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暗箭难防(3)
锦瑟回来的时候，看见管家正在院门口轰人。
“我不是说了，大小姐出嫁老爷想在里头静坐一会，不得打扰。你们午后再来收拾行不行？”管家的语气很不好，听起来像是轰了好几拨人了。
这可能是抓住莺贵妃把柄的好机会，她不想交给任何人。没想到还是惊动了陆相……
沉思之时，管家迎了上来。
“公主殿下，老爷想感谢您的牵线搭桥，在里头候着您呢。”
把她请进院子后，管家就又回到了岗位，继续轰人。
莫非陆相是在帮忙，不让刺杀一事外泄？
走到房门口，果不其然听见了陆相苍劲有力的骂声。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我？别以为背着我学点功夫就了不起了，真有本事，你就把背后的人解决了，让云舒别再遭遇这些！”
陆相的语气越凶，陆云旗就越是沉默。
这对父子从她豆蔻吵到成年，从她前世吵到了今生。她总是沉默地看着陆云旗挨骂受委屈，一直看到他亲手了结了一生。
事实证明，做观众也许轻松，但很可能没有意义。
“陆相。”
她不想做那个可有可无的观众。
“是我让他瞒下此事的。而且，他也保护了我和舒姐姐。”
她要做改写命运的演员。
“小陆没有错。请你不要再苛责他了。”
公主平日里总是与陆云旗拌嘴作对，如今竟开口求情……陆相的视线看向儿子，发现他脸上的惊讶更甚。
不过听了锦瑟的一番话，陆相觉得自己好像错怪了儿子。他还以为这小子想瞒着是怕偷学武艺的事情暴露。
陆相干咳一声，给自己个台阶下：“既是公主开口，我便饶他一回。只是容我多问一句，这刺客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是要交给皇兄秘审。”
“不声不响地把人送到太子那，恐怕不容易。”
“陆相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皇上曾经为需要秘审的犯人设立了专门的机构，目前交由我管辖。若是公主信得过，我保证今晚这名刺客就能悄无声息地送到太子手上。”
陆相的话，让她想起了册子上的一个颇为陌生的词：秘案阁。
秘案阁是调查处理关于国家安全、军政机密等案件的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室，陆相负责执行。朝廷从不隐瞒它的存在，但是它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又有谁参与，除了秘案阁的官员以外无人知晓。
通过秘案阁把刺客转交给太子，让莺贵妃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以为刺客已死，也就避免她毁掉这个人证了……
锦瑟颔首：“好，那就麻烦陆相了。”
陆相于是让陆云旗把刺客抬进箱子，铺上些绫罗绸缎搬到院子里，叫管家去备马车。
“那公主，我就先行告退了。”
得到允许，他的视线落到一旁没有好脸的陆云旗身上。
“你，好好地把公主送出府，”陆相指了指房门，厉声厉色道，“然后回来把自己这个烂摊子收拾了。”
陆云旗极不耐烦地望向了别处，没有回话。
陆相气急，怒道：“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随口敷衍。
陆相一言不发地望了他许久，才叹着气离开了。
很多时候，感觉不到爱的原因，是一开始就选择不去看它。
陆云旗不看，可是锦瑟却看得很清楚。
那是当年惹哭母后时，母后看她的眼神。
待陆相心事重重的背影渐行渐远，陆云旗走上前来。
他朝她摊开手掌。
锦瑟不解。她好像没什么东西要给他啊？
只听他沉沉地叹了一声，拉过她受伤的手，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我刚才问你受伤没有，为什么不说？”
陆云旗清亮的嗓音有些许低沉，带着几分柔软的愠怒。
知他心情不好，锦瑟心虚地眨眨眼，没有反驳。
陆云旗从暗兜里掏出一枚小膏盒。
记得那年夏天，二人偷跑到御花园比赛爬树。她带着树枝刮破的好几道口子和他玩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发现伤口感染了，她的手肿得跟个猪蹄一样，一肿就是一个月。
自那以后，陆云旗总会带一盒药膏在身上。几年来，只要他在，她的伤口就不会痛。
后来，他走了。她的伤口也没人再管了。
锦瑟怔怔地望着他微黯的双眸，前世今生交叠在眼前。
他把从生到死的陪伴给了她，她却从未给过他什么……
“小陆，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爹会来。让你受委屈了。”
陆云旗用手帕把她的伤口包好，若无其事：“不委屈。他说的也没错，我就是没本事。”
“那只是他没看到而已！”前世她可是被陆云旗带着逃脱了八个人的追杀，“可是我看到了啊！能把宫里的侍卫打得落花流水，还不算本事吗？”
这般夸赞，着实令他脸上的阴霾淡了些。
他压住上扬的嘴角，问：“真的？你真这么觉得，不是骗我？”
“我几时骗过你？”
陆云旗挑挑眉，举起她受伤的手。
……
她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这、这个不算骗吧……”
他不说话，只用那双带着玩味的眼盯着她。
心跳声越来越大。
锦瑟连忙别开了眼神：“行、行了，我该回去了。”
说着，她想收回手来。一用力，却被他抓的更紧了。
“不行。这屋子也不是我一个人弄乱的。”陆云旗下巴一扬，孩子气地命令道，“你得跟我一起收拾。”
锦瑟斜了一眼凌乱不堪的房间。这哪叫收拾，应该要叫重新布置吧……
她于是赶紧给自己找借口。
“我、我堂堂公主，怎么能做这种有损身份的粗活？”说完，她再次发力，企图抽回手来。
陆云旗还是死死地抓着她。
“有损身份？”他凑近她的脸，笑得愈发顽皮了，“我怎么记得你好像有一次挂在树上下不来哭爹喊娘，追着打我误入池塘，还有一次睡觉尿床……”
“等等！”
这些破事他怎么还记着？！
陆云旗得意洋洋地望着她，笑意深处是尽是不为人知的温柔。
锦瑟一巴掌把他推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等我收拾完屋子，我就收拾你！”
陆云旗看着她挽袖子准备干活，若有所思。
“原来你怕人知道你睡觉尿床啊……”
“闭嘴！”
他抓住了她袭来的小爪子，眼底的阴暗彻底散去了。
……
不远处，十八拿着从相府借来的药膏踏入院门。
房间里传出来的笑骂声令他抬起了头。
青梅竹马，才子佳人。
还有那已经处理得当的伤口。
宛若针针刺痛他的眼，刀刀落在他的心。
十八默默地把药膏藏进了衣袖，又把自己藏进了阴影。
就像把所有不可言说的东西，藏进了谁都不会再涉足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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