课程。
那时沈迟暮选了太极拳，而李云希选择了篮球。小篮球场在女生寝室楼下，那里是学习篮球的地方，而她则在篮球场外的空地学习太极拳。
由于同学们过于勤奋好学不耻下问，开始才学习了不过二十分钟太极拳，几乎就已经把前三招给学的通透。
要不是老师及时喊停，恐怕不用三节课就可以学完整套太极拳。
沈迟暮和许昕在花坛边坐下休息，对着篮球场犯花痴。
“唉，真是烦人”许昕趴在沈迟暮腿上，一脸生无可恋。
回想以往曾经，哪里是今日这样光景。今年的天气真是见鬼，早上寒气逼人，中午烈日炎炎。真是验证了“早上穿棉袄，中午穿短袖”。
“你就是锻炼不够，平时休息的太多，又格外的懒”安思念在沈迟暮旁边坐下，把她和许昕的水杯递了过来，开玩笑的说道。
“喂，我真的累死了，幸好还有帅哥可以看”她趴在她腿上哼哼唧唧，侧着脸看向篮球场，眼神发光。
沈迟暮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是李云希与一干人等在打篮球。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帽衫和黑色破洞裤，打球的姿势利落又干净。
他的一瞥一笑，都刻进了沈迟暮的脑子里。她不敢再偷看，哪怕一眼都觉得自己有罪恶感。
“唉，那个和李云希一队的是谁？”安思念撞了一下沈迟暮肩膀，询问着。
“啊，哪个”沈迟暮不明所以，满脸问号，看向李云希身边。
“那个穿紫色衬衫的吗？那是孔城霄，啧啧，你俩就知道学习，都不食人间烟火了吧！他可是李云希的好兄弟”许昕一脸花痴的表情，就差一个灯牌供她欢呼打劲了。
那时孔城霄的头发很长，刘海几乎盖住了整个额头，在阳光下头发呈现出淡淡的红色，把他的肤色衬托的格外白皙。穿着白t和紫色长袖衬衫，黑色长裤，格外扎眼。
随着篮球一个接着一个的投进，场外的小迷妹发出惊呼声。更有甚者直接叫喊着两人的名字，独自沉迷于两人的颜值暴击，她只在电视见过如此阵仗。
篮球讲究队友之间的默契程度，说实话，这是一种很玄的叫法。可他们的配合，完美无缺，只能让人惊叹，挑不出任何毛病。
要说颜值这块影不影响整场篮球，说实话，那也是有的，外行人看颜值，内行人看分值，各有各的好处吧！
“话说，许洛也很帅唉，为什么没见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呢！”安思念斜眼看着许昕，那眼里的凌厉像是要杀了她。
“许洛是谁啊？”沈迟暮疑惑的看向安思念。
“是许昕弟弟，长的很帅，一米八的个子，而且是在精英班唉！”安思念说的很是起劲。
“哈哈，我那个弟弟上不了台面的”许昕打着马哈，笑的很是勉强。
“怎么会，我可不许你这么说弟弟，许洛弟弟可是校草呢！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呢？”安思念一脸幽怨的看着许昕。
“什么啊！好啦，好啦，改天一定让你们认识啦！”她笑笑，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啊！许洛那小子，本来就不拿她这个姐姐当回事。
“同学们，开始练习”体育老师在旁边催促。
沈迟暮看向篮球场，李云希和孔城霄已经下场，坐在旁边凳子上，喝着矿泉水，一脸兴奋的谈论刚才的战事。
待到下课，沈迟暮和许昕往教室走去。篮球老师提前下课，操场中早已不见李云希的身影。
下课后，刚到教学楼，许昕便以买可乐为由走开。高一的教学楼一层几乎都是超市，下楼后转个街角便是。
许昕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在转角消失不见，她看着地面在想许昕为什么忽然想喝可乐，她从来不喝饮料。
一抬头看到李云希和孔城霄往这边走来，沈迟暮心一慌，痛骂着许昕为什么这时候走开。
转而，便把头低下，一只脚踢踏着地下的泥土，想着以她蔫了吧唧的样子，他肯定不会注意到自己。
“你在这干嘛”有些沙哑的嗓音从沈迟暮的左耳传来，带着些许笑意。
她心里猛的一惊，抬起头看他，又看到孔城霄也在旁边，面无表情。沈迟暮脸忽的发烫，只能把头低的更下，小声的说道“没有，我在等人”
“呐，这个给你吧，我多买了”他说着把一瓶可乐塞到沈迟暮手里。
她还来不及道谢，他就已经和孔城霄有说有笑的上了楼，好似根本就没有和她说过话一样。
“你脸好红啊！迟暮，这个是谁给你的”许昕看着她手拿可乐和水杯，站在楼梯口，满脸纠结，于是疑惑问道。
“没谁，你怎么想喝可乐了”沈迟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哎呀，上去和你说，走吧，走吧，一会就要上课了”她拉起她的手，行事匆忙。
沈迟暮总觉得这匆忙中透着些诡异。
刚一进门，就看到李云希坐在位置上背靠着墙，手握一本漫画书，看的极其认真。
许昕回了位置，一没准备下节课的课本，二没拆开可乐，只泛起了花痴“我刚才看到一个学长，长的好帅，你说我追他好不好”
沈迟暮叹了口气“万一他有女朋友呢！”
许昕咬着指头思索一番“唉，对啊！在这狼多肉少的时候，哪有剩下的”又慎重的嘱咐沈迟暮道“你要是见了一个你喜欢的又没有女朋友的，就赶紧去追知道吗？等到上了高二，大家都熟了，更不好下手”她这暗示的明显吧！说着还往后看了一眼，与李云希交换了眼神。
可是此幕沈迟暮没有看见，只默默低着头，看着书本发呆。
后来她总算知道了当初安思念那一番话的意思，可是却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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