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谢曾渡
黑与红与火。
血池内隐隐可见皑皑白骨支出血水表面。
无数阴魂层层挨挨地挤满了，仰起头，看向光。
阴魂深处，魔气翻涌聚合，不断凝聚成了一个人形，一腿盘坐一腿垂下，一身放浪形骸于血色红莲之上。
光落了地，叶重光立在一根柱子上，二人隔着血池对望。
“好孩子。”那人打破了僵局，微笑着说，“你来了？”
叶重光眉梢一动，这人与之前的那些躯体都不同，他非常年轻，拥有一张非常俊秀的脸，走在路上甚至可能会像谢柔兆一样被小姐们丢手帕。
但是他有一双血红的眼睛，一道深深的猩红刻痕印在眉心正中，妖邪诡怖的目光。
于是，所有英俊都成了无用功。
叶重光说，“我来了。你是谁？”
她提着剑，站得很直，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隔了一个血池的男人。
男人说，“哦？好，那便说说吧，我是无相宗的长老，谢曾渡。”
他说着，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哦当然，说了你也不认识，但是孩子，你知道什么是修仙吗？”
他油嘴滑舌地诱惑，缓缓说道，“人生如此之短，凡尘俗世之中，凡人便如地上的蝼蚁，只要轻轻一碾，就能夺去他们的性命。但你不同，好孩子，你是这片荒土里的奇迹，你具备良好的天赋。”
“你尚未修炼，却已浑身灵力，对剑的运用超过了许多废物剑修。”
他伸出手掌，仿若在呼唤，在吸引，“要跟着我步入仙途吗？从此不必再于凡间沉浮，做一个凡人的护卫，不再浪费你的才能。”
叶重光也笑了起来，她轻快地说，“然后把身体交给你吗？”
“怎么会，到时候你替我寻一具肉身便是。”谢曾渡说。
叶重光不动声色地研究这座血池的状况——
她虽要莽，却也不能上来就莽。
这座血池的构造和之前的宫殿其实有些像，血池替代了中间祭坛的位置，这里同样立着十二根柱子，只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头上天花板布着会发光的珠子，又大又亮，像是漫天星子铺在上面，无尽的玄妙之意随斗转星移暗蕴其中，可惜被叶重光粗暴地进入方式砸了一个大洞，玄妙之意也去了大半。
这些阴魂此时没有发起进攻，但是一会儿撕破脸后，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叶重光可不相信这位长老的人品节操，做好了随时出剑的准备，“是吗？你对谢家人不会也是这么说的吧？”
谢曾渡大笑起来。
阴魂涌做溺人的浪潮。
叶重光立刻纵身而起，避过冲来的阴魂，直奔谢曾渡而去。
谢曾渡不躲不闪，只手指拨动，魔气于他手中如无形的丝线，勾连着这处血池内的每一个阴魂。
这处血池仿佛成了他的一台木偶戏，座下无尽木偶，无畏无惧、无情无知。
叶重光不与她们出剑，只像当初净化宋姝一样放出浑身清气——
或者说是，谢曾渡口中的灵力。
但是这一次，她们没有一个有清醒的趋势，反而要被灵力打散，叶重光一怔，连忙收了浑身灵力，立即被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阴魂压入血池。
血池之下埋着的无数白骨感知到活人的气息，纷纷在魔气的驱动下动作起来，第一只手抓住了叶重光的脚踝，于是其他的白骨顺着脚踝向上渐次搂紧，誓要将她拖下深渊，与自己作伴。
阴魂则不断地向下按着叶重光的头，要将她整个埋入血池之中。
“同样的伎俩就别试第二次了。”谢曾渡悠闲地点评道。
叶重光心中了然，宋姝的情况，他恐怕十分清楚。
没有言语，没有挣扎，身上的灵气被这些完全失去灵智的阴魂白骨如饥似渴地吸吮着。
她应该觉得害怕的，但是，她却毫无反应，因为真的没反应，就像是被取走了大海里的一滴水。
也许她的身体里藏着灵力的海吧。
叶重光撑住自己的上半身不向血池中沉去，抬头看向“星空”，思考脱困又不伤人的阴魂的方法。
谢曾渡忽然古怪地问出了声，“至少金丹期的仙修，小丫头，你怎么不汇报宗门？”
叶重光还有心情回答，语调十分悠闲，“嗯？什么仙修？什么宗门？”
她脚上缓缓向前移动，硬生生踩着白骨垒成的堆向前走，拖动着所有抓着她、压着她的东西行走。
谢曾渡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过来，没有做出半点反应，像是饶有兴致。
叶重光的长剑与身体一同在血池中划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她没有放出半点灵气，谢曾渡却坐正了身体。
他忽然问，“你叫什么？”
叶重光在心里暗道了一声脑子有病。
现在她与谢曾渡距离仅七尺远，她的剑有三尺二寸。
和他还说什么？直接剁了去！
叶重光暴起，一剑刺来，挟光带血，直刺谢曾渡的面门。
天上的珠子忽然光芒大作，灿若繁星，天花板上原来并非奢靡的装饰，而是一道被破坏的大阵。
魔气指引着混合织成了层叠的大网，直直向她的剑而来。
纵横的剑气刺破一张又一张的网，在谢曾渡的额前被拦下。
谢曾渡说，“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一把捏住了叶重光的剑，整个人散成了魔气顺着长剑逆流，阴魂枯骨都退去，星光大网猛地网住了她整个人。
脑中忽然一阵剧痛，叶重光一怔，感觉有一个人的魂魄试图钻破她的灵力，想要挤入她的脑中。
嗡鸣、疼痛、不快！
叶重光心头怒火更起，周身灵力暴涨，硬生生把魔气弹了出去。
魔气重新构成了一个谢曾渡的人形，他脸上的表情褪去了胜券在握的不在乎，变成了惊恐，但又转瞬变作了阴森，“……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重光一剑劈下，“你娘！”
被劈散的魔气在天花板的大洞处重新汇成人形。
谢曾渡微笑道，“你的主人在外面？”
他飞出了洞口。
叶重光暗骂了一声，血池中忽传令人齿冷的摩擦声。
就像是什么在进行组合——
白骨的巨人站立起来，阴魂挤成了一个又一个荧火，汇聚出了两颗眼球。
巨人一掌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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