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嫌弃的真千金（08）
小雨拉住少周的手，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而后转向西装革履的季云中，微微颔首疏离道：“谢谢。”
随即，再没有留下一个眼神，拉起少周走向一旁的凉亭避雨。而在她们身后，季云中将手背在身后，深深看了一眼距离他越来越远的小雨，撑起朋友送来的伞，缓步走向宴会。
少周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脸色苍白，方才剧烈的奔跑让她的心脏跳动极快，一阵阵疼痛和无力从心口处四散，以至于她的唇色略微发紫。
小雨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种异常，连忙询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的语气里满是关切和担忧，毫不掩饰地自然流露，少周对她安抚性地笑笑，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特效药，在口中含了一片，不甚在意地说：“心脏不太好，别担心，问题不大。”
姜周周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脸色苍白，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去了彼岸的原因。只是，少周的眼眸垂了垂，看来要努力活的更久一点，才能好好守护小雨一生呢。
少周轻描淡写，小雨却不相信，她从手中拿过那瓶特效药，看完治疗范围之后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问：“……严重吗？”
吃过特效药之后，少周已经感觉好多了，弯起眼睛摸了摸小雨的头：“先天的，没什么事，我不是已经好好地活到现在了吗？以后会活的更久。”
“你能不能重视一点！”小雨着急地高声说，“既然知道自己心脏不好为什么还要追着我跑出来啊？你都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吗？！”
小雨在少周面前一向温顺，这是第一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少周愣了愣，随即轻声笑了，看着小雨认真道：“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独立离开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怎样选择。”
“……”面对这样真挚而纵容的眼神，小雨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竟让她发不出声音。
直到过了许久，她低下头，沉闷的声音传出来：“可是，我会连累你的。我不会再回宋家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和我一起，你连一个安稳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小雨低垂着脑袋，语气又轻成这般，可怜巴巴的，看上去像个不敢抬头的温吞小狗。少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地像十二月寒冬的室内壁炉，木柴燃烧发出细微轻响，向室内散发温热和暖和。
“还记得吗？我说要送给你一份生日礼物。”
小雨讶异地抬起头，就看到少周站起身，向她伸出苍白消瘦却稳稳当当的右手，眼睛弯弯：“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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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下踩了一路雨水，已经沾湿的鞋子，小雨赤脚踩上光洁明静的大理石地板，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宽敞明亮的四居室，走的是侘寂风的装修，整套房子至少得有两百平，柔软简约的羊毛地毯铺在地板上，栗棕色的实木桌摆放在与客厅相邻的另一个小厅，两厅之间用大理石柱隔开。
窗户做成落地窗，阳台处仿佛一个小型花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绿植和不知名的花，客厅内观赏铁树葱郁茂绿，散发着勃勃生机。
“…这是？”小雨讶异地看着少周，不知道少周什么时候认识了有这样房子的朋友。这套房的装修极有格调，面积也十分庞大，更别提它的位置还处于市中心，在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样一所房子，实在称得上了不得。
少周却笑了笑，转身打开玄关处的一个柜子，从中拿出一份包好的文件袋，递给小雨，声音温和：“送给你的礼物。”
文件袋里赫然是房产证明，而在所有人的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小雨的名字。
小雨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份礼物太过隆重，以至于她都不敢置信。过了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咽了一口口水，讷讷问向少周：“……假、假证？”
少周好气又好笑，小雨怂怂的样子让她感觉可爱的不得了，将钥匙交到小雨手上，她挑了挑眉：“之前一两个月的代码可不是白写，这是变现。”
说完，她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小雨：“所以，富婆姐姐可以收留我在你家住下来么。”
“……这本来就是你家。”小雨已经明白了这房子确实是少周正规渠道挣来的，虽然还是对少周写的代码能变现这么多而感到极大惊讶，但还足够清醒。
少周却笑着更正她：“是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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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后场，穿过一条光影昏暗人员稀少的走廊，宋程锦走到休息室。
房门禁闭，他抬手敲门，却在指骨触及房门之前顿住，他懊恼地将手放下，眼中满是挣扎。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伸出右手，休息室的门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张雪柳惊讶的脸：“程锦弟弟？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姐姐说些事。”
张雪柳没看出宋程锦的异样，她直接拉开门，将宋程锦请了进去，做出一副亲昵姿态：“筱羽刚换好衣服，刚才被那个谁推进水池里，容易感冒，我去给她倒点开水，你们聊吧，我先去了。”
宋程锦听到张雪柳那句“被那个谁推进水池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了僵，不用明说，大家都知道是指小雨。倘若他没有亲眼看见…也许他也会相信姐姐的一面之词，对……小雨说出平白污蔑的话，杀人诛心。
可是……他亲眼看见了啊，他亲眼看见和姐姐语中完全相反的事实……
他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敷衍对张雪柳应了一声，而后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舒适裙子，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的宋筱羽。
宋筱羽冲宋程锦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柔弱的笑容：“小锦来了？怎么了，要和姐姐说什么？”
宋程锦坐到她的对面，两只眼睛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宋筱羽笑了笑：“怎么了呀，有什么不能和姐姐说？”
宋筱羽的笑容还是那么柔弱，举止也温和如春风，可是蓦地，他想起了方才在走廊上看到那一幕，被宋筱羽职责的小雨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受伤。
他又想起从前被他可以忽略的许多事实，小雨第一次来到宋家时他的不屑和冷脸，他刻意回避小雨，从来不和她说好听话，每次对话也都是在维护宋筱羽。
他还曾嫌弃地不和小雨乘同一辆车，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小雨欺负宋筱羽。
可是……真的全是小雨的错吗？宋筱羽只有这次对小雨使计诬陷小雨吗？
他是很想说服自己对当做没有看到一切真相，大家还像以前那样生活，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
小雨在回到宋家的第二天，就已经仿佛一个透明人，一个女孩子回到自己家，却要被家人这般对待，得是承受了多少委屈？而这些委屈里面，其中一份便是他施加给她的。
后来小雨在不把他们放进眼里，是否也是因为被他们伤透心了？
他抬起眼，直直地看进宋筱羽眼里去，缓慢地一字一句说：“我看到了。”
宋筱羽擦拭头发的动作僵住，片刻后她恢复如常，脸上仍旧带着柔软笑意：“小锦看到什么了？”
短暂静默，宋程锦沉声回应：“是你推小雨，小雨并没有推你……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程锦不懂，他是真的不懂，姐姐在他眼中是一个那样美好的人啊，温柔乖顺，是那种在所有眼中的好学生乖乖女，是他可以排着胸脯对小伙伴骄傲炫耀的好姐姐。
他眼中，他一直都是善良而完美的……她怎么会做出这样恶劣的事呢？栽赃嫁祸给小雨，为什么啊？明明爸妈已经那么疼爱她，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小雨啊？
宋筱羽的脸色徒然一变，片刻的慌乱之后，她咬住嘴唇，眼眶充满泪水，含在眼中大颗大颗低落：“对不起小锦，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实在太害怕了。我害怕爸爸妈妈因为小雨就再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他们不会这样的。”宋程锦艰难地说。
宋筱羽却猛地抬起眼，紧紧抓住宋程锦的手，红红的眼睛哀求地看着他“：不！你不是我，你是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小雨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而我，我什么都不是！小锦，小锦，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你帮帮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好不好？”
“小锦，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如果让别人知道，我就完了，我就全完了！”
宋筱羽流着眼泪，肩膀耸动，抱着膝盖像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眼睛都肿了，溺水之人抱紧浮木一般望着宋程锦。
到底是付出了十几年真实感情的姐姐，宋程锦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拒绝的话，最后他紧紧闭起眼，似妥协又似失望：“好。这次的事我会当做没有看到，你之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说完，他掰开宋筱羽抓着他的手，径自转身离去，再无法像以往宋筱羽哭泣那样变着花样哄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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