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处
夜幕低垂，天上点点繁星闪烁在银白的天河间。
虹猫四人，终于寻到了来往崖底的小路。
深夜十分，更深露重，崖底寒意更甚，修习冰魄心法的蓝兔都难得感叹一句，“好冷啊。”
她搓着双臂和同伴在附近搜查一顿，没发现莎丽的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没有尸体，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信号。
“虹猫，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经过上次雪山事件后，虹猫越来越有七剑之首的风范，众人不由得开始对他表示依赖。
“嗯…”虹猫沉吟片刻，“依我所见，莎丽应该没事，黑小虎不是也跟着跳下来了？这里冷如寒冬，大概没有野兽出没，既然附近没有他们二人的尸身，咱们就再往远的地方寻找，总会找到莎丽。”
“好，我们听你的。”
四剑很快兵分两路，大奔与逗逗一组向后找，而蓝兔和虹猫朝前找。
黑夜里视野有限，他们并没察觉到头顶织有一层藤网，曾阴差阳错救下了他们的同伴。
另一边逃之夭夭的猪无戒，这会儿躲在魔教大营帐内，负手低头，焦急得走来走去。
“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下去找少主？可万一少主福大命大死里逃生，见到我不得要了我的命？我可是亲手把他心上人踹到崖底……”
“要不此刻溜之大吉？再不管他们魔教和七剑的这些破烂事？”
想起第二个计策，还未等深想，猪无戒即刻摇头，“我再跑，也跑不出武林，魔教上上下下都有他们的总坛，我也逃不掉啊。”
“何况现在七剑也视我为眼中钉，我还不如留在魔教自保呢！”
“可再留在这儿，教主问起少主，我又该怎么答？”
左右貌似都是个死，猪无戒再找不出其他办法，“既然如此，倒不如回黑虎崖和教主实话实说。”
但黑心虎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就再给教主带回去一个有利的消息，功过相抵，俺老猪或许有一线生机。”
带回去个什么消息？
少主给他墨粉，只说叫他发现第五剑或是其他有用消息后，用墨粉写下飞鹰传书，这并不算是对魔教有利的信息。
猪老四思前想后，蠢钝的脑袋瓜儿终于开窍一回，“有了！”
他嘿嘿一笑，“少主一直不让我回禀教主，密使身份暴露，真紫云剑主回归七剑的消息……”
“哼哼，”猪无戒眼底划过一片阴狠，“我这就回黑虎崖和教主说明，让教主做好两手准备！另外，我得特别强调，一切都与俺老猪无关，所有的是少主一人阳奉阴违，我也是听命行事，这些怨不得我。”
“少主啊少主，为了俺老猪的性命，俺不得不出卖你一回。”
——
小木屋内，阖屋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想必是味道太过浓烈，黑小虎处理完尸体，回来就看到床上的人苏醒过来。
与生俱来的警觉性令她甫一睁眼便开始打量眼前陌生的环境，目光转移落到门口，熟悉的深蓝色劲装，银冠高戴，左右两肩金色盔甲，而那常常威风凛凛的红披，此刻正柔顺得盖在自己身上。
莎丽目光一顿，沙哑着嗓子问道，“又是你救的我？”
虽是疑问，但语气肯定。
“你醒了，”黑小虎眼睛一亮，三步作两步来到床边，欢欢喜喜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莎丽身子还很虚弱，黑小虎细心得把披风向上盖了盖，留存在指缝间的气味儿扑鼻而来，莎丽微微感到不适，扭过头皱鼻子，“你杀人了？”
“半路突然遇上一群劫匪，我不过是教训他们几下，”他所谓的教训，恐怕并不是简单训斥几句那么容易。
并不愿意和黑小虎争论孰是孰非，她岔开话题接着问，
“那，我们这是，在哪儿？”莎丽断断续续说完一句话，她隐约记得自己被猪无戒从上面踹下来，“虹猫蓝兔他们呢？”
脱口就是七侠，黑小虎上扬的唇角倏然坠下，脸色一沉，“我不知道。”
他当时便跟着莎丽跳下崖，他也的确不清楚虹猫蓝兔现在在哪儿。
嗯，说的是实话。
刚醒来，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爱恨情仇，她完全想不起来计较，只是恍恍惚惚“哦”了一声，随后偏过脑袋，眼皮渐渐沉重，复又睡了过去。
方才还有些呢喃软语的小屋，瞬间化为宁静，黑小虎抬到一半想替莎丽抚开鬓角头发的手掌微滞，下一秒缩回手来。
他十分珍惜现有的温馨时光，明天莎丽醒来，可不会再给他任何好脸色。
“睡吧，睡醒以后，我们还是敌人。”黑小虎言辞苦涩，表情哀戚，良久，低头自言自语道，“不是敌人该多好。”
第二日清早，林子里突然起了一阵薄雾，屋内木床正对着窗柩，莎丽被恼人的阳光和叽叽喳喳鸟叫声吵醒。
幸而黑小虎及时照料，她身体已好了大半，可以下地行走，但她却把昨夜醒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莎丽手握宝剑，警惕得打量周围，她如何来到这儿？给她包扎伤口的人又去了哪里？
而盖在身上的红披，她又分外眼熟。
莎丽推门走到外面，木屋建在林子深处，索性薄雾不重，反而起的恰到好处，给林间平添一股仙界缥缈之感。
踏过露珠深重的草丛，前面靠近溪水的不远处，隐隐戳戳显现出一道人影。
看来那个就是救她性命之人，她立刻收回紫云剑入鞘，声音清亮冲那人颇为感激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看身形，不像是个女子。
“壮士”听见她的话，并不作声，依旧埋头苦干手中的活计。
作为金鞭溪客栈的老板娘，莎丽对食材作料的气味儿十分敏感，别人短时间内尚且闻不出来，她已经闻得到草鱼的烤焦味。
“恩人在做鱼？”莎丽走上前，本想指点他一番，直到走近，她才看清救她的人的庐山真面目——魔教少主？
本能拔剑直指半蹲在地的蓝影，宝剑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她惊愕万分，“黑小虎？你怎么在这儿？”
黑小虎抬头睨了一眼，脸色郁闷极了，但仍然不闻所动，手中搜刮出来的蒲扇只顿了下，而后接着煽火专注架上的鱼。
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突兀的分别多出三抹呛出的黑炭。
“堂堂魔教少主，竟也会烤鱼？”
莎丽出口讥诮，黑小虎还是一言不发，他倏然起身，唬得莎丽不禁握紧剑柄，蓄势待发，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势。
可黑小虎只是将烤糊的草鱼解下，放到草篾中，然后端着走回小木屋。
“诶？”仿佛当她是空气，莎丽不禁怪言，“他在搞什么鬼？”
莫非是眼瞎了不成？
脚步跟着黑小虎来到厨房，原本五脏俱全的麻雀屋，横着倒着竖着的作料乱成一堆，年久失修，泛黄的墙面，今早四面刚添了几笔浓墨。
锅里冒出氤氲热气，黑小虎走到灶台处，动作并不娴熟得舀起半生不熟的水米。
桌上将将摆放好起早的成果，汤米分家的主食，糊的看不清原料的草鱼，以及差点被炸的厨房。
黑小虎立在桌旁，不肯入座，他虽说不讲话，但却紧抿着唇，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可见对这番忙活并不满意，莎丽莫名脑补出黑小虎若有若无的叹息，似是觉得十分好笑，牙关一松，眉眼弯弯，悄悄露出一抹笑颜。
然而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竟糊涂得被魔教少主牵着鼻子走，顿时咬唇恼羞成怒，跺了跺脚，随即拔剑喝了一声，为挽救方才的糗意，“黑小虎，你拿命来！”
黑小虎不咸不淡歪头冲她道，“吃饭。”
他的这些行为不似作假，莎丽回忆起自己被马三娘喂了招魂引后的一些行为，她莫名胆寒，走上前质问黑小虎，“你莫不是被喂了招魂引？”
话落，黑小虎冷冷扫了她一记。
既然没事，莎丽坐到他对面，并不拿筷吃饭，而是比刚才更加防备，想到黑小虎执着让她吃饭，“难道饭菜有毒？”
微微低头布菜的黑小虎听后，眼底划过一丝痛意。
见对面人还没动静，莎丽十分不解，救她一命，又叫她一个人演独角戏？
接着她不得不看向认为被下了毒的饭菜，蹙眉颇为嫌弃道，“哼，你竟能入得了口？”
“我当少主只吃得惯山珍海味！”
不过说完，她又觉得此话分外刺耳，索性同黑小虎一样，闭嘴不再言语。
再一再二又再三，莎丽欠的黑小虎的情意，一回都来不及还，如今又叠加一回。
耳边霎时响起蓝兔曾经说过的话，“要是有幸和他单独碰上，只要不涉及武林正邪事宜，咱们尽我所能把恩情还他便是。”
心有所想，眼有所看，莎丽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她当即起身走向厨房外。
“诶，”见她不打招呼要走，黑小虎慌忙起身，神色慌张，却见紫云剑搁在桌上，迈出的脚又收了回去。
莎丽把溪边的水物，窸窸窣窣挑了能吃的一并带回屋内。
田螺，草鱼，尾虾，小蟹，活蹦乱跳的闹出不小的动静。
佯装低头吃饭的黑小虎，余光扫向灶台，被眼尖的莎丽抓个正着。
“瞧什么，看什么？你做的那些菜蔬，好好的活人也得吃病了！”
莎丽气呼呼道，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金鞭溪客栈的老板娘，要为魔教少主洗手作羹汤。
灶台下的火还未完全熄灭，莎丽立马扔了几块木头进去，让它慢慢热锅。
田螺要和辣椒一块入味才好，莎丽不知道这个木屋前身的主人是做什么的，食材竟然一应俱全。
大火爆炒葱姜煸出香味儿，之后再放细碎的椒片儿翻炒片刻，最后倒入洗净的田螺。
想起其中美味，莎丽口舌流出涎水，手上动作也快了不少。
仿佛回到了金鞭溪的日子，莎丽转头掐腰看着桌上不入眼的饭菜，把黑小虎当成小红使唤，抬手娇声俏骂，“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些鬼东西倒掉！”
大火氤氲出的油烟，顺着窗柩飘出窗外，锅内噼里啪啦传来油热燥响。
灶台下燃旺的火舌时不时冒出些许，蹿到莎丽腿边，幸而她中的毒镖也需热火烘烤。
冷寂了一早上的小厨房忽然热闹起来。
黑小虎倒掉饭菜，拿着尚有油渍的盘子来到灶台边，莎丽瞧见，顿时心头火热，
“让你倒掉你就只会倒掉？我让你变驴，你只会拉磨？这么脏的盘子，怎么装饭菜？赶紧拿去河边洗了去！”
男儿志在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谁承想会在厨房里栽了跟头。
黑小虎手足无措捧起盘子，拿去河边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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